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颜色的每一种感知都是一种错觉……我们看不到颜色的本来面目。在我们的感知中，颜色会相互改变。”

——约瑟夫·阿尔伯斯

1888年，阿尔伯斯出生于德国威斯特法伦州的一个罗马天主教工匠家庭，他的父亲是一名室内油漆工、木匠和勤杂工。他的母亲来自一个铁匠家庭。阿尔伯斯的童年就在玻璃、木头和管道的包围中，这使得他具备了多才多艺的能力，以及对各种材料的处理和操纵的终生信心。

1908年到1913年，阿尔伯斯在家乡担任教师；1913年到1915年，他在柏林接受艺术教师培训；1916年到1919年，他开始在埃森担任版画家，在那里学习彩色玻璃制作。1918年，他收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公共委托项目，为一座教堂设计彩色玻璃窗。

Josef Albers，Rosa mystica ora pro nobis ，1918 年

1920年，阿尔伯斯到著名的包豪斯艺术学院就读，并在1922年以彩色玻璃制作者的身份加入了教学团队，仅仅三年之后，阿尔伯斯就晋升为了正教授。也是在那一年，学校搬到了德绍。

在德绍，阿尔伯斯从事家具设计和彩色玻璃制作。他与瓦西里·康定斯基和保罗·克利一起在学校任教，后者与他一起在玻璃项目上合作多年。

德国莱比锡的格拉西姆博物馆窗户约瑟夫·阿尔伯斯

1922年，阿尔伯斯遇到了安妮·弗莱施曼，她是他的学生。阿尔伯斯来自德国煤矿小镇，安妮出生自德国最大出版社家族，虽然家境悬殊，但阿尔伯斯内敛的个性深深吸引了安妮，三年后，他们结婚了，直到1976年阿尔伯斯去世，他们都忠于自己的爱，一直在一起。安妮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为了一位杰出的纺织艺术家和版画家。

安妮和约瑟夫阿尔伯斯 年轻的时候

安妮和约瑟夫·阿尔伯斯 晚年的时候

“我教的不是艺术，而是哲学。虽然技术对我来说是个大词，但我从未教过如何画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人们去看。”

——约瑟夫·阿尔伯斯

1933年，包豪斯在德国纳粹政府的压力下关闭，艺术家和教师们散去了，很多人离开了这个国家。阿尔伯斯带着爱妻来到美国，时任纽约市现代艺术博物馆馆长的建筑师菲利普·约翰逊为约瑟夫·阿尔伯斯找到了一个职位，担任黑山学院绘画课程的负责人，黑山学院是一所在北卡罗来纳州的新实验艺术学校。

黑山学院很快在美国20世纪艺术的发展中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跟随阿尔伯斯学习的学生包括罗伯特·劳森伯格和塞·托姆布雷。阿尔伯斯还会邀请像威廉·德库宁这样的著名艺术家来教授夏季课程。

阿尔伯斯把他的理论和教学方法从包豪斯带到了黑山，但他也乐于接受美国进步教育哲学家约翰·杜威的思想影响。1935年和1936年，杜威在黑山学院待了很长时间，他常常以客座讲师的身份出现在阿尔伯斯的课堂上。

约瑟夫·阿尔伯斯在黑山学院

阿尔伯斯认为，学生需要通过直接的经验来发展对“材料的静态和动态特性”的理解。他的学生用铁丝网、火柴盒、留声机针、剃须刀片和其他各种不寻常的材料来制作作品。他们还参观工作坊来了解工匠们每天使用的工业或天然材料的结构与特征。

在黑山学院工作期间，阿尔伯斯继续发展自己的艺术理论。他于1947年开始了所谓的Variant/Adobe系列，探索由颜色、形状和位置的细微变化所产生的视觉效果。

1949年，约瑟夫·阿尔伯斯离开了黑山学院，担任耶鲁大学设计系主任。之后一直在耶鲁工作，直到1958年退休。在耶鲁期间，他致力于扩展平面设计项目（当时称为“平面艺术”），培养了许多著名的学生。1962年，作为耶鲁大学的研究员，他获得了格雷厄姆美术高级研究基金会的资助，用于举办展览和讲座。

“艺术不是被看的,艺术是在看我们……为了能够感知它，我们需要接受,因此，艺术就在艺术与我们相遇的地方。艺术的内容是我们与生活关系的视觉表述，艺术的价值是努力与效果的比率，艺术的启示是目的和视觉的唤起。”

——约瑟夫·阿尔伯斯

尽管阿尔伯斯关于颜色的著作经常被称为颜色理论，但他本人小心翼翼地避免使用这个标签。他始终坚持实践先于理论，他教授的是一种哲学和一种观察方法学，而非理论。对阿尔伯斯而言，事实的知识和艺术的视觉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区别，神经生物学过程所产生的观看和视觉之间的差异在于后者是一个与想象力结合的变革过程，他也进而证明了颜色的相对性状。

阿尔伯斯于1950年开始创作他最引入瞩目的系列作品《向正方形致敬》，一直到他过世的二十几年时间里，一共创作了一千多幅，尺寸从12到48平方英寸不等。这些同名的画作之间非常相似，却又充满着变化，整个系列都是以正方形为元素进行创作，单一的几何形状系统地探索了仅通过色彩和空间关系就可以实现的广泛视觉效果。

在创作这些画作时，阿尔伯斯以六层白底开始，最大限度地提高顶部颜色的亮度和饱和度。他用调色刀直接从颜料管里取颜色，应用到相应的部分。在涂抹正方形的边缘时，他不会使用尺子或者胶带，而是直接手绘。每个构图都是从中间的正方形开始，一层层往外画，并且确保不要将一个正方形涂在另一个正方形上，以免影响所用颜色的效果。他习惯于在平坦的桌子上完成作品，而不是在垂直的画架上。

阿尔伯斯采用严格的公式，最里面的正方形不居中，而是位于画布底部附近，外侧的正方形两边和顶部成比例扩张。这种结构使颜色相互响应而前进或后退。然而，当人眼以不断改变其相互影响的方式处理颜色时，颜色也意味着相互作用。阿尔伯斯用这个系列证明颜色是可以改变的，并没有绝对价值以产生一个所谓的“视觉真相”。

Josef Albers – SunnySide Up，展览现场，卓纳画廊，伦敦，2017

Josef Albers – GreySteps, Grey Scales, Grey Ladders，展览现场，大卫·卓纳画廊，纽约，2016

1958年，阿尔伯斯从耶鲁大学退休，他受邀为哈佛大学新研究生中心设计一幅壁画。这幅名为“Two Portals”的壁画位于“Time & life Building”大堂的入口处，中心的正方形是交替的镍色和青铜色方块，周围是交替的棕褐色和白色玻璃，暗示着后退的平面，展现了平面深度的错觉。

阿尔伯斯另一个著名的系列是《结构星座》(StructuralConstellations)，如果《向正方形致敬》是对颜色的研究，那么《结构星座》就是对线条的平行研究，所有实践背后都有两个共同的关键原则：

• 通过最少的手段实现最大的效果。

• 感知上的模糊性，被描述为“实际的事实与事实的事实”之间的冲突。

在《结构星座》种，阿尔伯斯对一组高度限制的参数进行了详尽的探索，每个作品都是直线的旋转对称配置，以网格为中心，可以看作是三维对象的二维渲染。然而，他设计了这些浮动的形式，是为了产生矛盾的读数，我们似乎可以同时从多个位置观察它们，但当我们追踪结构的线条时，往往会发现它们定义的对象不可能存在于真实空间中，他对这些效果的精心安排将“星座”置于一种永恒的运动中。

Albers Wrestling (1977) in Sydney

1963年，阿尔伯斯出版了他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著作《色彩的相互作用》，这是迄今为止对色彩感知最完整的检查和整理，也是阿尔伯斯在耶鲁大学期间的教学总结，详细介绍了他关于颜色相互作用的课程，解释颜色如何中和或改变其他色彩，光线如何影响色调，以及幻觉与错觉的视差。如果从概念层面上重新思考这本书，便如同他的作品一样，并非只关乎颜色，而是关于人类感知的限制，如果艺术家能够理解其疆界，便能将有限扩展到无限的可能。这本书对艺术教育和艺术家实践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特别是影响了极简主义和色域绘画的发展。

阿尔伯斯的艺术观念反映在了他的教学方法上，与此同时，对教学方法的研究反过来滋养了他的艺术。艺术之所以吸引人，不仅仅是迷人规律的美学展示，更重要的是色彩优雅且戏剧性的呈现自身的独立性，与此同时，又展现了互动的美学语汇，将均衡、宁静、秩序等追求成为升华力量的完美融合。

约瑟夫·阿尔伯斯以三种不同的方式有力地影响了艺术的发展：艺术家、教育家和色彩理论家，劳森伯格在回忆起大学时光时说，阿尔伯斯真正教会了他如何去“看”。

“抽象是真实的,可能比自然更真实。”

——约瑟夫·阿尔伯斯

参考文献：

1.Baubaus Love Stories. From bauhauskooperation.com.2017

2.Top 10 Josef Albers Facts. ART & PHOTOGRAPHY

3.Biography of Josef Albers, ModernArtist and Influential Teacher. By Bill Lamb. Published on April 16,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