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谈︱“英雄班组”K1178次列车长南如雨讲述脱困背后的故事
长江日报2023-08-12 18:30
“总书记的关心牵挂给了我们每个人力量！”“英雄班组”K1178次列车长南如雨在讲述全车旅客脱困的故事时，依然很激动。
近日，北京遭遇历史罕见汛情。7月30日，三趟列车受困门头沟车站，是此次汛情中最受关注的事件。其中，由银川开往北京的K1178次列车滞留在沿河城站，距离北京城区最远。由于信号中断，全车曾失联50多个小时，具体受困情况也是最晚传出的。8月2日，滞留旅客转移至张家口站，全部平安。这趟列车曲折的旅程终于画上句号。70多个小时中，车上情况如何？怎样脱困的？南如雨做客长江日报《面谈》，为大家讲述背后的故事。
面谈。海报制作：张莉
“受强降雨影响停车这么长时间，我们第一次见”
7月29日，兰州局集团公司银川客运段北京车队京三组担当的K1178次列车从宁夏银川出发，前往终点站——北京丰台站。7月30日，列车运行至沿河城乘降所时，因暴雨滞留。本应9:29到达的列车到12:58才抵达沿河城站，停在1站台。
记者：7月30日，列车上的情况怎么样？
南如雨：7月30日，列车行至张家口附近，雨点开始急速拍打着列车车窗，我们也不间断地收到限速运行的命令。列车正点到达柴沟堡站。由于降雨导致前方区间暂时封锁，列车在柴沟堡站停留了三个小时。从柴沟堡站出发后，列车已经晚点三小时零一分钟。当列车到达沿河城站后，就一直没有再行驶。与车站联系后，我们被告知由于降水，前方的区段暂时封闭了，具体开车时间还无法确定。在沿河城站滞留超过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启动了列车大面积晚点应急预案，召集列车上的“三乘”（乘务、乘警、乘检）部署重点工作，同时我们通过列车广播和对讲机下达口令，并向各位旅客通告列车晚点的原因，做好安抚和解释工作。30日16时15分，车上剩余商品不足，晚餐供应遇到困难。列车添乘干部和列车长用电话与北京局客调、沿河城车站取得联系，询问前方线路情况，联系供货点增配食品物资。在国铁集团安排部署下，17时许，沿河城站为列车补给了方便面100件、八宝粥20箱、矿泉水5件、火腿肠2箱、鸡蛋200个，免费发放给旅客。
记者：之前收到天气预警提示，有想过暴雨会这么大吗？您之前的工作中，遇到过大雨吗？
南如雨：我在之前的工作中也遇到过大雨。K1178这趟列车运行的“丰沙线”（丰台到沙城这个区段）是一个隧道密集区，按往常的经验，每年汛期时，这个区段常会出现因降雨而导致列车晚点的情况。但是这次受强降雨影响这么大，造成列车停车时间这么长，我们也是第一次遇见。
移动通讯中断这一天，我们忙到后半夜
暴雨又下了一夜。7月31日，K1178次列车长时间通讯中断。据报道，7月31日，北京房山区河北镇、南窖乡、霞云岭乡等7个乡镇共62个村通讯信号中断，门头沟区也有部分地区通讯信号中断或有停电情况。
记者：看到雨越下越大，您什么时间发现通讯中断了？
南如雨：我发现通讯中断是在7月31日上午11时。在这之前，我们一直通过手机联系单位及上级相关部门，但那时我们突然发现手机没有信号了，旅客们也在向我们反映信号中断。当时，我下车与沿河城车站进行确认，被告知车站也由于暴雨断电了，附近的一个信号基站也被暴雨摧毁，所以列车通讯全部中断了。
记者：按照您的经验，通讯中断了，意味着什么？你们做了哪些应对？
南如雨：通讯中断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因为我们与单位联系，汇报沟通现场的情况或者请求支援、增配物资等时，都需要通过通讯与外界联系。并且通讯中断后，列车内的旅客容易陷入恐慌的状态。当时唯一的办法是通过与车站联系来获取一些最新的信息，我们就积极与停靠的车站联系。车站也仅剩一部铁路内部专用电话有信号，只能通过那部电话才可以与外界取得联系。
记者：7月31日，除了通讯中断，列车上其他方面情况如何？
南如雨：31日上午11时后，列车上的通讯一直没有恢复。持续的强降雨导致无法进行信号抢修，我们也多次向相关单位进行反馈。但当时现场的情况严峻，我们可以看到，洪水不断地从山上流下来，车站后方就是永定河，水位一直在上涨。31日早晨，列车上储存的水量相对来说比较充足，能满足旅客的需求。在沿河城车站还没有断电的情况下，车站工作人员通过抽水泵从附近的水井里抽了水，并将水储存到车站的储水罐里。当时，我们也提前研判了列车缺水的问题，若列车出现缺水情况，我们就可以将车站储水罐中的水作为补给，运送到列车上。31日10时后，列车剩余餐料严重不足，9号、10号、15号、16号车厢出现缺水，无法满足旅客需求。31日11时15分沿河城站断水断电。12时10分，沿河城站支援我们列车两袋面粉，列车发动车内多名旅客一起做面食供旅客食用，并联合车内军人、大学生成立应急小组，帮助维护车内秩序、为重点旅客送餐、做好车内服务。到了晚上，旅客们要睡觉了，我们担心坐硬座的旅客会不会着凉。当时，列车乘务班组在软硬卧定员已满的情况下，为硬座旅客提供了40条被单使用。
记者：7月31日的夜晚，难熬吗？
南如雨：这天一直到后半夜，我才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因为一直在忙着协调各方面的事情。当时列车配备的物资已经短缺，紧接着我们就面临白天旅客饮食供应不足的难题，所以整夜我非常着急，也非常焦虑。沿河城车站也告知我们，周围部分公路已经被洪水冲垮，所以通过公路运送物资也不太可能了，情况非常紧急。
党中央的关怀温暖着全车人的心
8月1日，受党中央、国务院委派，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张国清紧急赶赴北京市门头沟区指导灾情处置。
“总书记非常关心失联、被困人员，指示要把救援工作做好，希望你把总书记的关心牵挂转达给每一位乘客。”张国清与K1178次列车长南如雨通了电话。放下电话，南如雨立即通过列车广播，将总书记的慰问传递给身处困境的乘客们。党中央的关怀，温暖着全车人的心。
记者：当时，您通过广播，将总书记的关心牵挂转达给身处困境的乘客，您的心情如何？
南如雨：8月1日，我们接收到党中央的关怀，内心十分激动，备受鼓舞。我迅速将总书记的关心牵挂通过列车广播转达给每一名旅客。旅客们听到列车广播后，十分激动，很多旅客欢呼了起来，有的旅客激动得热泪盈眶。在这种危难时刻，总书记的关心牵挂给了我们每个人力量，我们感受到党和国家的关心，有党和国家做我们坚强的后盾，我们一定会战胜这次困难，坚信我们一定会被平安地转运出去！
列车临时党支部为大家应急服务
记者：你们在列车上成立临时党支部，做了些什么？
南如雨：列车乘务党支部原有9名党员，在这些同志的基础上，我们让一些旅客中的党员加入进来，一共13名党员组成了临时党支部。临时党支部发动旅客成立志愿者小分队，负责维护列车秩序、安抚旅客、协调发放物资等工作。列车上还有15个应急小队，在车厢内逐一安抚旅客；乘务员也在每节车厢征集志愿者，协助照顾老幼旅客、配发物资、安抚旅客情绪等。后期列车饮用水出现短缺，临时党支部的党员和志愿者就把车站储水罐中的水搬运到列车上，烧开后免费提供给旅客。
记者：8月1日救援队来了，什么时间来的？带来了什么？
南如雨：8月1日上午11时，我接到车站通知，500余名北京局干部职工徒步向列车运送救援物资，他们带来了矿泉水、方便面、面包等物资。听到这个消息，我十分激动，因为当时物资很紧缺，这是雪中送炭。看到这么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把物资送来，列车上的旅客们也很激动，更多的是感动。有这么多人在关心、帮助我们，我们一定能早日脱困。8月1日16时，飞机空投救援物资1次。我们把所有的物资都发放到旅客手中。
记者：什么样的情况下，列车搭建了临时厕所？
南如雨：8月1日下午，由于缺水和集便箱已满，大部分的厕所已经不能正常使用了。我们讨论出了第一个方案：就地排污——把列车厕所集便箱里面的污物就地排出来，保证列车厕所能够正常使用。但在现场召集大家分析时，有志愿者提出这个方案的不妥之处：8月1日下午雨量已经减小，开始慢慢放晴，如果采取这个方案，气味可能会特别严重，还容易造成细菌传播和环境污染。综合研判后，我们否决了这个方案。经过现场商议，最后决定在沿河城车站就地搭建旱厕，解决旅客的卫生问题。
记者：旅客们如何相互帮助？
南如雨：列车受困期间，旅客们做了很多暖心事。部分旅客的常用药断档，列车通过广播发出号召后，很多旅客自发把降压、降糖、消炎等药品捐献出来，交给列车集中管理、共同使用。志愿者发放物资到每个车厢，没有使用完的，大家自发还给志愿者，准备下一餐的协调安排。患难见真情，所有人都团结一心，共同克服困难。
记者：什么时间，旅客们可以逐步转移了？
南如雨：8月2日上午8时30分左右，我们接到了通知：列车即将向后推送。后方会有救援列车与我们的车对接，我们再把旅客转移到救援列车上，然后转运出去。接到通知后，我们召集了列车临时党支部的所有成员、所有的志愿者小组组长，制定了疏散方案，然后原地等待救援车的到来。10时40分，K1178次列车退到救援地点，开始组织疏散换乘。12时30分，841名旅客有序换乘完毕，我们安排一名列车长上转运列车与转运车列车长办理交接。12时40分，转运列车从救援地点发车。之后，滞留旅客转移到了张家口站，全部平安。这趟列车曲折的旅程终于画上句号。
记者：网友称你们为“英雄班组”，您怎么看？
南如雨：我觉得，我们只是履行了一次特殊的本职工作，只是这次本职工作持续的时间比较长，碰上了强降雨，与旅客并肩作战了72个小时。接下来，我们会继续履行好自己的工作职责，确保我们每一趟列车都能平安、有序地把旅客运送到目的地。
（长江日报记者陈静茹）
【编辑：王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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