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豆瓣平台的社会纪实图书一周热门榜,《无薪主妇:以爱为名的剥削》《我,厌男》《厌女》《她们不是唠叨,只是受够了:不被看见的情绪劳动》《女人的事》《结婚由我》《挣脱:一个律师的女性辩护记录》等与性别话题相关的作品,分别占据第1、3、5、6、7、9、10位。而在豆瓣一周热门图书榜TOP10中,《五四婚姻》《无薪主妇》《她厌男,她是我女友》分列第7、8、9位。当当社科类新书热卖榜中,《结婚由我》《她们不是唠叨,只是受够了》也进入TOP10。
热度沉淀,新趋势显现
距离今年初上野千鹤子登上微博热搜、女性主义话题及作品在国内受到空前关注过去半年多,更多新作品的出版以及上野千鹤子代表作《厌女》的版权变更再版等,都不断吸引着读者的注意力。
虽然对女性主义话题及相关作品的讨论已经很多,热度有所下降,但这种关注度也沉淀出一些新的出版趋势:关注话题、题材、范围更为广泛,出版机构对女性主义图书开启品牌系列化布局,除了经典女性主义著作的引进之外,原创选题的挖掘也受到更多重视……
《我,厌男》《她们不是唠叨,只是受够了》来自新星出版社的“若水文库”,该文库的首部作品《开场 : 女性学者访谈》豆瓣评分一直维持在9.0左右。
《五四婚姻》来自“浦睿·女性主义丛书”,该丛书今年的新书还有《生而为女》《女性主义40年》《女性的力量》等。新装再版的《厌女》(增订本)则是“读客·女性主义文库”的001号作品,该文库目前还出版了上野千鹤子的《女性生存战争》,今年年底将推出日本作家清水晶子的普及作品《女性主义是什么》。
受争议的书名与不断扩充的女性主义作品阵营
今年以来,除了上野千鹤子登上微博热搜,引发大家对女性主义作品的关注,还有一本书的出版也激起一定的舆论涟漪,即《我,厌男》。该书的出版让“厌女”“厌男”等性别主义词汇再次引发讨论。甚至今年7月该书还未上市,就在“豆瓣网”遭到一星评论,认为其“挑起激化社会两性矛盾”。不过,该书上市2个月左右,豆瓣评分目前保持在8.6分的成绩。
由于标题的直接,《我,厌男》在宣传推广上也受到了诸多限制。作为该书编辑,华昭直言,需要特别澄清,该书的书名《我,厌男》并不是“耸人听闻”。为了最大程度地尊重原版,该书书名采取原名直译的方式。书中的内容其实比较温和。长期被污名化的“厌男”和“厌女”不同,它并不是性别歧视,而是对性别歧视的回应,是对男性特权的愤怒。
作者波利娜·阿尔芒热将此作为书名,其实也是第二波女性主义浪潮以来,很多女性主义者会刻意采取的一种策略,即你怎样来污名化我,我就会反其道而行之,将其作为我的武器。作者在这本只有100页出头的女性主义小册子中,为厌男发声,探究背后的心理文化机制与社会背景,进而一针见血地指出,厌女导致的系统性压迫与厌男造成的轻微自尊伤害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由磨铁推出的《她厌男,她是我女友》,几乎与《我,厌男》同期出版,读者对这本书的书名反应并没有那么激烈。一方面,《她厌男,她是我女友》这个书名,采取的是陈述事实的句式。另一方面,该书题材是以韩国男性为第一视角的女性小说,属虚构类而非纪实作品。
《我,厌男》原版在法国出版后的曲折动态和作者的遭遇也很有代表性。作者在该书后记中提到,因为书名太激烈,该书差点被法国性别平等部的官员利用职权勒令下架。但这反而吸引了更多媒体关注和报道,于是,这部首印只有450册的口袋本小书,被翻译成了18种语言。作者还提到,随着该书相关的新闻在全世界发酵,自己经受了长达数月的网络暴力。每当这本书被翻译成一种新的语音,她便会收到全新的辱骂性词汇。因为该书的出版,作者在法国国内与国外收到的反馈也不尽相同。在华昭看来,作者及该书相关的遭遇,也是一面镜子,能帮助对性别议题感兴趣的学者、读者开展田野调查。
《我,厌男》隶属于“若水文库”的女性声音产品线。据华昭介绍,对应Slogan-Her voice,Her story,“若水文库”分为女性声音、女性故事两个方向。水微则无声,巨则汹涌。“若水文库”取水的意象,借水来聚焦女性,书写、倾听她们的声音,关注她们的成就,关照她们的困境,希望能给女性以力量和启迪。华昭表示,新星社此前就出版了《好不愤怒:女性愤怒的革命力量》《她来自马里乌波尔》等女性题材作品。尤其是《好不愤怒》这部性别议题作品,口碑和市场反响都很不错。基于此,该社决定专门开辟女性主义产品线,设立“若水文库”去深耕。“若水文库”的定位是专注非虚构类作品,更加关注个体的命运,关注主流叙事之外被遮蔽的故事和声音。
“若水文库”已出版的《开场:女性学者访谈》《我,厌男》《她们不是唠叨,只是受够了》3部作品,目前豆瓣评分分别为8.9、8.6、7.8分。除了9月出版的新书,前两种发货均在2万册以上。与当下国内女性主义作品主题、题材不断拓展的趋势相契合,“若水文库”的选题储备也关注不同的方向。华昭表示,女性声音板块,更看重作品独特的视角。女性故事板块,更侧重私人的叙述,这里的私人可以是个人,也可以是家族或群体,希望能够在私人或者个体的书写背后,找到女性自己的坐标系和同行者。
据悉,“若水文库”还将出版沿袭《好不愤怒》《我,厌男》等女性声音一脉的《美德枷锁:七宗罪与女性的“服德役”》,从西方的七宗罪入手,讲述社会规训加诸女性身上的美德枷锁;从商业角度切入的女性主义图书《曾经,我们也是女性主义者》(台版书名为《他们用女性主义干了什么!》),让大家关注当下消费女性主义的这些社会现象。女性故事板块,将推出《发光的骨头》作者新作《无法噤声的女性》,讲述1860年左右一位美国女性因为太有主见被丈夫送进精神病院的故事;以及讲述历史动荡时期的个体命运的《我们遗忘的一切:重走父亲的逃亡之路》。
女性主义图书虽已很多,但远远不够
为了让年轻读者通过更多载体看到作品态度的传递,华昭与该社设计团队为“若水文库”的三部作品,分别做了不同形式的周边。比如,《开场》单渠道搭配性别视角的月历卡,《我,厌男》有配套海报、书签和贴纸,《她们不是唠叨,只是受够了》有写着“什么是情绪劳动”的异形书签和承压测试题。在她看来,做周边的目的是传达更多元化的东西,告诉大家视角不是单一的,不只是有主流叙事一种,可以有很多种。
选题策划、内容及周边设计,这些工作本身也融入了编辑的营销意识,是图书营销的一部分。华昭表示,读者买书的过程在挑出版团队,出版团队在选题策划的阶段其实也在筛选目标读者。因此,在具体的营销推广方面,除了在基于内容的周边设计等产品形态上的尝试,会更多地基于精神定位来做推广。同时,出版时机要选择恰当,特别是思想价值比较高的作品。女性主义作品有非常垂直的受众群,分布在各个平台且社群黏度比较高。团队在营销时,也会有意识地向社群去侧重和努力,例如相关的读书会、分享群。
在推广中,华昭经常接收到媒体、博主的反馈,表示女性主义话题相关内容及作品已经够多了。她也认同,目前,国内的女性主义图书市场其实已经到了相对乏力的阶段。在空前的热度之后,无论媒体还是受众都会觉得同质化产品太多,产生审美疲劳。“但其实,我们市场上的女性主义作品还远远不够。”欧美的女性主义浪潮已经发展到第三波了,许多的经典著作都还没有引进。即便上野千鹤子比较知名的几部作品取得较好的销售成绩,还有很多优质的女性主义作品没有被读者注意。
华昭认为,当下形成的女性主义作品扎堆等判断,也有信息不对等的原因。例如,从读者视角来看,因为女性主义热,很多作品都以此切入点来宣传。但其实这些作品有不同的侧重角度,许多角度或议题值得被关注。同时,也存在“同温层”的问题。女性主义作品有关注度是好事,但是有时会招致我们不想得到的那部分“关注”。这种关注会对现有的读者群体造成一定程度的冲击。
现在国内的性别议题类的图书,至少在出版上仍然下沉不够。作为操盘女性主义作品比较多的编辑,华昭觉得非常沮丧的一点是,国内外已经出了这么多性别议题的作品,但是侵害女性的案例还是不断出现。从这方面来说,女性主义图书远远不够。只有通过更多作品才能让更多女性有鲜明的性别意识,可以用语言描述自己承受的情绪劳动,可以让她们意识到遇见那些困境的不是她们独自一人,也让大家或者身边的人遇见相应的事情或者困境,能够有清晰的判断。“女性主义的研究视角很宽泛,相关的作品越多越好。”
原创选题发掘,也是“若水文库”的重要任务之一。当下,国内女性主义图书细分市场上,上野千鹤子的作品已引进出版数量高达二三十种,诸多国家的女性主义经典著作也陆续被引进出版。国内原创的选题显然还有较大的挖掘空间。华昭坦言,国内原创的选题更加贴近我们的现实状况。这类选题多了后,会在实践意义上给我们更多指导。所以,作为编辑,也希望更多同行来做女性原创类的选题。
校 对:马 葵
编 辑:陈 麟
复 审:张维特
终 审:宋 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