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过去革命战争年代，大部分的开国将军都曾有过改名的经历，开国上将王平就先后改过几次名字，王平的这个名字，也是在延安时毛主席批准改的。

图|陶万荣

1995年12月31日，曾任大连市政协副主席的苏风因病去世，临终前她向党组织提出了唯一一个要求：

“苏风这个名字是骗敌人的，请组织一定要把我的名字改回陶万荣。”

毛主席转战陕北时期，也曾化名李德胜，也因为太喜欢这个名字，毛主席把两个女儿分别起名为李敏、李讷。

陶万荣（苏风）为什么执意要在晚年改回原来的名字，如果追溯她过去，你一定会发现她身上非同一般的革命经历。

红军女杰

1933年2月，红四方面军开辟了以通江、南江、巴中为中心的川陕革命根据地。

历经数年的艰苦作战，红四方面军进一步地扩大了，至6月底，红四方面军不仅粉碎了川军的围剿，还将原有的4个师扩大为四个军，直至将川东游击队改编为红33军时，红四方面军总计兵力已经达到了8万余人，川陕根据地的总面积也达到了4.2万平方公里，人口500万，控制了8座县城，建立了23个县市革命政权。

红四方面军积极宣传红军的政策与主张，吸引了一大批渴求进步的妇女参加。

总指挥徐向前与川陕省委的领导干部，从这一批妇女同志中，选拔了400余名，组成了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营，这不仅仅是在红军历史上，在中国历史上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图|鄂豫皖苏区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旧址

1933年2月，在四川通江县，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营正式组建起来，下设4个连，营长由陶万荣担任，曾广澜担任政委，妇女独立营的工作由时任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主任张琴秋直接领导。

陶万荣，作为工农红军之中成立的第一支妇女独立营的营长，被永远地载入史册当中。

那时的陶万荣年仅17岁。

别看陶万荣年龄小，但她实际上已经有3年的军龄。

1916年5月，陶万荣出生于湖北省麻城县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

说起湖北麻城，对于大多数熟悉红军历史的朋友并不陌生，1927年11月13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黄安、麻城两地的农民自卫军发动了武装起义，起义建立了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七军，后来又改变为工农红军第11军31师，是红四方面军的重要起源之一。

1929年，年仅13岁的陶万荣在父兄的感召下，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成为了乘马区儿童团团长。1930年春，陶万荣调任麻城县委工作，并于同年秋正式加入红军。

参加红军的陶万荣，被分配到红四方面军无线电训练班学习，后来跟着部队一起南征北战，并参与川陕革命根据地建设。

在担任妇女独立营营长之前，陶万荣已经担任了红四方面军政治部妇女宣传队队长。

图|陶万荣

而妇女独立营中，唯一的男性，是后来曾担任国防部长的秦基伟，那时他在妇女独立营中充任军事教员。

秦基伟对陶万荣的影响非常深刻，直至晚年回忆时还这样说：

“当时在红四方面军，上上下下都知道，陶万荣是有名的“假小子”。那时搞攻防训练，常常是“假小子”带的那一路占了上风。”

妇女独立营建成以后，一开始只是负责运送弹药、伤员等任务，但在后来的战斗中，却出乎预料的大放异彩。

1933年2月，川陕边区“剿匪”督办田颂尧以近6万人的兵力分三路进攻川陕苏区，红四方面军采取收缩阵地的办法逐步作战。

一日，妇女独立营押送粮草途径通江县鹰龙山，天黑以后，侦查的女兵发现有大批的敌军向山上涌过来，陶万荣立即率领全营做好了战斗准备。

要知道，当时的妇女独立营，武器装备配备还不是很全，大部分女兵手中只有扁担木棍，但在陶万荣指挥下，女兵营兵分三路接近敌人，趁着敌人不注意，一下子俘虏了几百人，事后才知道，当时鹰龙山下有田颂尧的一个团。

妇女独立营出其不意的战果，让所有人感到欣喜，红四方面军总部决定，这次缴获的装备无需上缴，全部用来装备独立营。

图|川陕苏区石刻标语

这件事也让红四方面军越来越重视妇女工作。没过多久，与通江临近的苍溪县成立了妇女独立连，长赤县、广元县也都先后建立了妇女独立营

1934年11月红四方面军总部、川陕苏维埃政府制定了《川陕甘计划》，其中规定：

“各县组织一支女侦察队侦察敌情，破坏敌人后方，组织看护队、慰问队、洗衣队、妇女参加运输队，担架队，在敌人后方办招待所，男子在前方打仗，女将在后方煮饭送饭，站岗放哨。”

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营发展越来越大。

1935年2月，红四方面军为了迎接中央红军入川共同北上抗日，把从各个苏区撤离下来的妇女工作人员连同本身已经有的妇女独立团，共同建立了一支2000余人的妇女独立师。由张琴秋任师长，陶万荣调任川陕省委临时工作队队长。

1935年6月，红一、红四方面军在川西北的懋功胜利会师。

在庆祝胜利会师的大会上，陶万荣放声高歌：

“万岁！万岁！我们的会合；轰动全球、全中国。粉碎日本狗强盗的侵略，高唱抗日的战歌……万岁！万岁！我们伟大雄壮的会合！”

图|毛主席在长征途中

演出结束以后，毛主席、周恩来、朱德、张闻天到后台看望演员们，毛主席对陶万荣的表演印象深刻，连夸演得好，徐向前主动为陶万荣介绍：

“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黄毛丫头’，不但会唱歌，打仗也勇敢。”

“叫‘黄毛丫头’好啊。”毛主席显得十分高兴：“你年纪轻轻会唱歌，又能打仗，这多好哇，今后我就叫你‘黄毛丫头’啰！”

陶万荣还做了一顿饭，令毛主席印象十分深刻，一直到许多年后仍然无法忘记。

“祁连山的回声”

1936年10月，党中央为了执行宁夏战役计划，命令红四方面军一部分先渡过黄河，控制五佛寺渡口。

由于红四方面军红四军、红31军未能抵达作战地区，加之11月份国民党军胡宗南部打通了驰援宁夏的通道，截断了红军河东、河西两路军的的联系，河西红军在中央军委指示下，河西红军改称西路军，然而在河西走廊一带，西路军遭遇到了西北军发马鸿逵、马步芳的围剿。

西路军虽经浴血奋战，但寡不敌众，最终导致了全军覆没。

而在西路军之中，有红军历史上最大的一支女性军人建制——妇女抗日先锋团。

妇女抗日先锋团的前身就是妇女独立师，而这支由1300余名平均年龄还不满20岁的红军女战士组成的队伍，也是当时西路军的主力部队之一。在西路军遭遇失败后，妇女抗日先锋团也被打散了，因为本身是女性，他们遭到了比男红军战士更悲惨的遭遇。

图|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师

1937年3月14日，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在石窝山顶仓召开会议，决定将仅剩的300余名女红军战士组织起来，保留妇女独立团的番号，由陶万荣任团长，当时妇女团的主要任务是，掩护西路军左右支队向东向西突围。

1984年上映的一部影片《祁连山的回声》，讲述的就是西路军妇女独立团悲壮的命运，剧中妇女团团长介绍自己来自湖北麻城，实际上原型就是陶万荣。

陶万荣带着独立团姐妹们在祁连山打游击，只能白天隐蔽，晚上行动，敌人在山里展开拉网式的搜查，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她们，陶万荣指挥大伙奋起抵抗，结果被敌军冲的七零八落，跑得快一点的冲进了密林，跑得慢的就直接被敌人抓走。

仓惶之间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等到休息下来的时候，陶万荣的身边就仅剩下十几名女战士。

尽管那时已经是早春时节，但是山林之中夜晚温度却能低到零下十几度，女战士们既没有食物果腹，又没有衣服御寒，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有不少的战士因为伤势严重，加上又冻又饿的环境而牺牲，陶万荣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如刀绞，却毫无办法。

一天晚上，陶万荣与幸存的女战士们生火取暖，不慎又被敌人发现，陶万荣指挥大伙烧毁了党员证，与敌人展开顽强战斗，但无奈寡不敌众，全部都被马家军生俘。

图|《祁连山上的回声》剧照

妇女独立团的大部分女兵除了牺牲的、散落在西北各地的，大部分干部都被敌人俘虏。

其中包括原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主任、独女独立师师长张琴秋、政委吴富莲被俘后，不堪受辱吞针牺牲，一直到1983年才被追认为革命烈士，独立师团长王泉缓被俘后于1939年3月逃脱，请求归队未获准许。

陶万荣被俘后，历经了难以想象的艰难。她与张琴秋、吴仲廉等干部被一同押送到了南京反省院，一直到第二次国共合作，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在周恩来，叶剑英的营救下，她们才回到了延安。

抗战全面爆发后，陶万荣在陕北公学和延安抗大担任女生队队长，并在延安党校以及马列主义学院学习。

陶万荣尽管历经诸多艰难，却依旧渴望上前线作战。

1941年，陶万荣向党组织请求到前线工作，并获得了批准，被派到了八路军山东纵队司令部担任政治指导员、山东军区保卫部以及后勤部政治指导员。

离开延安以后，陶万荣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改名为苏风。

从此开始，苏风代替陶万荣，出现在大伙面前，随着后来的征战，似乎没有人能够想到，这个名叫苏风的女干部，曾是当年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团的团长。

解放战争时期，苏风随山东军区的部队挺进东北，先后担任辽宁、辽北、辽西省公安厅科长、处长、副厅长，沈阳112厂副厂长等职。

陶万荣后来一直留在东北工作，没有再回过家乡。

图|从新疆返回延安的西路军部分战士合影

1954年5月，朱老总康克清夫妇到大连时路过沈阳，还曾专门去看望陶万荣。

1958年8月，毛主席赴苏联途经沈阳，特别提出要见一见长征路上的‘黄毛丫头’，时任沈阳军区司令员的邓华赶紧找来了陶万荣，帮着为毛主席准备了午餐。

“这顿饭，又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在长征路上和延安的峥嵘岁月。”

“我两手空空参加革命，两袖清风离开人世”

妇女独立团在红军建设以及战斗的历程中，书写了光辉灿烂的篇章。

可时至今日，对于妇女独立团这样一支成建制的部队，我们所知的很少。

1955年9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施行军衔制，但除了仍在部队任职的女干部李贞被授予了少将军衔外，大多数女干部，并未被授予军衔。

如曾任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主任张琴秋，红军老战士王定国回忆称：

“1955年授军衔时，张琴秋已转业到了纺织工业部任党组副书记、副部长，虽然她失去了授军衔的机会，但是大家都称她是没有授衔的女将军。”

图|张琴秋

有相同经历的还有陈少敏。

陈少敏土地革命时期从事地方工作比较多，但在抗战爆发后，曾任新四军鄂豫挺进支队政委、游击支队政委、新四军第五师副政委，参与创建敌后根据地，发展游击战争的工作，是中国共产党长期主持一个地区全面工作和直接领导武装斗争的少有的女领导干部。

1949年6月，陈少敏调任中华全国总工会工作，也因此而没有被授予军衔。

像吴仲廉、王泉媛等女性干部，基本也都是相同的情况。

不提任职经历，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团作为中国工农红军建军历程中，第一支成建制的妇女部队，为革命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1934年3月15日，妇女独立营一个连106名战士，执行任务到文童山下马蹄滩时，被土匪察觉，土匪调集了大部队将这支红军队伍包围在马蹄滩山沟里面，因妇女独立营的装备差，只有步枪、手榴弹等武器，加之长途行军十分疲惫，面对敌人重兵合围，几次突围均有心无力。

图|马蹄滩红军烈士墓群

106名女红军战士，在打光了所有的子弹后，用大刀木棍与敌人鏖战，仅剩20余名战士被俘，面对敌人严刑拷打，这20余名女红军战士坚贞不屈，没有一个招人，恼羞成怒的土匪当即下令，将20余名女红军战士全部枪杀，一时之间血染马蹄滩。

所有牺牲的女红军战士，都没有留下姓名。

为了纪念她们，当地百姓将这些红军战士的遗骸葬于马蹄滩左侧山坡上，并将马蹄滩改为烈血滩，并在当地建起了一座女红军烈士纪念碑。

陶万荣如果按照她的革命资历，有人分析认为，可能也会被授予少将军衔。

但陶万荣自1941年隐姓埋名参加工作以后，始终默默无闻的工作。

1993年的一天，陶万荣躺在病床上，忍痛用力写下一段文字：

“我们这些人没有虚度年华。我们过了几十年战斗的生活、豪迈的生活。为党、为国家、为人民，各自尽到了应尽的责任，做出了能够做出的贡献。我们对得起历史，也对得起将来。”

1995年12月31日，陶万荣在大连病逝，临终前留下遗言：

“我两手空空参加革命，清风两袖离开世界，能够留给党的只有7个孩子，希望他们为党多做工作。”

陶万荣去世以后，她的老战友罗荣桓元帅夫人林月琴、刘伯承元帅夫人汪荣华、谢觉哉夫人王定国、萧华上将夫人王新兰共同送去了挽联：

“挽陶万荣同志，长征老战友，红军女英雄”

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陈慕华，为陶万荣题词：

“红军女杰”

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陶万荣的精神依然值得我们铭记。

2021年7月，四川通江县赴大连中山区，征集陶万荣的革命文物以及史料，陶万荣的子女向川陕苏区纪念馆捐献了陶万荣战争年代的军大衣、缴获日军军用的柳条包、工作笔记等多件革命文物和史料。

通江县政协主席讲话时深有感触地说：

“当年，川陕革命根据地的创建，沉重打击了国民党特别是四川军阀的反动统治……为中国革命和革命战争的发展蓄积了走向胜利的巨大能量。期间，成立的陶万荣同志任妇女独立营第一任营长的“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营”，是人民解放军建军史上第一支正规的妇女武装，为保卫和建设革命根据地发挥了重要作用。陶万荣同志在通江留下了许多的战斗足迹和光辉事迹，她的战斗轨迹遍及延安、山东、东北等地，为民族解放和新中国建设事业奋斗了整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