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国民党残军是金三角毒品王国开山鼻祖,但真正让金三角扬名天下的却是大毒枭罗星汉,他在不同人眼里有着不同的身份。
在金三角本地人眼里,他是叱咤风云的鸦片将军;
在缅甸人眼里,他是雄霸金三角的一代毒王,也是金三角海洛因品牌的创立者;
在美国政府眼里,他是一级通缉令里的头号毒枭,祸害美国人民的人渣;
投降政府之后,他又成了缅甸华人首富,以及知名代表,在诸多领域,尤其是在延续中华文化教育做出不少贡献。
金三角缅北禅邦,因走出三个大毒枭而举世闻名。
这三位大毒枭分别是罗星汉、坤沙、彭家声,他们年龄相仿,分别出生于 1934 年、1933 年、1931 年。其中罗星汉年龄虽最小,却是金三角最早成名的大毒枭。
三大毒枭跟金三角毒枭教母—杨二小姐有着密切的交集,尤其是罗星汉,甚至被传是杨二小姐的秘密情人。这三人贩毒都有着杨二小姐的特色,即从事贩毒,但自己不吸毒。
罗星汉祖上是南明永历皇帝身边一名副将,吴三桂吊死了永历皇帝后,其先祖就开始扎根滇缅边境地区。罗家第九代出了一个大老板,他的名字叫罗朝兴,因为排行老四,又被称作「罗四老板」。
罗朝兴是靠着为果敢杨家土司押运贩卖鸦片而发家的,娶妻段氏,共生有 4 男 1 女,长子罗星汉(缅名畏蒙),次子罗星堂,三子罗星明,四子罗星杰,长女罗星蕊。
罗星汉 13 岁时,就被父亲送到了杨二小姐个人出钱提供给果敢地区小孩免费读书的学校。这所学校是采用汉语教学,学校还有升旗仪式,当时升的旗是青天白日旗,并且还有三民主义课程,对少年罗星汉有颇深的影响。
读了几年书之后,罗星汉就跟着杨二小姐混了,由于年龄太小,他就在杨家土司下面的一些赌博档口打打杂,比如端茶送水之类的。
新中国成立第二年,大批国民党散兵游勇,逃到了果敢。
这些散兵游勇后来由李弥统一指挥,形成了以新 93 师为骨干的所谓光复军。国民党残军依照杨二小姐的办学经验,在果敢等地办了一所军事培训学校,招了很多有一定文化基础与身体力壮的小伙子进来。
最早的一批学员中,就有罗星汉、彭家声(坤沙是后面来的)。从培训学校出来后,罗星汉就到杨家土司家里正式当差,晚年的杨二小姐在接受采访时说:「当时罗星汉就是在自己手下当保安队副队长。」
杨二小姐对罗星汉有再造之恩,当年他在赌场打杂的时候,沾染赌博的毛病,欠了一屁股债,穷困潦倒被人追债之时,杨二小姐出钱帮其还清了赌债,后来还他当了个大头兵,跟着杨二小姐麾下的马帮干一些押运的事。
罗星兴也一直很感激杨二小姐,愿意为她拼命。
有一次,杨二小姐心血来潮,独自一人跑到缅甸政府军控制地区,结果被抓,软禁起来。18 岁的罗星汉乘着残军大败缅印联军的时候,以不小的伤亡拼死抢回了杨二小姐。
1962 年缅甸发生了军事政变,新上台的奈温军政府一改温和民族政策,采用武力手段强迫边境民族势力交出自治权。
1963 年缅甸局政府在不同的地方诱捕了包括杨二小姐,以及部分杨家土司等家族人员。而罗星汉此时也在大其力被扣,理由是贩卖毒品,以及帮助「叛乱」份子对抗中央。
罗星汉长期混迹马帮,懂得跟各路人马打交道,做人非常圆滑。在一番审势之后,他表示愿意效忠缅甸政府,打击反政府武装。此时的缅甸军政府也正想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分化地方武装,以及打击残军。
基于当时的情况,缅甸军政府觉得扶植一个非杨家的代理人,更方便日后收复果敢,于是与罗星汉达成合作协议,然后释放了他。而在果敢很有声望的杨二小姐,直到 5 年后才被放了出来。
罗星汉 VS 彭家声
另一边,果敢当地听闻杨二小姐及其家族人员被抓,群情激奋,立刻公推杨振声为总指挥,在果敢就拉起了 1000 多人的队伍,对抗缅甸军政府。
为了方便作战,杨振声这 1000 多人分为 6 队,彭家声也在其中当了一个副队长,分守各关隘要道,双方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然而,缅甸军政府并没有直接进攻,而是派罗星汉在前线劝降,这一招非常致命,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就是杨二小姐的代表,以及果敢武装力量的头头,很快大批果敢青年投降了罗星汉。
杨振声感到大势已去,便带残部南下泰国,果敢延续了几百年的土司制度就此彻底结束。杨振声走后,杨家以杨振业为首领,彭家声为副职的又拉起来了一支队伍。
没多久杨振业跟彭家声闹掰了,彭家声就单独拉出一支队伍出来。
至此,果敢形成了罗星汉、杨振业、彭家声三股势力相互制衡。没多久,杨振业由于力量相对较弱,也倒向了罗星汉,成为其小弟,彭家声也由此落了下风,岌岌可危。
恰在此时,缅甸军政府实行反华的路线,在仰光发生反华大暴动,很多华人、华侨被杀害,华人团体、学校被查封。缅共趁机打出反对排华的口号,邀请金三角华人武装力量共同对抗缅甸军政府。
第一个受邀加入缅共的就是彭家声,他的队伍接受了全新政治军事思想教育,战斗力大大提升。
1968 年 1 月 1 日,由彭家声领导的「缅甸人民解放军」出现在果敢,士兵犹如脱胎换骨一样,向缅甸政府军和罗星汉发动了进攻。
1969 年 3 月罗星汉和政府军放弃果敢,退至滚弄。
至此,彭家声占领了除滚弄和南湖以外的果敢所有地区,之后他又频频向政府军发动攻势。同年 4 月果敢立县,彭家声以缅共东北军区副司令的身份兼任县长,将政府机构迁至靠近中国南伞口岸的杨隆寨。
在果敢罗星汉与彭家声打过上百仗,最长一次对峙了 40 多天。最后罗星汉采取焦土政策,放火烧了果敢的首府老街,这是老街第二次被焚毁,上一次老街是日本鬼子做的。
罗星汉火烧老街,迁走大量老百姓的做法一直被人诟病。
罗星汉晚年回忆这段与彭家声大战的历史时候说:「我在果敢实在无法跟他(彭家声)打了,实力相差太悬殊了,他打不赢的时候就越过边境往中国跑,他往那边一跑我们动都不敢动,谁敢动呀,打枪都是朝天打的。他从中国过来跟我打的时候,力量要多大就有多大,他们都是不怕死的。我们不能跟他们再在果敢僵持了,较量是较量不了的,于是我们就动员老百姓离开果敢。」
诚如罗星汉所言,到了 1975 年的时候,缅北几乎所有的边界地带,除了云南瑞丽对面的木姐县名义上还在缅政府军手中外,其它的地盘几乎都被缅共的人民军占据。
罗星汉 VS 残军
金三角地区国民党残军靠着鸦片生意过活,是一支以军护毒、以毒养军的武装贩毒力量,同时他们也是一支借土养命的部队。早在 50 年代初,缅甸政府就曾多次围剿残军。
残军虽然被解放军打出了心理阴影,不过在面对缅军时候,可没有这种负担。此外遇到解放军,他们可以选择直接投降,毕竟都知道有优待俘虏政策,可投降缅军,只会被虐待到死,无形增加了额外的战斗力,于是残军每次把缅军打得满地找牙。
缅甸政府一看打不过就向联合国告状,迫于国际压力,台湾方面分批次把这部分残军撤到台湾。到了 60 年代初,台湾方面声称,所有国军都撤离完毕,实际情况是依然有大约 4000 人左右的队伍留着缅北。
但缅军依然打不过这支数千人的残军,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们选择了使用地方武装力量来对付残军的策略,罗星汉跟国民党残军很有渊源,熟悉他们的作战方式,所以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政府问罗星汉需要多少兵,罗星汉说只要一个连就可以。
他首先写信给国民党残军,大概意思是:「我虽然奉政府命令追剿你们,但我不想与你们发生冲突,希望你们自己离开。」
罗星汉的目的很明确,大家都是老熟人,先礼后兵一下。然而谁知道,收到这封信寄,这支国民党残军真的离开了。走大运的罗星汉,就在一个月内就接连收复了之前被残军盘踞的领土。
然而事实上并非罗星汉说得那么简单,一封信就让残军退兵了。后来的相关当事人回忆说,国民党残军主要是害怕解放军越境,毕竟离中国边境太近,另外罗星汉还在信中给了一个建议,让残军撤到泰缅边境,守在那里与其一起做鸦片生意。
就这样罗星汉凭借着权谋,总算是把这支国民党残军礼送出了缅甸境内。
罗星汉 VS 坤沙
罗星汉跟坤沙既是发小,也是袍泽,两个人在 60 年代期间,经常打来打去。不过他们之间的互殴更多是越货劫财,主要是相互抢劫对方的鸦片。于是在 1967 年,金三角发生一起极为曲折且富有戏剧性的毒枭大战。
那一年坤沙在缅北从各个小鸦片贩子手上收了大量的鸦片,其目的是卖给当时老挝王国政府军总司令——温拉迪功,并用部分鸦片换取他手上美军援助的新式武器。
这笔生意一旦达成,罗星汉会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不想坐以待毙的他动起抢劫这批鸦片的念头。
没多久,罗星汉就打听到坤沙的人从老巢出发的准确日子,另外根据马帮队伍动用近 300 头骡马,估算出这批鸦片共有 15 吨。
当坤沙的马帮顺利通过大其力,也就是出了罗星汉的势力范围,进入国民党残军地盘时,发现这次被索要的过路费出奇得高,完全不符合规矩,即使坤沙自己就跑去谈判,残军也不松口。坤沙没有办法,只好让马帮返回,然后绕道再跟温拉迪功交易。
残军的古怪行为正是来自罗星汉的授意,他在坤沙绕道的地方设了一个伏击圈,准备来个瓮中捉鳖。毫不知情的坤沙队伍直接走进了伏击圈,很快就被罗星汉的队伍分为几段,首尾不相连。
坤沙的队伍几乎没有反抗,鸦片就被罗星汉劫走了。得知消息的坤沙一方面通过电台跟温拉迪功联系,叫他务必把这批鸦片劫持回来,另一方面派了一支队伍去堵住正兴高采烈往大本营行进的罗星汉队伍。
罗星汉因为用骡马驮货,所以行进速度很慢,很快就被坤沙带队追上了,两边迅速交上火。罗星汉一看对面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决定将队伍驻扎下来,与坤沙展开对峙。
结果两边对峙没多久,第三方温拉迪功派军队来了,使用的是更为先进的武器——美国援助的武装直升机。老挝士兵在直升飞机上,用重机枪往下狂射。
罗星汉的队伍哪打得过职业军队,很快就丢下货物四下逃窜。坤沙的队伍,见此情景,立刻欢呼起来,然后打出旗帜,告诉温拉迪功他们是坤沙的人,不要误伤了,并准备去将鸦片夺回来。
但令坤沙没想到的是,旗帜一打出来,直升机上的老挝士兵立刻调转枪头朝他们扫射过去。坤沙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也只能和罗星汉的队伍一样,丢下鸦片抱头鼠窜。
坤沙忘记了,温拉迪功是老挝王国的政府军总司令,货丢了都无所谓,反正还没有成交,损失都是由坤沙承担。但如果此事一旦走漏风声,即便他是军方,在国际舆论下,官位也会难保,甚至可能还有牢狱之灾。
坤沙这批货就这样被温拉迪功以扫毒的名义给独吞了。这次劫货真是诠释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罗星汉虽然没有打劫成功,但让坤沙一直记恨在心,他很快就找到报复的机会,在军师张苏泉的策划下,设伏抢了罗星汉一批鸦片。
总之,罗星汉跟坤沙之间的互殴主要是集中在 1965 到 1969 年这么几年之间,双方之间互有胜负。
1969 年的时候,坤沙被缅甸弄进去坐牢了,罗星汉抓住机会,将自己的贩毒事业发展到了鼎盛时期。
从鸦片将军到海洛因教父
罗星汉有两个外号,鸦片将军与海洛因教父。第一个外号是美国《读者文摘》给他取的,海洛因教父则是尼克松总统给他取的。而美国人之所以给他这两个称号则与越战有关,同时也跟缅甸的时局有关。
1950 年缅甸政府出台了取缔烟馆法案,禁绝鸦片生产和贸易。当然法案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一回事。在 1960 年的时候,缅甸政府由于国内局势动荡,天天打来打去,政府穷得叮当响,于是就想到了一个歪招——拍卖孟洞公司的运营权,而这个公司名义上是做外贸的,实际上就是倒卖鸦片。
在孟洞公司经营权最终被罗星汉中标,当年他是在杨二小姐手下,很显然是代表杨二小姐去夺标的。
用罗星汉的话说:「我们那个时候种鸦片是合法的,比如我们的大烟运到印度、运到缅甸,是政府许可的。它给你批文,你可以拿到当地去卖,不犯法。那个时候因为我们的鸦片市场是泰国,你要把鸦片运到泰国去卖。但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就是中途有好多单位在那边要税,什么军队都要收税。这样的话,等你到达目的地后,你的利润就所剩无几了。那个时候我就在泰国开了一个公司,在缅甸再开一个公司,我们有两个公司,然后我们就组建自己的武装,直接把毒品卖到泰国去。这样中间的税收就谁也收不着了,而老百姓得到的利润就比较高。这个也是我提议,土司支持的。所以,从 1960 年到 1963 年,我们果敢人的收入是最好的。」
1962 年,罗星汉在大其力被抓,理由是说他走私毒品。
「走私」一词很有讲究,其意思是没有通过孟洞公司卖鸦片,所以叫走私。有了合法的牌照,罗星汉又很注意跟包括缅甸军政府在内的各路人士的各种打点,所以他能够在政府军控制区里畅通无阻。而政府控制区里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公路网更发达。
这个区域可以不用骡马去驮鸦片。可以用汽车等直接运输鸦片,到了美国在越战人数达到巅峰时期,美军时常有包机运鸦片的事情。当时的美军吸毒极为普遍,这个传统在二战时期就开始有。
到了越战,美国大兵吸起毒来更是夸张,比较多的是鸦片,也有用烟叶里面裹着白粉(海洛因)吸毒。此外还有直接烧大麻和其他毒品,然后一帮人围着吸毒。
正是美军的到来,导致了东南亚地区对毒品的需求迅速增加。毒品的吸食还有一个特点,会随着"毒道"就地扩散,美国大兵大肆吸毒,很快延伸到整个东南亚地区。
罗星汉也正是此时一跃成为缅甸境内最大的毒枭,第一次让金三角毒品王国这个招牌扬名天下。
他的成功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1.利用政府给的牌照,控制与编织了从罂粟种植、收购、加工、运输到贩卖的一张巨网,在上述各个环节,罗星汉都做到了老大的地位。以销售来说,罗星汉在曼谷、仰光、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都有贩卖毒品的点。
2.紧跟毒品需求的变化,当时全球对阿片类毒品进行了升级换代。金三角也正是从罗星汉开始,从单一的鸦片转变到了以海洛因为主打毒品的时代。我们现在熟知的海洛因一号、二号、三号、四号称谓,也是从罗星汉时代开始的,对应的是不同的纯度。同时,罗星汉为了区分自己的毒品跟其它毒贩毒品的不同,他创立了自己毒品的品牌,旗下最有名的品牌是「三九牌」(即三号海洛因)。
罗星汉并没有风光多久,1973 年,缅甸军政府开始清理地方武装力量,命令各个地方自卫队立刻解散,并上缴所有武器。此时有些资本的罗星汉,第一个带头选择拒绝,并准备联合其他地方自卫队共同对抗缅甸军政府,这其中就包括发小兼宿敌坤沙。
所谓枪打出头鸟,罗星汉很快就遭到缅甸军政府攻击,虽然他手上有部分残军过来的人,但毕竟不是残军,抵抗了一阵子,就被攻破了老巢。
最终,罗星汉带着队伍逃到了缅泰边境上,才得到喘息。
之后,罗星汉在与坤沙谈合作的时候,提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计划,那就是把大家各自控制范围内的鸦片作为原料以每年多少美金卖给美国政府,然后购买武器,扩充兵力,继续对抗缅甸军政府。(坤沙学到了这招,不过稍微改了一下说法。)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他的这个构思还没有传达到美国政府手上,就被泰缅政府包围了。无奈之下,罗星汉选择向泰国一方投降,随后泰国把他引渡给了缅甸。
然而,没过几天,罗星汉居然神奇地从戒备森严的缅甸监狱越狱了。
但跑出去没多久,罗星汉又于 1974 年在马来西亚再次被捕,随即又引渡回缅甸,这次罪行很严重,判决书的第一条罪名是阴谋颠覆国家政权,最终被判死刑。
有了上一次神奇的越狱,民众都猜想罗星汉的死刑肯定是做做样子,果不其然,在其弟弟罗星明的活动下,罗星汉又被改判为无期徒刑。
罗星汉后来在接受采访时候说:「我被关在仰光永盛监狱,共 6 年 10 个月零 8 天,1980 年 6 月 14 日出狱。我是高级政治犯,有特殊待遇,单房,有客厅、卧室、厨房,可开小灶。一名军情局人员陪着,一直陪到我出狱。家属可以探亲,两周一次。」
比较有意思的是,此后罗星汉所有的相关访谈中都未提及他是如何越狱的。
金盆洗手
1990 年 11 月 22 日,缅甸果敢老街,火光冲天,100 公斤海洛因和 600 余斤生鸦片被付之一炬。世界各地专程被请来的各国记者,从各个角度拍下了这些画面。这些被焚毁的鸦片是罗星汉花大价钱买来的。
而罗星汉怎么又跑到了彭家声的地盘呢?他为什么要用烧毒品的方式来声明自己已经不是所谓的鸦片将军,而是一个做正当生意的商人呢?这还得从罗星汉为什么放了出来说起。
1980 年,罗星汉特赦出狱,还获得了 200 万缅甸元(约 30 万美元)的退赔款。
在罗星汉出狱前缅甸的一些高官对罗星汉说,「你为国家做过贡献,有什么要求你说下。」
罗星汉说,「第一,我把兄弟叫回来;第二,政府把因为我而被关的果敢人都放了。」
当罗星汉出来后准备进行把兄弟叫回来行动时,缅甸军政府首领奈温自身的政权已经摇摇欲坠了。1988 年奈温倒台,新上来的缅甸领导开始在缅甸搞「改革开放」。
1989 年,罗星汉向当时任情报局长的钦钮献策,说他可以搞垮缅共。原来从 1982 年起,罗星汉就一直做彭家声的工作。但是彭家声认为时机不成熟。中途,双方还联络了多次。
到了 1989 年,彭家声觉得时机成熟,通知罗星汉接应,两人毕竟都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在做重大决策前,一定要做好成全准备。所以在彭家声准备反水当天,罗星汉临时指挥了缅军的三个师,一个师是防备果敢右边的佤邦攻击,一个师警备果敢的安全,一个师防左边的克钦。
1989 年 3 月 11 日,彭家声正式率部脱离缅共,成立果敢同盟军,该过程异常的顺利。彭家声是第一个加入缅共且能打的人,他已作出表率,很快佤邦的赵尼来和鲍有祥在罗星汉与彭家声的游说下,也于同年 4 月 17 日也宣布反水,缅共走到了历史终点。
此时缅甸境内的地方武装,只有坤沙没有跟缅甸政府达成和解。而坤沙又因为明目张胆地贩毒,遭到了所有国家的围剿,就缅甸境内来说他周围的地方武装都跟他打过。
比如彭家声,佤邦,缅甸政府军也从南往北步步紧逼,坤沙的内部也很不稳定。此时,罗星汉跑去当说客了,坤沙听从了他的意见,正式向缅甸政府投降。
1990 年罗星汉以火烧毒品的方式宣告他从此金盆洗手,再也不干毒品的行当了,但是其在 1980-到 1990 年期间是否有贩卖毒品一直让人怀疑。当然,罗星汉本人是矢口否认的,同时也没有很实锤的证据表明他有参与毒品的勾当。
而果敢与佤邦等缅北的地方时常有火烧毒品的宣传仪式,也跟中国的对毒品的态度与侦查手段有关。从态度上来讲中国的禁毒工作在 80 年代末、90 年代初又一次进入高潮。
1987 和 1988 年,国务院先后发布《麻醉药品管理办法》和《精神药品管理办法》,1990 年成立国家禁毒委员会。罗星汉 1990 年金盆洗手,也是因为看到中国政府一贯的态度,为了跟中国做生意,他才下定决心投身禁毒。
另外一个,一个地区有没有种植鸦片很好发现,卫星云图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因此看一个地区是不是阿片类毒品的产地从 90 年代中期以来越来越简单。所以 90 年代之后,罗星汉没有再参合贩毒相关的事情是可信的,因为他有可以获得更好的名声,且跟卖毒品一样赚钱的事情做。
罗星汉策反了彭家声后,他就向缅甸政府要到了一大块地的营运开发权。这块地在缅泰边境上。缅甸政府一看罗星汉立了那么大的功,以最快的速度批下了这个项目,靠着木材生意, 罗星汉大赚一笔。接着他又向缅甸政府要项目, 同样是木材, 因为别人开发不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缅甸政府又以最快的速度批给罗星汉。
罗星汉随着年龄的增加, 他把主要的生意都给了他儿子罗秉忠来打点。这个集体公司叫亚洲世界集团。在缅甸电力部、国家建设部、财政部、商务部、农业部、第一工业部以及第二工业部等一大批部门的各种项目都让亚洲世界集团来做。
1997 年, 罗星汉在自己投巨资修建的, 一条通往缅中边界的重要通道-腊戌至木姐公路的发布会上,对外发言:「我是缅甸人, 也是真正的华人,修这条路对缅甸对中国,对华侨都有好处!」
这条路刚修的时候是亏本的, 不过随着中缅交流的发展,这条公路很快变成了中缅贸易的中枢路线,随后亚洲世界集团, 开始对往来的车辆收费了,由于车流量很大, 这条公路很快成了罗家的现金流, 目前这条公路的过路费为 2200 缅币,折合约 13.6 元人民币。
罗星汉类似的大项目很多, 比如机场、港口、码头、水库等等, 不过美国方面在 2008 年将亚洲世界集团列入黑名单,理由并不是罗星汉曾经贩毒,而是因为亚洲世界集团与缅甸军政府关系过于密切, 并有涉嫌为缅甸军政府洗黑钱的嫌疑所以将它列入黑名单。
昂山素季上台后, 美国方面准备将其移出黑名单,但是由于冈比亚指控昂山素季涉嫌种族屠杀, 于是亚洲世界集团依然还在黑名单里。
人生落幕
2013 年 7 月 7 日的缅甸仰光富人区,一改往日的宁静, 街道被一辆辆高级轿车挤得水泄不通。造成仰光富人区交通堵塞的原因是,几个小时前, 罗星汉因心脏衰竭在自己的奢华别墅中去世。享年 79 岁。
罗星汉前半生作为一代毒枭被人诟病, 后半生作为华人的商业翘楚与大亨,其口碑也是毁誉参半, 但是其后半生在两件事上却是获得人们的众口称赞。
1、重视教育尤其是热心华文教育。
罗星汉这点与杨二小姐一脉相承,在果敢热心华文教育, 他也一直批评彭家声主政果敢时期,当地政府每年对教育的投资只有区区 1 万块钱都不到。为此,他甚至自己掏钱早期办教育, 早期用台湾方面的教材, 后期则用大陆方面的教材。
2、要落叶生根,不要落叶归根。
罗星汉晚年在讲到缅甸华人问题的时候经常说:「我们华人的国民待遇问题,我几次向中央申报,最后帮我们华人把这个事情搞好,可以让大家在缅甸成为一个公民。过去, 我一直主张华人要在缅甸叶落生根,不是叶落归根,那是我们祖先主张的,我是主张叶落生根的。叶落生根的话, 就要有合法的公民身份,现在在缅甸的华侨很少了,多数都是国民了。」
【本篇故事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