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英国钢琴博主布兰登·卡瓦纳（Brendan Kavanagh）发布的一则视频，引起了中外互联网关于肖像权、拍摄自由、文化差异等问题的广泛讨论。1月19日，卡瓦纳在街头进行钢琴演奏直播时，数名华人游客要求其停止将他们拍摄在内。在商讨过程中，双方发生激烈争论，使得当地警方介入调解。

卡瓦纳是一位YouTube视频网站上拥有219万粉丝的博主（@DrKBoogieWoogie），经常以直播形式在街头演奏钢琴，并与现场观众进行即兴互动，这些直播视频通常能获得几万甚至上百万的播放量。

布兰登·卡瓦纳在YouTube上的账号截图

卡瓦纳1月19日的直播视频长达37分钟。1月20日，他又发布了19日录制的一个6分钟片段。通过两段视频，我们可以大致还原事件经过：

1月19日，卡瓦纳像往常一样，在英国伦敦圣潘克拉斯车站的一架钢琴前开始直播。

在6分钟的短视频中，卡瓦纳和另外一名白人男性合作演奏钢琴，然后对着镜头介绍，这是他的朋友吉姆（Jim），一名日本电视台的制作经理。

卡瓦纳向镜头介绍朋友吉姆

这时，镜头摇向他们身后的一群华人，他们热情地与卡瓦纳挥手致意，其中一位戴帽子的华人女性主动上前与卡瓦纳握手。

或许是因为吉姆的缘故，卡瓦纳先入为主地询问道，“你们来自日本吗？”这名女士表示，“我们来自中国。” 卡瓦纳似乎才意识到，这些人并不是日本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接着，华人中的一名男性在众人的鼓励和掌声中，坐到了钢琴前弹奏了一段。

这段6分钟视频里，双方气氛融洽友好。

矛盾出现在37分钟的长视频中。

长视频中，卡瓦纳开始直播时，这群华人已经站在了钢琴不远处。

华人站在卡瓦纳身后

在视频进行到2分半的时候，卡瓦纳提到了身后的人群说道，“今天有很多日本人在这里，你们能看到吗？今天有一群日本电视台的人在车站。”显然，卡瓦纳此时仍然以为，这些人是日本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视频第6分钟左右，卡瓦纳主动向身后的人群搭话。他询问戴帽子的女士是否愿意跳舞。这名女士回绝了，卡瓦纳表示没关系。他回到钢琴前对着镜头说，“我觉得英国女孩比较有意思（I think the British girls are more fun）。”他还补了一句，“今天这里有各种各样的日本人。”卡瓦纳继续弹奏。

根据前后语境，华人女性主动握手和华人男性演奏钢琴，应该发生在这之后。

网络上流传甚广的争议片段，则发生在视频的第9分半钟左右：

一段乐曲结束后，一名戴着红围巾的女士走上前对卡瓦纳说，他们在为一家中国电视台工作，并询问卡瓦纳，他们是否进入了卡瓦纳的镜头，这些素材是否会被使用。

戴红围巾女士询问卡瓦纳是否拍摄到他们

卡瓦纳表示，“我不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吗？”这名女士解释道，他们在为一个电视台工作，他们的影像不能被披露。

卡瓦纳表示：“真的吗？我们因此和中国政府发生冲突吗？”女士笑着回答，我不知道。前面出现过的男性路人插话道：“他们会把你投入监狱。”此时，几个人的对话有一定开玩笑的意味，脸上带着笑容，态度还算温和。

卡瓦纳继续问道，“所以根据中国法律我们不能拍摄？”一名华人男性这时候加入了对话，表示“无论你在做什么，不要让我们的脸出现在你的视频中，我们会很感激你”，并补充说“我们对这件事情很敏感，真的抱歉”“我们很喜欢你的音乐”。

一名华人男性请求卡瓦纳不拍摄到他们

卡瓦纳回应称，“其他路人也拍摄到你们了，为什么我不能拍？”

这名男士则强调，他们签署了协议，不能在网络上公开他们的声音和影像。他表示，如果卡瓦纳继续录制，他们将会诉诸法律，保护自己的肖像权。

卡瓦纳强调，这里是公共场所，他们身处一个自由的国家，而不是中国。“我们想在哪里拍摄都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警察来。”

这名男士指出，卡瓦纳这番话涉嫌种族歧视。

此时，戴帽子的女士加入对话，表示他们有不公开影像的选择。卡瓦纳反驳道，如果不想公开可以离开镜头范围。他强调，这里是英国，公共场所没有所谓的“肖像权”。

戴帽子的女士与卡瓦纳沟通

戴帽子的女士重复了三遍，“我也是英国人”。卡瓦纳则说，“但你拿着中国国旗。”同时似乎伸手去碰（指）她手中的国旗。刚刚说话的男士突然大声喝止道：“不要碰她！” 卡瓦纳解释道，他触碰的是女士手中的国旗。

双方情绪迅速升级，陷入关于种族歧视和“不要碰我朋友”的激烈争论中。

视频第20分钟左右，两名英国警员抵达现场。警察先和几名华人进行了沟通，接着和卡瓦纳沟通。

警察与华人沟通

一名女警员先要求卡瓦纳关闭摄像机，被卡瓦纳拒绝。警察接着询问他关于发表种族歧视言论和冒犯性举动的行为，卡瓦纳则一再强调，这里是英国，一个自由的国家。

女警员与卡瓦纳沟通

警察离开后，卡瓦纳继续弹奏钢琴。

从19日发布至24日，这段直播回放在YouTube上已经有超过600万的播放量。

视频评论区有网友表示支持卡瓦纳，留言道，“我是一名中国人，我完全站在你这一边。他们的行为太荒谬了，特别是那名大喊大叫的家伙。”

支持卡瓦纳的评论截图

但也有网友认为，卡瓦纳是一名知名博主，通过视频可以赚取收益，而如果不告知被拍摄人员，可能会承担相关民事责任。“我知道这件事发生在英国。我的理解是，在美国，有人在公共场所拍摄你并不违法，但如果拍摄者试图用这些镜头来赚钱而没有事先告知，他们可能会承担民事责任。所以拍摄是可以的，但是试着赚取收益却没有获得许可，这是不可以的。”

反对卡瓦纳的评论截图

在引起中外互联网热议后，事件中最先与卡瓦纳沟通是否将他们拍摄在内的女性，露面发布回应视频。

一名事件中女性出面回应

而据卡瓦纳23日发布的新视频，他称事件中所弹奏的钢琴已经被车站安保人员围起，不让使用。据他描述，这架钢琴是由英国钢琴家、歌手艾尔顿·约翰赠送的。

事件中卡瓦纳所弹奏的钢琴被围起

不过，该车站一名发言人接受LBC电台访问时澄清，由于要对车站大厅进行维修护理，这台钢琴暂时不能开放使用。“想要弹奏的公众可以去另一入口的罗杰斯钢琴，我们希望24日（英国时间）能够重新开放艾尔顿·约翰钢琴给大家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