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回归本质,无非笔墨纸之运用与发挥,笔法之外,墨法当属重要技法。用墨,实际上也是一种用笔技巧,写字时笔到墨到,笔和墨是不能分开来谈的。

古人说:“墨分五彩。”指的是干湿浓淡焦等色调,而不是指真的具有红、黄、蓝、白、黑五色。也不只分出五个层次,高明者可分出十多个层次来。墨的多种不同的色彩和质感来自它在运用中有浓有淡、有枯有涩、有明有暗。晚唐书画家张彦远《论画》说:“运墨而五色具,谓之得意。意在五色,则物象乖矣。”所谓得意,指表现出意象,蕴涵着感情。用墨能得五色,有了多种层次的形质,就使作品有了生命力,有了比赋五彩更强烈的感染力。法国当代画家、与毕加索齐名的亨利·马蒂斯说:“那些简单的色彩正是因为它们简单,才能够对内在感情发生更大的力量。”在这方面,书与画也同理:色彩的形式美并非出自色彩自身的自然性质,而在于它表现了书法家与画家在创作抒发笔情墨趣中所达到的自由。

一幅作品之内,由于字的结构,行的起止,全幅书法安排上的需要而运用不同的墨色。作者书写时心情的变化也往往于中有所表现。书体不同,用墨的方式也有区分。例如写篆书、隶书、楷书等静势较多的书体,常用浓一点的墨,但也不可太燥。写草书、行书,燥润相杂,以润取妍,以燥取险。当然,如果你是一位初学书法的人,用墨还是以浓一点的为好,等到熟练了以后,再随意作出变化。

古今书家也因个人爱好、习惯不同而各取一端。如苏轼、赵孟頫、刘墉是喜欢用浓墨的,黄庭坚、米芾、包世臣则常用淡墨。包世臣为他喜用淡墨的习惯解释说:“凡墨色亮莹莹的成紫碧色的,皆不是成功的墨色,必须使墨色略淡,使纸墨相接处见到毛茸茸的东西,其幽光如同水纹荡漾于波澜之间,才算佳作。”唐代的欧阳询采取的是折中态度。他说:“墨淡则伤神彩,绝浓必滞锋毫。”周星莲也强调浓淡并用,他说:“用墨之法,浓欲其活,淡欲其华。”既要浓又要淡,那就要用大一些的砚台,以便写出墨汁淋漓、层次丰富的字。

无论浓墨还是淡墨都可以写出枯的线条和湿的线条。枯墨的特色是线条中露出白丝,也叫飞白。飞白线条长的,犹如飞流直下,荡气扬波的瀑布。中国的宣纸吸水能力很强,在上面快速地行笔用墨,最能起到飞白的效果。这与所用的笔也十分有关,一般是硬毫易见飞白,这在草书中最常见到。湿墨的特色在于线条都是实心的,笔酣墨饱,将笔按实了,便得湿墨。米芾写行书草书最喜枯湿兼用。请看他的草书《与彦和帖》共52字,带枯墨者约为19字。帖中最后的“本欲来日送月明遂今夕送耳”,笔笔飞白,与前边的“彦和国士”四个湿墨大字映照得趣味盎然。

《与彦和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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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种颜色化出世间万物和色相,是中国墨彩之妙,浓情淡意,枯姿湿态,莫不透露出自然与人类生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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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小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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