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初年,《石鼓文》在陕西陈仓(今凤翔)之野被发现后,著名诗人韦应物、杜甫、韩愈等皆作诗赞誉,“鸾翔凤翥众仙下,珊瑚碧树交枝柯”,纷纷摹其形、辨文字、识内容、考年代、证史实、品辞藻,一直备受历代文人、学者等好古之士的关注,至今热度依旧未减,由此足见其在中国历史文化中的重要地位。
而在书法史上,被后世尊为“石刻之祖”的《石鼓文》,同样是声名显赫的名迹。我们知晓,篆书作为古文字通常分为大篆和小篆,小篆即秦篆,是秦统一六国后“书同文”的成果,而秦之前的文字则被宽泛地称作大篆。《石鼓文》无疑属于大篆,然而大篆和小篆的分界线并非如朝代更替那般界限清晰,汉字的发展受历史、地域、人为等诸多方面的影响,在此欲探讨先秦书法艺术的演变,上承殷周、下启周秦的《石鼓文》,在其中发挥着极为特殊的作用。
一中华文字从商周至秦,千年的分化、变革与统一
当今对于先秦文字的研究主要涵盖三个方面,即甲骨文、青铜器铭文(金文)、战国文字。前两者是以文字的载体或者书写材料来命名的,在时间上既有交错也有并行;后者则是以时代来命名的,包含金文、权量文、封泥文、兵符文、刻石文字、陶文、砖瓦文字、古玺文字、简帛书、缯书、泉布文字、兵器文字等等,极为繁杂。
甲骨文是公元前 14 世纪商王盘庚迁殷之时的文字,已然相当成熟且形成体系。殷商金文与甲骨文同处于一个体系,历经 273 年后,商纣(帝辛)亡国,革故鼎新的周朝完整地继承了殷商的文字,甲骨文逐渐淡出历史舞台,金文成为后世所能见到最多的两周文字,因此我们常将殷周金文并称。西周历经 12 王 11 代共 275 年,金文虽存在不同的风格类型,但整体颇为稳定。“国人暴动” 和 “周召共和” 之后,出现了 46 年的 “宣王中兴”,使衰微的周室恢复了部分生机,周宣王的太史籀曾创作大篆。
“《史籀》十五篇”,这个时期的金文如《毛公鼎》、《颂鼎》、《兮甲盘铭》、《虢季子白盘》等,可以视作最为典型的籀文。
公元前 770 年,西周覆灭。周平王东迁洛邑,此为东周。王室式微,历史步入诸侯争霸的春秋时期。秦襄公因护送平王有功而被封于周人的故土,世居戎狄之间的秦开始建立国家。由于文化滞后,秦全盘接纳、承继了周的文化,这使得秦文字具有浓厚的宗周色彩,依王国维所言,被称为西方秦系文字。关东诸国 “不统于王”,在西周文字的基础上逐渐发展出地域性,被统称为东方六国文字。
即便到了公元前 475 年 “三家分晋” 之后的战国时期,东、西方文字依然保持着双线发展的态势,只是六国文字之间的分化愈发严重。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以小篆作为正体,很早就留意到先秦这种 “言语异声,文字异形” 的状况,在书中收录了众多的重文异体,包括籀文、古文、奇字。籀文为秦系文字所继承,古文被许慎认为是 “孔子书六经,左丘明述《春秋传》” 所使用的东方文字,奇字则是 “古文而异者”。
从当下发现的东方六国文字材料来看,大多能够从古文、奇字中找到根源,古文而异者这与王国维《战国时秦用籀文六国用古文说》的观点恰好相符,他在文中大量以《说文》和《三体石经》中的古文来考释战国文字,并且收获颇丰。或许鉴于六国文字的多样性、复杂性以及资料的匮乏,王国维只是确认了六国文字,并未对东方文字进行更进一步的分析研究。
20 世纪 50 年代,随着材料的丰富,李学勤在《战国题铭概述》一文中将战国文字分为五个区域,即秦系、楚系、三晋、齐鲁、燕系,这才使得战国文字的研究逐渐深入,然而直至今日,战国文字的研究依然属于学术界的前沿课题。
除了分域进行研究之外,纵观东周文字,有研究者从文字学、考古学的视角,将各域中的每系文字扩展至春秋时期,划分为春秋早期、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战国中晚期这三个阶段。
东周数量最多的金文,在王国维关于东、西方文字的基础上,依据书法风格大致也划分出三大系统:其一为西方秦系风格,涵盖秦、晋、虞、虢等国;其二是北方中原风格,包括燕、魏、齐、鲁、邾、莒、杞、薛、滕、宋、卫、陈、郑等国,大致位于黄河流域;其三是南方楚系风格:包含吴、越、徐等国,大致位于江淮流域。
与西方秦系显著不同的是,春秋时期南方和北方的青铜器铭文均开始呈现出装饰化的趋势,比如北方的《中山王厝壶》铭文、《陈曼簠》铭文,极力进行装饰,南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像《吴王光鉴》铭文、《王子午鼎》铭文、《越王勾践剑》铭文等,以龙凤鸟虫作为装饰,线条婉转曲折,被称为 “鸟虫篆”。
装饰化自然而然地导致文字的多样性,再加上因载体不同而展现出不同风貌的其他类型文字,例如封泥、玺印、泉布、简牍文字等,于是使得东方六国文字更为复杂。
公元前 221 年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有感于 “文字异形” 的状况不利于政令的传达通畅,于是采纳李斯的建议,“罢其不与秦文合者”,废除与秦文不相符的六国古字,又将原本使用的籀文 “或颇省改” 后在全国通行,李斯审定的文字后世称作 “小篆”。
文字的演变原本是渐进的过程,此次的 “书同文” 是汉字史上首次的人为 “突变”,第二次则是 1956 年的《汉字简化方案》,其目的均是对汉字进行简省与规范。“同一文字” 的方式是颁布施行所谓的 “三仓”,即李斯所作的《仓颉篇》、赵高的《爰历篇》、胡毋敬的《博学篇》这三部字书,“以吏为师”,在全国进行传授学习。标准样式相传为李斯所书写,秦始皇东巡时竖立的《泰山》、《琅琊台》、《之罘》、《碣石门》、《峄山》等刻石。此外,秦统一度量衡所颁布的诏书,即诏版和权量文字,属于小篆的具体应用,由于刻在铜板上,并且字迹很小,故而显得较为草率。
二石鼓文的优秀,兼具良好继承和规范创新两个要素,得到后世喜爱绝非偶然
西方秦系文字的发展,会发现不管是字法还是书写风格,都明显清晰、简约,而《石鼓文》在其中占据重要地位。
这里先确定《石鼓文》的立石年代,剔除先周、北魏宇文周等不可靠的说法,主流学术大多肯定 “秦物” 之说,但具体是哪位秦公所刻却有十余种观点,如秦襄公、秦文公、秦穆公、秦灵公等,在此不多论述,仅大致将《石鼓文》的立石年代认定为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这一阶段。我们发现,两周历经 800 余年,《石鼓文》所处的时代正处于其间,也恰是春秋时期北方、南方文字开始地域分化之时。
然而秦文字自《石鼓文》之后,与秦小篆相比,除了字法的繁简有所不同之外,笔画、体势的变化并不大,秦篆只是更为规整、规范罢了。若再追溯至殷商,我们会发现,《石鼓文》与殷周的甲骨、金文在字法和书法风格上虽有差别,但变化并非那么剧烈。而若将殷商的甲骨、金文与秦小篆进行对比,其间的 “大、小” 差异之大犹如天壤之别。由此表明《石鼓文》既能上承殷周的甲、金、籀文之变,又能下启秦篆的规整严谨之风,堪称战国时期文字混乱繁杂难以捉摸之时的定海神针,也是两周汉字发展剧烈变化过程中的中流砥柱,代表着大篆向小篆过渡的正统脉络,这或许是《石鼓文》对于我们理解先秦书法风格的最大价值所在。
明人安国十鼓斋的石鼓文拓本已经是天下不二之珍,其中三本仿军兵三阵命名为《先锋本》、《中权本》、《后劲本》为北宋拓本,是世界上保存字数最多、最好的拓本,以上石鼓文研究所依据版本即为此三种。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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