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870年6月21日，天津的一群暴徒一把火烧了一座名叫望海楼的法国教堂，并杀死了20名外国传教士及30多名中国籍的天主教徒。事后，以法国为首的列强大兵压境，清政府急忙派出曾国藩去调查此案。随后，清政府以处死16名中国罪犯而结案告终。这就是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天津教案，又称“火烧望海楼事件”。那么，天津教案的前因后果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有人要围攻法国教堂？又为什么要杀法国神父，并最终发展成对教堂所有人的无差别杀害呢？

望海楼与育婴堂

1858年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大清国和法国签署了《中法天津条约》。这个条约约定了和传教有关的两个条款，一是法国人有权进入中国内地传教，二是法国人在中国犯罪都由法国领事逮捕和审判。条约签订后，法国传教士便纷纷进入中国传教，还在位于今天天津市河北区狮子林街的地方建起了一座哥德式的教堂，这栋教堂就叫“望海楼”。

谣言四起

虽然育婴堂的本意是鼓励这些好心人继续行善，不料送弃婴到教堂有钱收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并传到了一些市井流氓的耳中。于是，在天津的民间，开始有一些市井流氓到处搜集或四处拐骗小孩，将他们送到育婴堂，并欺骗说是弃婴。而修女们也没多想，更没有鉴别流氓说谎的能力，就按照惯例也给他们一些金钱作为奖励。可这种事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行为，怎么都有些像拐卖小孩。于是流氓和教堂勾结起来，拐卖婴儿的谣言开始被人们口口相传。

到了六月，由于天气逐渐变得炎热，一些不知名的瘟疫也开始流行，而育婴堂里的神父和修女虽然做的是收养弃婴的慈善事业，但由于当时的医疗水平和条件十分有限。再加上很多弃婴本身就患有先天性的疾病，所以接下来发生了一件始料不及的事，一部分婴儿要么死于瘟疫，要么死于先天性疾病。这些婴儿死亡后，神父和修女原本想花钱聘请丧葬工人将他们好好安葬，但收到钱的丧葬工人为了节省成本，却将掩埋死婴的事情做得十分马虎。他们将几个婴儿塞到一副棺材中，挖一个浅浅的小坑，草草地埋下了事。

激起民愤

这是神父和修女犯下的第二个错误，没有严格监督丧葬工人安葬死婴的工作。由于坑挖的实在太浅，嗅到气味的野狗半夜纷纷跑来，将死婴刨出来吃掉。到了天亮时分，野狗没吃完的死婴残肢就被天津的老百姓发现。他们并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加上之前听到的谣言，于是他们开始猜想是教堂杀了小孩。

这种说法传开后，就有人偷偷趴到教堂的窗户上查看，结果就有人说看到桌上有一大瓶圆滚滚的眼珠子。这些谣言叠加在一起，就组成了部分老百姓眼中的一项严重的指控，教堂的洋人杀中国小孩采眼挖心用来制药。这个谣言很快就插上了翅膀，在天津飞快的传播开来，同时也激起了巨大的民愤。

拿获疑犯

雪上加霜的是，在这段时间里刚好抓获的两名拐卖儿童的疑犯，他们供述是教堂指使的，这本是嫌疑犯的自我脱罪之词，但官府没有对此严加查证，便张贴告示给群众，传达了误导性的信息。于是天津老百姓经常三五成群的聚在教堂周围，愤怒的发表各种言论，就在这时，民众又拿获了一名叫武兰珍的迷拐犯。

由于传闻沸腾，民间组织水火会对他进行了刑讯逼供。严刑拷打之下，武兰珍供认他是受法国天主教仁慈堂的指使来拐卖儿童的。正是武兰珍的口供引发了之后的教堂取证，并继而引发了悲剧。1870年6月21日当天，知府张光藻等地方官员带着武兰珍前往教堂对峙时，已经有数以千计的人群将望海楼围了个水泄不通，可由于语言不通，围困教堂的老百姓开始和神父以及修女发生了口角，并开始用石头打砸教堂。

众矢之的

在这个紧急关头，喧闹声惊动了离教堂不远的法国领事馆。在领事丰大业看来，依据《中法天津条约》，法国人有权在天津传教，而且就算是法国神父犯了罪。也应该由法国领事馆来逮捕和审判，不能让暴徒去围攻教堂。一向脾气暴躁的丰大业迅速带人闯入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后的署衙，要求调兵镇压，而崇厚则担心激起民变，只肯派出两名巡捕。

巧合的是，气急败坏的丰大业在回返途中刚好遇到之前县令刘杰前往调解，两人在一番激烈的辩论后再次发生了冲突，刘杰的一名跟丁挡在丰大业的前面，不让他走。于是火爆的丰大业突然拔枪打死了这名跟丁。丰大业的开枪杀人行为自然激起了天津民变，愤怒的数百围观百姓当即打死了丰大业及其随从，又冲入法国教堂，打死法国神父、修女、洋商、洋职员及其妻儿等20人。不仅如此，杀红了眼的暴徒之后还将附近的法国教堂与英堂领事署及英美教堂等数栋楼一起放火焚烧。

问罪赔钱

这场震惊中外的教案发生后，英、美、法、德、俄等七国联合向总理衙门提出抗议，要求承办教案人犯，并随即调派军舰到天津的海口进行武力示威。1870年6月23日，清政府赶紧派直隶总督曾国藩前往查办此案。曾国藩来到天津后，详细了解此案的来龙去脉，确认迷拐、挖眼、剖心等均系传言。而被指为教会装满婴儿眼睛的两个瓶子，清政府官员打开一看，原来是腌制的洋葱。

最终的解决方案是，大清认定本案责任在于大清国一方，知府张光藻、知县刘杰革职查办，发往黑龙江充军，并派出大臣重后赴法国谢罪。在法国的要求下，清政府决定处死为首杀人的18人，充军流放25人，赔偿外国人损失四十九万两白银。

谁的责任？

这次事件的激化，法国驻天津领事丰大业对此事的粗暴对待肯定难辞其咎，面对汹汹民意，不想着息事宁人，居然选择火上浇油，对清朝官员开枪，可见其平时就嚣张跋扈惯了，也许他在法国的庇护之下没少作威作福，甚至为非作歹欺压百姓，他最后也为他的鲁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在当时的情况下，民众本来可以和这些传教士进行对质，理清事情的真相，可惜的是这一切都被丰大业的一声枪响毁掉了，被愤恨冲昏头脑的百姓不分青红皂白，在教堂之中不分男女，无差别攻杀，不光是教堂之中的外国人，就连中国籍的天主教徒都惨遭厄难，着实令人吃惊。

事件反思

当时外国传教士借着传教条款，没少在全国各地传教布道，借着治外法权的便利，也有很多洋人和地痞流氓、地方豪强沆瀣一气，为非作歹，但是这毕竟是少数情况。多数教堂在当时只是传播西学教义，毕竟不是在租界。更何况为了传教他们也只会尽量给外人一个好印象，其造成的破坏还算是相当有限。但是更需要我们反思的是，也许当时的国人真的是被奴役太久，加上民智不开，于是许多不法分子借着反清排外的名义，做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让许多无辜百姓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比如清末的义和团、白莲教，太平天国的各个团体之中就有许多人，他们早已忘记造福百姓的初心，所作所为害人不浅，他们的初衷当然是为了反抗压迫，解放民众，抵御外敌。然而因为其历史的局限性，他们到了最后，很多参与的人却成了百姓害怕的对象。义和团起初打着“扶清灭洋”的口号救国救民，之后内部却分成了官团，私团与假团，特别是假团，“素不安分之徒，或投坛附和，或仿效装束，鱼肉良善”，“奉教者皆扮成假义和拳会，各处寻仇杀人，北京西城尤多”。打着义和团的名号烧杀抢掠，官府亦不能禁止。

义和团与太平天国

义和团后期纪律败坏，其造成的破坏越发惊人。据《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 义和团》记载：

“城中日焚劫，火光连日夜……夙所不快者，即指为教民，全家皆尽，死者十数万人。其杀人则刀矛并下，肌体分裂，婴儿生未匝月者，亦杀之残酷无复人理”“自拳匪暴军之乱，劫盗乘之，卤掠一空，无得免者。”，“团匪得其妇女，则挖坑倒置，填土露其下体，以为笑乐”。“义和团之杀教民毛子也，京西天主堂坟地，悉遭发掘，若利玛窦、汤若望、南怀仁诸名公遗骨，无一免者。”

至于白莲教的所作所为这里不再叙述，他们甚至崇信有无生老母庇护，可以“神功护体，刀枪不入”，曾经祸害了不少老百姓，这在我们熟知的黄飞鸿系列电影中已经有所描述。太平天国运动虽有其历史功绩，但是太平天国战争给中国带来的人口损失实在过于巨大，据统计，其造成的人口损失至少在1亿以上，直接造成的过量死亡人口达7000万。

太平天国战争历经14年，波及全国。太平天国在革命尚未成功时高层即腐化堕落，自相戕害死伤无数。战场上除清军，太平军，乡团之间互相杀伐，太平天国战争期间的瘟疫灾害频发造成的人口减员还是次要的，其造成的巨大社会动荡才是人口巨量损失的主因。所谓“兵过如篦，匪过如梳”，在太平天国经年累月的战争中，民间物价飞涨，动乱不安，即使不处于战场中心，战场周边的百姓一样会生灵涂炭。

可以想象一下，在清军、太平军、乡团民练的轮番追索之下，百姓的钱粮先是被缺粮少饷的官兵搜刮干净，家中的男人也会被抓壮丁成为战争的炮灰。而战乱之下地方权力机构已经四处离散，权力真空吸引匪患引发更多的悲剧，家里幸存的老人、孩子、女人自然难逃匪徒的魔爪，即使侥幸逃跑也只能沦为流民，没钱没粮又如何生存下去？所以在太平军占领的地区，甚至有很多无法迁徙的妇女老人纷纷自尽以逃离乱世，人命贱如草芥，堪称是时代的悲剧，历史的劫难。

结语

我们反思天津教案的前因后果，外国的欺凌固然要考虑其中，但是当时国人盲目的极端心态同样值得我们深刻反省。毕竟承认落后容易，承认蒙昧很难。“天津教案”的发生地天津望海楼教堂，在1897年重建，庚子之乱时第二次被毁，之后又用庚子赔款第二次重建，保留至今。望海楼教堂1988年被国务院批准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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