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Wong Kar-wai),1958年7月17日出生于中国上海,籍贯浙江省定海(今舟山市定海区),毕业于香港理工大学平面设计系,著名导演、编剧、制片人,最近因电视剧《繁花》大受关注。
编者按:
01诗意
王家卫善于运用各种镜头语言,如慢动作、追焦、快速切换等,营造出富有诗意的影像。他的电影中经常出现一些具有充满诗意的符号,如镜子、玻璃等,这些符号表达着角色内心的迷惘和挣扎;烟雾、倒影、风扇等元素来营造出特殊的氛围和情感状态,使观众能够充满诗意地进入到角色的情感和内心世界。
王家卫导演的作品台词也处处充满着诗意,他早期的电影优美的台词喜欢配合张学友和王杰抒情的歌,与画面完美结合,使观众感受到孤寂或者醉生梦死。
“我已经很久没有坐过摩托车了,也很久未试过这么接近一个人了,虽然我知道这条路不是很远。我知道不久我就会下车。可是,这一分钟,我觉得好暖。[1]
王家卫电影题材多样,但都围绕着情感和回忆的主线,探讨人物的私密、孤独和困惑,展现出一种深刻而细腻的浪漫世界。每一句台词就像一首动人的诗歌。黄药师曾是盲剑客最好的朋友,但却也是他最痛恨的人,他问黄药师:
“你知道喝酒跟喝水的分别吗?酒,越喝越暖,水会越喝越寒。[2]
在《东邪西毒》中,盲剑客明知天气不好,自己接下来的战斗非死不可,仍然选择去,因为他的心已死,因为他最好的朋友和他的妻子好上了,他却连杀他们的勇气都没有,他绝望地说:
“我以前听人说过如果刀快的话,血从伤口喷出来的时候像风一样,很好听,想不到第一次听到的居然是自己流的血。[3]
02美感
王家卫的作品充满令人窒息的美感。在电影作品《东邪西毒》中,一望无际的沙漠,支离破碎的叙事,营造着孤独和自闭的视听氛围。欧阳锋悠悠地说:
“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看见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我很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去山后面,你会发觉没有什么特别,回头看会觉得这边更好。[4]
孤峭寂寞的欧阳锋,为了躲避现实,逃往沙漠,最后才醒悟,当下可能比远方更好,配上陈勋奇的《挚爱》更是让伤心的人落泪,让孤独的人叹息。无限的凄美,像碧波荡漾的湖水,退了又来,平了又起。
在电视剧《繁花》中跟随四处流动的光影,我们可以感受到王家卫对胡歌的无限宠爱,他把大量的镜头对准胡歌的脸,把无限的深情给了胡歌的一举一动。享受同样待遇的恐怕只有梁朝伟和张国荣了。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演员以能参与王家卫的电影为一种梦想的原因吧。
王家卫导演部分作品海报
王家卫导演的作品之所以美,除了导演的超高水平,还离不开优秀的摄影师杜可风、夏永康和《繁花》的摄影师鲍德熹,需要特别提示的是鲍德熹是《卧虎藏龙》的摄影师,获得过大奖。《繁花》中用单机位拍摄,王家卫对于美感的追求曾让许多演员崩溃,他一个镜头常常让大牌演员重复几十次,但是仍然有无数人愿意参演他的电影。他这样说:
“我想,信任这个字眼是很重要的,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一路下来,很多电影都是用同样的演员,像梁朝伟、张国荣、张曼玉、王菲,因为我们已经有一个信任,他们会知道,不管我拍了多少,在这个电影最后出现的肯定是他们最好的。——王家卫[5]
03隐喻
王家卫导演的作品处处充满着隐喻。在《春光乍泄》中,运用了镜头前后景深模糊的手法,将一些场景隐晦地呈现出来,增加了观众的想象空间,暗示了爱情的虚幻和不确定性;在《旺角卡门》中,大量的打斗场面,模糊而晃动,暗示了电影人物以寡敌众时内心的恐惧和无助。在电视剧《繁花》中,使用了大量的金色图案、玻璃和雨滴,暗示了90年代上海的繁华和主人公情感的脆弱。
《东邪西毒》中的有一坛叫“醉生梦死”的的酒,隐喻着时间,关于纪念和忘却。电影从酒开始:
“前不久,我遇到一个人,她送给我一坛酒,她说叫"醉生梦死",喝了之后,不管以前干过什么也会全忘了。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酒。她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的每一天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你说这有多开心。[6]
电影在酒中结束,欧阳锋喝掉了一直没有喝半坛“醉生梦死”,才发现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一种酒,当不能拥有的时候,唯一值得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其实"醉生梦死"只不过是她跟我开的一个玩笑,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更清楚。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的
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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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象征
王家卫的电影常常使用一些物品、场景、音乐等来象征人物的情感、心理和命运。《 旺角卡门 》中的罗曼史糖果,《 阿飞正传 》中的飞机,《 重庆森林 》中的时钟,《 春光乍泄 》中的树洞,《 花样年华 》中的倒影,《 2046 》中的火车,《东邪西毒》中的桃花、鸡蛋和酒,《繁花》中的人物爷叔和黄河路等。
色彩、光影、镜头和数字象征电影的主题、氛围和风格。《 东邪西毒 》中的蓝色、《 堕落天使 》中的红色、《 天下无双 》中的绿色、《 一代宗师 》中的黑白、《 花样年华 》中的暗光、《 2046 》中的明亮、《 重庆森林 》中的慢动作、《 繁花 》中的的金色等。
王家卫导演最新作品《繁花》中有反复出现的金色玻璃镜头
配乐充满着象征意义。在《繁花》中大量使用老歌,宝总在三个女人同时离开的破碎内心中,一首《偷心》象征着主人公内心的惊涛骇浪;一首Beyond《不再犹豫》象征着阿宝第一个500万订单后的雄心壮志;一首温兆伦《随缘》象征着感情纠缠的无奈和叹息。这种手法从王家卫导演第一部电影《旺角卡门》开始,在《繁花》中重逢。
05爱情
爱情是王家卫作品中永恒不变的主题。拒绝与被拒绝,记忆与逃避。在他的电影中,循环往复地出现,似乎要将爱情的模式就此固化。电影中的人物无论是拒绝还是被拒绝,记忆或是逃避,本质上都是害怕承担进入爱情的责任,最终选择遁入自我迷恋的世界。
在《旺角卡门》中,阿娥喜欢上了黑社会分子阿华,但最终阿华还是离开了大屿山,回到了旺角并因此丧命。
在《阿飞正传》中,旭仔选择远离香港来逃避往事,在临终前他对超仔说:
“如果你有机会碰上她的话,你跟她说我什么都忘了,这样大家会好过一点。
[8]
在《东邪西毒》中,慕容嫣说:
“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最喜欢的人是谁,请你一定要骗我,无论你心里有多么的不情愿,也请你一定要说,你最喜欢的人是我。
[9]
在《繁花》中,宝总一直是单身,因为他说曾经全心全意爱过一个人,那个人叫雪芝,这个前女友后来见他,说出这样的话:
“我希望你过得好,但是我又怕看你过得太好,我会懊悔。人往高处走,当初我是这么想的,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
[10]
当然也有人后来想明白的,在《东邪西毒》中,欧阳锋最后明白了一个道理:
“
每个人都会经过这个阶段,
见到一座山,
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
我很想告诉他,
可能翻过去山后面,
你会发觉没有什么特别。
回头看,会觉得这边更好。
但是他不会相信,
以他的性格,自己不试过是不会甘心的。[11]
06孤独
表现孤独也是王家卫导演的重要特点之一。他的电影中经常采用缓慢而寂静的镜头运用,通过慢动作、延迟镜头和长镜头等手法,突显人物的孤独感。
在《重庆森林》中,主人公探戈在街头漫步,影片使用慢动作展现他独自行走的孤独感,背景音乐也加强了这种情感;在《花样年华》中,梁朝伟的角色孟菲独自生活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这个环境无声地传达了他的孤独;在《春光乍泄》中,角色之间的感情纠葛和无法直接表达的情感使他们陷入孤独的状态,无法找到真正的心灵寄托;在《东邪西毒》中,时间流逝的不规律性以及一些回溯的手法,让观众更能够感同身受地理解角色在孤独中的挣扎和迷茫;在《繁花》中胡歌的角色阿宝独自在玲子和汪小姐同时离开后,睡在公交车上和大雨中无比落寞。《繁花》中阿宝在三个女人都离开的画面截图,配合《偷心》,孤独感令人心碎。
充满争议的王家卫,对于有些观众来说,虽说没有“野猪吃不了细糠”那么夸张,但确实存在不小的分歧。这种分歧,与观众的经历有关,与电影的叙事手法有关,也与王家卫导演以上六个艺术特点密不可分。他的作品至少值得看三遍五遍才能看懂,这也是为什么《繁花》前两集就劝退了不少人的原因。
王家卫是一位天才艺术家,他的作品不仅在情感上打动人心,更在影像表达上独具匠心。他作品如同一幅画,一杯酒,一首诗,一曲歌,每每在人的心湖暗起縠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