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播的《天行健》里,她饰演乌兰珊,一个亲王家出身的留洋格格。
而引发大众关注的,则是她独特的气质:#黄梦莹高干文女主脸#。
的确,女性角色的智力感与美感高度相关,而民国时代的精英女性,是第一波觉醒浪潮中的先行者,既带着过去时代留下的传统韵味,又有超越时代限制的行动力与智慧。
《末代皇帝》中恢复自由的文绣(邬君梅 饰) 窄而尖的瓜子脸,一双杏眼略露下三白,中庭稍长,所有配置都恰好是成熟、优雅的清冷挂,比起那些端庄的古典美人,她反而更有现代气息。
有人说看到这张脸就能自动让人想起书读很多,家世很好的女子。
当然,仅仅是长相有智力感,显然还不够撑起如此复杂的角色。
比如韫颖,清朝两百多年历史中的第一位留洋格格。
她出国实际并不是为了学习,更别提什么“师夷长技”之类的抱负。彼时她的堂哥溥仪被侵华日军扶持为伪满皇帝,而她因此才去往敌营充当人质。
韫颖和她的老公润麒
电影《川岛芳子》里,川岛芳子之所以被送给日本义父,也是因当时清朝试图倚靠日本势力。
她亲生父亲给川岛浪速的信,更显出了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大汉奸,身上隐含的悲剧性。
所以和如今那些知性的“海归”精英人设不同,彼时的精英女性身上,往往负担着新旧时代交替带来的强烈张力,传统对女性的捆绑与束缚、现代对女性的开化与重塑,会使她们成为更矛盾的嵌合体。
留洋格格就如当时的清末社会,繁荣都是留给外人看的,内里早已被啃食得只剩下一具空壳。
内外气质不一,强撑起来的繁华,倒更像清末格格更真实的面貌。
《苍穹之昴》中的殷桃,顶着一张颇有媚态的古典脸,却穿着最西式的礼服,开着当时最时髦的酒吧。
扮演川岛芳子的梅姑,冷冽的中性风,杀伐果断的气质,外表看起来强硬到刀枪不入,但眼波里又总带着一丝哀愁。
在天津租界,接受了西方教化的两位妃子外表已完全是摩登女郎。
但骨子里对封建制的恐惧,仍然在她们的震颤的眼眸中挥之不去。
还有这一版的川岛芳子,飒爽、阴狠,如一条毒蛇一样危险。
但在言语之间,你瞧得出她对自身身份割裂的复杂心理。
而除了这些外在的身形气质,这类角色出彩的另一要素,更在于人物的能动性。
比如《苍穹之昴》里的殷桃,她是格格也是寡妇,注定无法和梁文秀这个才子在一起。
深吸一口气,佯装平静地要求对方把定情信物还给自己。
在梁文秀看不到的地方,眼泪象征着寿安格格对这段感情,做了最果断也最残忍的告别。
根据当时导演汪俊采访所说,日本人看完,都哭得稀里哗啦的(因为这戏中日合拍,当时在日本也颇有热度)。
另一方面也能看出,人情世故上,寿安格格也是更成熟的那一个。
作为一个早早在国外独自生活的公主,回国后不仅成功运营小酒馆,更把该地直接变成当时京城里汇集各路情报的大本营。
一个吃过见过的女性,是很知道如何不成为别人的负担,又不让对方成为自己麻烦的。
其实也不难想到,作为格格,她们并不缺资本,也没有生存压力。
作为观众,看的便是那份经济自由后,为了实现自我目标,拿捏人性的冷峻和自信。
为成功从日本人手中接出婉容,川岛芳子先是打着“贴心”的旗号,为对方送上福寿膏。
当等到对方痛苦不已在床上翻滚着,咒骂着溥仪对自己的冷暴力,她又看准时机,貌似不经心地来上一句:
她是很知道对方最希望听到什么,同时又有能力,把自己塑造成对方最期待的样子。
一个曾经在众人称赞声中长大的大小姐,被无爱的婚姻,自私的丈夫冷落数年后,终于等来了理解她的那个人。
面对一个可怜的女人,她能吸着烟,嘴角泛笑,仿佛无事人一样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谎言,而自己就是那个掘墓者。
而这种无情,另一角度看,也是命运施加在川岛芳子身上的残忍。
只是在面对亲生父亲,养父,甚至旧爱,身边一个个男人对自己的侵害和掠夺后,她彻底丧失希望了。
灵魂扭曲后的生活,不过是一场把曾经加在她身上的霸道和强权复制下去的一场游戏。
写到这,也不难品出要把这种人物演得真切,动人,还是要先理解角色的处境,她们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
这种挣扎,更多源于在感受了西方先进思想的浪潮后,再回到腐朽落后的清朝,这样的境遇下,如何还能把自己活得安全且自洽。
《苍穹之昴》里,就有几处在慈禧怒气临界点上疯狂蹦迪的情节。
当慈禧问寿安国际上对大清的看法时,作为慈禧最称心的养女,她还能不知道养母最想听啥。
这样的表现,看似没眼色的,但实则暴露了留洋格格身上最要命的错误,有抱负,有野心。
寿安公主看似精明,但实则是小智慧有余,大智慧不足。
她确实是能讨得了慈禧欢心,也能周旋于各路洋人之间,总是能为对方收集到最想要的情报。
后期她开始参与皇帝的变法,甚至想在慈禧和光绪要见血的政变中,以求一个HE的结局。
人家母子俩都要在台前真刀真枪大练兵了,你一个外人却还试图在后台拉着俩人包饺子。
站在她的立场,青年时期被送出国,归国之后又被资助了一家小酒馆,成了所谓事业,种种阶段性的小胜利都在暗示着她也能像男人一样,有独立生活,站在台前的权利。
但最后变法失败,一地狼藉的局面无疑扇了她重重一记耳光。
当她瘫坐着,感慨着自己到底还是成了慈禧政变的工具时,这样的结局却并不让局外人感到意外。
慈禧从来不缺为自己和皇帝说和的人,缺的是为自己争权夺利,办实事的人。
所以当她开酒馆,为其收集情报时,两人可以是世界上关系最好的母女。
倒是从慈禧这位宫斗冠军身上可以窥见,那个年代的女性想要争得一席之地,需要付出何等的心智。
面对养父说女人要嫁人要生孩子的宿命,一心只想做实事的川岛芳子想以自杀作为反抗。
而要做实事没钱,那就卖了自己隐私,作为“启动资金”。
从被以玩具的身份卖到日本,再按照自己意志回到中国,她能拿回这一点点自由选择权,全靠她以命换来。
留洋给了她能做实事的翅膀,可之于她的个体命运,翅膀也不亚于自杀工具。
而在如今的《天行健》里,这样的悲剧性却少有体现了。
乌兰珊的“悲”,暂时只困于所爱之人得不到,以及一段无爱的婚姻中。
至于那种经历过新思想的洗礼,个体意气风发想干一番实事,但又受制于性别和大时代的衰退,个体在时代洪流中的挣扎感,实难见到。
于是再看把留洋对应成#高干文女主脸#的词条,未免有点浅薄了。
对于那个年代的女性来说,接触现代文明的机会,很可能带来的是想逃逃不了,和时代不容的悲剧性命运。
于是在接下来的人生中,无论挣扎,还是尝试独立,都是她们面对强权势力,再奏的一曲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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