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部国产犯罪片在上映20天后票房逆袭,登上内地票房日冠宝座,那就是马浴柯执导的《重生》,至9月6日12时截稿时,《重生》累计票房已达3.45亿元。
《重生》是演员出身的马浴柯作为导演的第二部作品。去年12月,其导演处女作《怒潮》上映,收获票房2.29亿元,观众超550万人。人们评价,在经典港片之后,犯罪动作片领域终于出现了一种全新的风格。如今,《重生》带着马氏审美标签归来,主演仍是张家辉和阮经天,但故事讲述方式却加入了更为复杂的连续反转结构。这次,观众的声音依然多元——有人说“爽”,有人喊“癫”,也有人觉得“套路”。
“我会看评论,我不想做一个孤芳自赏的创作者。”近日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的独家专访时,马浴柯说《怒潮》和《重生》承载了他的审美也承载了他的社会责任感。如果观众喜欢,那么他的“复仇三部曲”第三部就在路上。
20岁不到北漂
该经历的我都经历过
羊城晚报:你是甘肃人,父亲曾是甘肃省话剧院的演员,你很小就开始接触表演了吧?
马浴柯:5岁的时候,我就被父亲的同事们抱到话剧舞台上当“道具”。我没怕过,也没哭过,可能天生就属于那种胆大的孩子吧。我觉得演戏很好玩,可以体验不一样的人物角色,还可以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不写作业。
羊城晚报:你20岁不到就开始北漂。当演员有很多条路,为什么选择这条相对来说更难的路?
马浴柯:其实不是我特意选的,就是命运的齿轮转到那儿了。我之前考过中央戏剧学院,但是没考上——因为个子太小。这事当时对我的打击还挺大的,毕竟从小到大演戏经验挺多,还在全国拿过奖,当时几乎是信心满满去考的试,没想到竟然落榜了。
落榜之后,家里人也劝我,真想做这一行,不如就先回剧院吧,等积累更多表演经验和经济实力再去北京打拼也不迟。但我这人就是天生叛逆,不想走父辈的老路,就想自己去北京闯一闯。
羊城晚报:北漂之路肯定吃了不少苦吧,收获如何?
马浴柯:简单说来,就是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最窘迫的时候3天吃了6根油条。有时候我会去一家东北冷面馆,收人家没吃完的冷面,但人家老板特别好,知道我的情况之后索性就请我吃面不收钱。
收获嘛,我觉得正是那段生活养成了我今天的性格。比如做事很轴,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说得好听一点,就是坚韧。
羊城晚报:2001年开始,你在一些电视剧里得到了一些配角的机会。其中2003年张纪中版《天龙八部》里的游坦之,让你被很多观众所熟知。你觉得得到这些角色,跟你从小积累的演戏经验有关系吗?
马浴柯:对,因为从小演戏,所以我对剧组的创作氛围是很熟悉的。不过,创作者最后拼的是什么呢?从某个层面上讲,更重要的还是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二搭”张家辉阮经天
靠的是剧本和专业
羊城晚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做导演的想法的?
马浴柯:我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最初因为没有相关学历,我很难进入演员这一行,做的都是幕后的活儿,比如摄影助理和导演助理,当时觉得最好的前途就是当导演。后来终于做上演员了,觉得还是当演员轻松啊,站在台前迎接那些闪光灯真的好幸福。
当然,那时还是年轻。后来慢慢地,我又开始动了当导演的念头,因为觉得自己有一些东西想表达。
羊城晚报:导演处女作《怒潮》的创作契机是怎样的?
马浴柯:当时我发现,内地团队比较少做犯罪动作片。这个类型,中国香港过去做得很棒,后来韩国也有不错的作品。作为一次尝试,我做了一个《怒潮》的故事大纲。
羊城晚报:导演处女作就能请来张家辉和阮经天当主演,这样的阵容肯定让很多新导演羡慕。怎么做到的?
马浴柯:还是让剧本说话。我跟家辉哥虽然过去合作过《扫毒》,但也仅仅是合作过而已,没有那么多情面上的东西。跟小天,更是完全不认识。
羊城晚报:写剧本的时候,想象角色的时候,脑海里会有他俩的脸吗?
马浴柯:说实话没有。当时就是单纯做剧本,没想过也不敢想找谁来演。事实上,我根本没想过最后能请到他俩。
羊城晚报:《怒潮》之后拍《重生》,再次请来张家辉和阮经天,你觉得凭什么?
马浴柯:说白了,我们当演员的,去到任何一个片场拍一场戏,基本上就能摸到这个团队大概的水准。我相信,只有足够专业才能说服别人跟你继续合作。
《重生》拍禁毒题材
电影要承担社会责任
羊城晚报:这次的《重生》是一部禁毒题材的作品,为什么选这个题材?
马浴柯:首先,我还是想拍犯罪片。《怒潮》讲的是人口贩卖,那第二部讲什么呢?想到禁毒是因为我过去的一些见闻。小时候,我曾经亲眼见过认识的人因为吸毒而家破人亡。虽然是很久远的事了,但在我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还有一次,我看到一篇报道,说是在美国拉斯维加斯,那里有一群住在下水道里的人。人们叫他们“鼹鼠人”,很多“鼹鼠人”都是因为吸毒而落到了那个田地。
再加上我看过一些缉毒警察为了追捕毒贩而献出生命的故事。这所有的一切,促使我最后选择了这个题材。我觉得一部电影应该有社会责任感。比如《重生》,它就是告诉人们,永远要离毒品这种东西远一点。
羊城晚报:你这次在电影里演了一个角色,叫巴莱。这个角色就是吸毒人员,似乎从来就没清醒过。后来,他有一个很震撼的结局。为什么你自己来演这个角色?
马浴柯:我看到有些网友说,这个人物还挺有高光。为什么我会演巴莱?可能看过我过去作品的人都知道,我基本上算是一个被定型的演员——永远是演坏人、反派、毒贩、杀手……既然大家对我的看法比较固定,那如果我这次突然来一个反转,大家肯定想不到,就会给剧情加分。这就是我自己来演这个角色的原因。
羊城晚报:《怒潮》已经有悬疑的元素,但《重生》的反转更多,大多数人在看的时候都猜不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这种反转型的剧情这两年很受观众欢迎,你是想试试这个赛道吗?
马浴柯:其实没有,我在创作的时候想不了那么多东西。可能因为这是我的头两部作品吧,所谓无知者无畏嘛,我就想尽情地尝试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当然这次关于反转的尝试,也让《重生》的口碑有点两极分化,有的人觉得很惊艳,但也有的人觉得反转太生硬。
羊城晚报:你怎么看待观众的口碑两极分化?
马浴柯:我觉得对电影从业者而言,我们要勇于冒风险,不能总是给观众看那些旧东西。新事物的到来都会伴随阵痛,两极分化的口碑其实也是在我们预料之内的。
羊城晚报:反转多的剧本,在创作上应该很难吧?
马浴柯:说实话,第二部的难度是第一部的四五倍。其实每个反转,我们都在剧情里做了很多铺垫,可能有些观众看懂了,他就觉得后来的反转很棒,但有些观众看的时候忽略了,就会觉得后来的反转很生硬。这很正常,因为每个人的观影习惯不一样,经验也不一样,肯定会存在接受与不接受。我会根据所有观众的评价,来继续自己未来的创作。
别轻易给演员定性
要大胆发掘人性另一面
羊城晚报:阮经天在《周处除三害》中展现了演反派的潜质。但事实上,《重生》拍得更早,你是怎么在他身上看到他另一种可塑性的?
马浴柯:第一次合作《怒潮》的时候,我就看到小天身上有一些邪魅的东西。这种气质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其实家辉哥身上也有。我觉得也正是因为大家品位、喜好和气质都比较接近,在一起合作才会这么愉快顺畅吧。
羊城晚报:张家辉这次的角色,在戏里呈现了两种反差很大的状态,其中一种状态也是在他过去的角色里看不到的。你是不是也发掘出了他性格中隐藏的张狂?
马浴柯:没错,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面,而电影恰恰就能体现人性的多面。创作者要善于观察,不要轻易把一个演员定性。创作是需要勇气的,要大胆地把演员的另一面展现出来。
羊城晚报:他俩有没有跟你说过,拍你的戏很爽?
马浴柯:肯定啊,要不然就不会拍完一部马上又拍第二部。而且他们都完全不计较档期和酬金。
观众是我的衣食父母
他们的意见我都看
羊城晚报:《重生》上映三天票房破亿,上映二十天后还反超成为票房日冠。很多观众都在呼唤你拍第三部,凑一个“复仇三部曲”。
马浴柯:三部曲,其实之前一直没敢想。这次走路演的时候,听到很多观众这么喊,我觉得特别荣幸。这说明不管我们做得够不够好,起码有一部分观众感受到了我们的诚意。
鉴于我的兴趣和对电影的认知,我确实更喜欢这种有力量的故事。如果未来想拍,我觉得很可能还是一部复仇主题的电影,但我可能会换个视角。
羊城晚报:如果拍其他题材,还有张家辉和阮经天的位置吗?
马浴柯:还是要以作品为主,现在一切都不知道。我当然希望我们几个还能在一起,因为我们合作真是特别愉悦。
羊城晚报:下一部作品在故事上还会继续升级吗?
马浴柯:我希望可以做到这样。我一直都希望自己成为那种特别有勇气的人,那种不断尝试做新鲜东西的人。
犯罪动作片的类型,已经在电影世界里存在了很多年了。哪怕只能做到一点点创新,我们也要努力。只有抱着这种心态,才对得起观众。
羊城晚报:网络上对你两部作品的表扬和批评,你都会看吗?
马浴柯:我会看,一定要看!如果我的作品是纯作者表达,那可以不在乎评论,自己爽了就好。但现在我做的是商业类型电影,我不想也不应该做一个孤芳自赏的创作者。况且,观众就是我的衣食父母,他们的意见我怎么可能不看?!
文丨记者 李丽
图丨片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