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位于美国俄克拉荷马州帕胡斯卡的大自然保护协会(TNC)塔尔格拉斯大草原保护区(Tallgrass Prairie Preserve),一台红外相机被触发,捕捉到了野牛的画面。这些庞然大物是重要的草地生态系统工程师。它们的放牧模式在增加植物多样性、传播种子以及保持健康的草高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所有这些都会产生支持其他野生动物的连锁效应。

野牛也许是最容易被认出的北美哺乳动物。它是神话和历史传说的主角,也是人类成功保护的物种之一,它的保护故事经久不衰。尽管野牛声名远播,大家对这种北美最大的陆地哺乳动物却知之不多。

野牛还是水牛?

如果换个名字,野牛闻起来是否还会如此……嗯, “野牛”味?

“野牛”(bison)与 “水牛”(buffalo)这两个单词通常被交替使用,用于指代同一物种:美洲野牛。但从科学严谨的角度来看,野牛并不等同于水牛。要探寻其中的缘由,我们需要了解一个简单但引人入胜的小故事,从词源学和生物地理学的角度理解这两个单词。

野牛分为两种:北美野牛(Bison bison)和欧洲野牛(Bison bonasus),后者也被称为 “wisent”。 北美野牛有两个亚种,分别是平原野牛(B. b. bison)和森林野牛(B. b. Athabascae)。在草原上低吼着,咀嚼着鲜草的野牛是平原野牛,它们生活在广阔的草原上;而体型较大的森林野牛则生活在更北边的阿拉斯加和加拿大西北部的北方森林中。

欧洲野牛 © Michael Gäbler / Wikimedia Commons / CC BY-SA 3.0

关于人们为什么将野牛(bison)称为水牛(buffalo),有几种说法。

早期的美国探险家习惯用欧洲、亚洲或非洲的熟悉动物来命名他们遇到的新生物。野牛也是如此。当探险家们看到那些体型庞大、肥硕如牛的生物时,认为它与非洲水牛(Syncerus caffer)、亚洲家养水牛(Bubalus bubalis)或野生水牛(Bubalus arnee)有些相似。

语言学研究人员认为,“水牛”一词最早是由法国毛皮猎人使用的。法语中的 “buffles”或“oeufs”指的是一种体型庞大的牛,这是他们与野牛最接近的对应词。(野牛一词也是从法语中借来的,原指 aurochs,即现代家牛已灭绝的野生祖先)。而另一些语言学家推测,水牛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水牛皮与军人穿的浅黄色外套相似。

对于美洲的原住居民部落而言,他们对水牛有着自己独特的称呼方式,通常用不同的词汇称呼公牛、母牛和小牛。

南非克鲁格国家公园的非洲水牛 © Bernard DUPONT / Flickr

佛罗里达州的野牛?

如今,野牛已成为美国西部的代名词,让人联想到明信片上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也许远处还有白雪皑皑的山峰。但实际上,野牛曾经在北美的分布更为广泛,并在包括佛罗里达州在内的各种栖息地愉快地生活。

平原野牛的历史分布范围从加拿大南部的草原一直延伸到墨西哥北部,沿墨西哥湾海岸向东从得克萨斯州一直延伸到佛罗里达州。牛群西至俄勒冈州,东至阿巴拉契亚山脉,在某些地区一直延伸到东部沿海地区。如今,平原野牛的分布面积还不到它们以前分布范围的 0.5%。

野牛在各种栖息地中都能生存得很好,尤其是在冬季严寒的地区。当大雪覆盖草原时,野牛会利用其巨大的头颅如犁一般来回摆动,清除积雪,以便吃到下面的草。它们那巨大的肩部隆起是脊椎骨的延伸,有助于固定头部和颈部肌肉。

野牛的骨架上明显可见椎骨隆起,这是头颈肌肉与脊柱相连的部位。© Museum of Veterinary Anatomy FMVZ USP / Wagner Souza e Silva / Wikimedia Commons

野牛有着出色的听觉和嗅觉,但视觉相对较差。公牛眼睛上方的毛发很短,这是为了适应寒冷天气,有助于防止眼睛周围结冰。

到了冬季,野牛会长出一层厚实的双层毛皮帮助它们隔热。这些毛皮的保温效果非常好,以至于在暴风雪中,野牛身上的积雪不会融化。皮毛下面的黑色皮肤有助于野牛吸收阳光中的热量。

当冬季暴风雪来临时,野牛会迎着恶劣天气,蹲下身体等待风暴过去。它们能减缓新陈代谢以保存能量,同时减缓消化以更好地吸收食物中的营养。

野牛的另一种不易察觉的冷天适应力在于其气管的大小。与它们庞大的体型成正比,野牛的气管是其他大型陆地哺乳动物中最大的。这有助于在冷空气进入气管时进行预热,使其在到达野牛肺部之前变得温暖,帮助它们在冬季保持身体核心体温。

野牛在丹佛附近的落基山兵工厂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雪地中吃草 © Michael Levine-Clark / Flickr

此外,野牛犊同样惹人喜爱。初生的小野牛长着一身肉桂色的细软绒毛,因此被人们亲昵地称为“红狗”。这种颜色让它们与春天的草原融为一体。随着渐渐成长,它们的毛色会逐渐变深,最终呈现为巧克力棕色。

野牛犊通常因其肉桂色的毛色而被称为“红狗” © Justine E. Hausheer / TNC

如同河马一样,野牛的体型也具有欺骗性。公野牛的体重可达2000磅(约907公斤),而母牛最高也不过1000磅(约454公斤)左右。野牛或许更愿意在大草原上悠闲地漫步,然而一旦需要,它们可以以每小时35英里(约56公里)的速度飞奔。这样的速度不仅超越了大多数马匹,更是人类奔跑速度的3倍之多。这种具有欺骗性的速度与力量加上它们的角,正是野牛极具危险性的重要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野牛的角也是其显著特征之一,同时也是区分公牛与母牛的重要标志。公牛的角呈L形,头部更大更“方正”,头顶毛发浓密。相比之下,母牛的头部较为狭窄,角则呈C形向上弯曲。野牛幼崽出生时长着小角,随着成长,角的形状会发生变化。幼年野牛的角从头骨中呈 V 形伸出,随着成熟逐渐向上弯曲。

野牛会用它们的角来抵御狼、熊或山狮这些天敌,或者应对那些为了拍到完美野牛照片而无意中靠得太近的游客。2019 年的一份报告显示,在美国黄石国家公园内,野牛造成的人身伤害比其他任何动物都要多,每年发生数起动物角伤人事件是常有的事,而所有袭击事件中有一半是在人们试图与野牛合影时发生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在安全的卡车上观察,并给野牛足够的空间。

公牛的角呈L形,头部更大更方正,头顶毛发浓密。© Charles Lar

母牛的头部较为狭窄,角则呈C形向上弯曲。© Morgan Heim

野牛犊在出生几个月后开始长出角。© Chris Helzer

幼年野牛的角从它们的头两侧呈V形伸出。© Chris Helzer

拯救濒临灭绝的野牛

据科学家估计,过去有2000万至3000万头野牛在北美大陆自由漫游。然而,随着欧洲人开始向东部各州以外的地区扩张,野牛种群开始迅速减少。狩猎、干旱、由牛带来的疾病以及与马匹的竞争等因素导致到1865年时,野牛数量急剧减少到大约1000万至1200万头,下降了40%至60%。

野牛作为关键物种,在北美的自然生态系统中占据着不可或缺的地位,对原住居民部落的文化和生计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对野牛种群的蓄意破坏削弱了它们的数量,帮助美国政府将欧洲人的定居点向西扩张,侵占部落土地,大规模地改造自然区域,这导致了原住居民的苦难。

19世纪80年代末,野生平原野牛仅剩寥寥几百头,零星分布德克萨斯州、科罗拉多州、怀俄明州、蒙大拿州和达科他州西部的小型野牛群落中。这些野牛,连同少数几个被圈养的牛群,是地球上曾经数量最庞大的陆地哺乳动物之一仅存的证明。

保护工作始于19世纪90年代末至20世纪初,当时一些有识之士私人出资收购了所有能找到的剩余野牛,以庇护它们免受猎杀。同一时期,美国总统格罗弗·克利夫兰也签署了保护黄石公园野生动物的法令,其中就包括北美最后一支放养的野牛群——仅存的25头野牛。这些拼凑成团的牛群是如今所有野牛的共同祖先,包括那些在尼奥布拉拉河谷保护区中繁衍生息的野牛。

如今,约有20500头平原野牛生活在保护区中,另外还有42万头野牛作为商业畜群被饲养,以满足肉类工业的需求。大自然保护协会(TNC)是致力于野牛保护事业的重要力量之一,我们在美国境内拥有并管理12个保护区,供超过6000多头野牛栖息。

尼奥布拉拉河谷保护区的野牛 © Justine E. Hausheer / T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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