本文来源于“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历经近二十年的艰辛博弈，2023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下国家管辖范围以外区域海洋生物多样性的养护和可持续利用协定》（下称BBNJ协定、海洋生物多样性协定）终于正式通过。这一协定的第二部分聚焦海洋遗传资源治理，明确法条的范围和定义对于实现海洋生物多样性的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然而，来自格里菲斯大学法学院的Fran Humphries教授及其团队在一篇发表于《Decoding Marine Genetic Resource Governance Under the BBNJ Agreement》上的最新章节研究中，从管辖范围、实质范围和时间范围三个角度指出，BBNJ协定仍然面临着条约适用范围不清、术语定义宽泛模糊等问题。
图片来源：联合国
从管辖范围看，BBNJ协定可能因地理范围的模糊而产生适用冲突。BBNJ协定规定第二部分适用于国家管辖范围以外区域。在2019年8月的第三届政府间会议时，各方参会代表达成共识，将公海和海底划入BBNJ协定的管辖范围。但是，国家管辖范围可能受多种因素影响而发生变化，如海平面上升会影响基线确定，管辖边界不够清晰，导致一些处于管辖边界的海洋遗传资源，往往难以确定其到底是适用于《生物多样性公约》、还是BBNJ 协定。
除了地理范围外，BBNJ协定在主权和主权权利上的规定也值得讨论。BBNJ协定借鉴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要求缔约国不损害沿海国家在其管辖范围内的主权和主权权利，任何国家不得对国家管辖范围以外区域的海洋遗传资源主张或行使主权或主权权利。但在实际执行中，这些原则面临诸多挑战。比如，数据主权概念在协定中不够明确，遗传资源数据在跨国流动中容易产生控制权归属争议。
最后，BBNJ 协定与其他文书、框架和机构的关系也十分复杂。“不损害”原则旨在维持现有国际框架的平衡，但该原则的具体含义尚未达成共识。以南极海洋为例，BBNJ协定与《南极条约体系》在海洋遗传资源治理上的权限划分存在争议，其协调还有赖于各国后续合作。
从实质范围来看，作者指出，BBNJ协定的术语存在定义不清的情况。“海洋科学研究”和“海洋技术”在协定中占据重要地位。一如《联合国海洋法公约》，BBNJ协定也未能明确界定“海洋科学研究”，也未澄清其与“活动”制度的关系。而“海洋技术”的定义则较为宽泛，不但涵盖了信息、数据、生物技术等多个方面，在不同部分的侧重也不同，例如在第二部分侧重于生物技术研发的能力建设，第五部分则主要关注现有技术的转让。
同样的问题也体现在“海洋遗传资源”和“样本”的定义上。BBNJ协定将“海洋遗传资源”定义为包含实际或潜在价值的功能遗传单位的任何海洋生物材料。但是，何为“任何海洋生物材料”呢？是指已知分布在国家管辖范围以外区域的物种的资源，还是仅指采集的资源？在BBNJ协定中，对“样本”的定义同样不明确，“样本”是否仅指物理材料，还是包括遗传资源数字序列信息（DSI）等无形材料。
在各国共享与遗传资源相关利益的趋势下，BBNJ协议是专门将“遗传资源数字序列信息（DSI）”纳入文本的第一个条约。作者提到，中国和77国集团（G77）均指出，若不将DSI作为协定规制的实质内容，将创造出一个危害利益共享机制的法律漏洞。DSI虽被纳入协定，但未明确其定义和范围。它在不同国际论坛中的界定存在差异，这给BBNJ协定的实施带来了不确定性。如何平衡遗传数据序列的开放获取与传统知识的保护，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绿会专家应邀赴纽约联合国总部参加BBNJ协定缔约方大会筹备委员会组织会议。©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从时间范围看，BBNJ 协定规定：协定生效后采集和产生的相关资源适用协定条款；对于生效前已采集或产生的资源，但在生效后才“利用”的相关资源，BNJJ协定规定除非缔约国在批准等时书面声明排除，否则也适用相应条款。各国排除追溯性条款适用与否，可能导致不同国家对同一海洋遗传资源的限制、约束不同，为研究界在成果分享方面设置障碍。此外，对于在BBNJ协定生效前，《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生效后的资源，以及不同时间节点下资源“利用”的义务适用情况并不明确，相关条约机构需进一步明确相关信息的收集和使用方式，以解决这些问题。
作者最后指出，相较于双边协定，BBNJ协定这一多边机制，需要构筑共同的话语体系，采取一致的范围定义解释，才能减少管辖权、实质内容的矛盾和漏洞，发挥其最大效用。该条约第二部分的设立目的在于实现其公平公正的惠益分享、促进知识生成、科学理解和技术创新。因此，为了上述目标，各国和相关工作者应当深入理解条约的适用范围，以避免与在国家管辖范围内外均具有管辖权的其他机构、框架和组织产生重叠。
鲸鱼。©赵宇 摄影 | 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注：本文仅代表资讯，不代表平台观点。欢迎留言、讨论。）
资讯源 | Fran Humphries
作者 | 王纯瑶（北京外国语大学）
审核 | Linda Wong
排版 | 绿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