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津冀暴雨#涿州登上热搜的第四天。

洪水没有退去,

外界的情绪依旧被牵动着。

由于台风“杜苏芮”过境,

中国沿海地区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影响,

7月底,暴雨转移到了京津冀,

涿州就是重灾区。

从7月29日8时到8月1日11时,

涿州强降雨过程的平均降水量达到了355.1毫米。

降雨时间不断增长,河流水位持续上涨,

山洪和泥石流的爆发,冲毁了多座桥梁、村庄。

一切到来的是如此猝不及防,

涿州瞬间就变成了一片泽国。

洪水淹到了六米高,汽车漂浮在水中,

一些人被洪水拦着回不去家,另一些人被困在了家里,

缺水缺食物,没电又没网,是最真实的困境,

出版社的仓库早已沦陷,损失以数千万计。

涿州前所未有地被外界关注,却是因为洪水,

甚至有一种说法是:涿州泄洪,是为了保北京。

“泄洪保北京”的说法从何而来?

涿州为何会成为重灾区?

洪水前的涿州,又是怎么样的?

01

泄洪的涿州,不是北京附庸

整个城区被淹,是涿州的现状,而本次河北洪灾,比较严重的就是毗邻北京西南部的保定易县、涞水、涿州一代,这很容易让外界将泄洪和北京联系在一起。

事实上,涿州与北京的距离不止是近,而是非常近。

它行政区划上虽然隶属保定,但距离北京城区仅有70余公里,

如果坐高铁,从涿州东到北京西,只要24分钟。

正因如此,在北京房价让人压力山大的今天,

涿州成为了首都周边的一座“睡城”

不少“社畜”选择白天在北京上班,晚上回到70多公里之外的家,

于是很自然的,很多人就将涿州当成了北京的“附庸”。

放在今天,可能连一些河北人都不知道保定有个涿州,

但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

这座城池即便称不上是C位,也绝对算得了明星,

甚至一千多年前还和北京并驾齐驱

司马迁2000多年前曾写道:“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

《史记·五帝本纪》里记载的涿鹿,便是今天的涿州。

涿鹿大战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一次大规模战争,

称得上是中华民族的奠基之战,

涿州也因此拥有了“黄帝之都”、“中华民族第一城”的美名。

荆轲刺秦王时,向秦国进献地图的督亢地区,亦在涿州境内,

涿州八景之一名曰“督亢秋成”,描绘的就是督亢一带原野庄稼丰收的景象。

秦汉年间,涿(涿州)与蓟(北京)是并行发展的,

这里一度还成为过整个幽州(今北京地区)的政治中心。

△三国时期的幽州地图,图源:《中国历史地图集》

在士族把控社会主流资源的年代,

拥有政治禀赋的城市总是人杰地灵,

曾有涿州人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一次和日本人的交流,

对方对中国一众新一线城市不慎了解,但对涿州却印象深刻,

原因很简单——

涿州是刘备和张飞的故乡,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故事也发生在这里,日本对三国文化的痴迷非同一般,自然对这座河北小城充满想象。

△《三国演义》结尾古风云:“楼桑玄德本皇孙,义结关张愿扶主。”

八景中的另一个“楼桑春社”便是纪念三国往事,熟悉历史的朋友一定清楚,刘备也被称作”楼桑玄德”。

而涿州的历史名人远不止局限于此,还有刘备的老师卢植、写下《水经注》的郦道元、初唐四杰之一的卢照邻、有诗奴之称的贾岛等。

对了,宋太祖赵匡胤也是涿州人,只不过宋朝最后被偷了龙兴老家.....

△涿州三义庙。图源:维基百科

这其中,卢植称得上是北方高门大姓卢氏的奠基人之一,

根据正史记载,从东汉到隋唐的800余年,卢氏族人中宰相、尚书、刺史、太守等就有一百多人,同时还出了不少著名经学家、史学家、书画家。

唐朝时,被称作范阳的涿州已经可以指代整个北京地区,“范阳卢氏”更是名扬四海。

“范阳卢氏”有多兴旺发达呢?

宋、元、明时期,有许多族人迁徙去朝鲜,

至今在海外仍有百余万人,

韩国前总统卢武铉和卢泰愚便是范阳卢氏的后裔,

后者直接对涿州认祖归宗......

如此名人辈出的历史重镇,

在地理位置上也是相当重要,

它是“燕云十六州”南疆的重要治所,

时至今日都遗留着诸多古迹,

古城中屹立的两座辽代砖塔,

不仅构成了八景之一的双塔晴烟

还是城市的地标和历史象征。

智度寺塔和云居寺塔,为涿州老城双塔。

穿越2300年建城史,

涿州是相当有尊严的,

它从不是谁的附庸,

只是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地做着自己。

涿州三义庙

02

“日边冲要无双地,天下繁难第一州”

小小的涿州有个大大的名号:

“天下第一州”。

如此美名是拜清朝皇帝所赐。

涿州市区“天下第一州牌匾”。图源:维基百科

民间传言乾隆南巡回京路过涿州时正值正月十五,

涿州人大闹花灯,从南门到北门的牌楼上,店铺前,

挂着莲花灯、琉璃灯、走马灯、百合灯,繁华景象令人眼花缭乱,

于是诗兴大发,御笔一提,便写下对联。

上联曰:“日边冲要无双地”,

下联道:“天下繁难第一州”。

涿州八景之一的“拒马长虹”,位于始建于明朝的永济桥。

别看今天的涿州只有不到70万人口,

它可是乾隆口中的“两千年旧郡”“十八省通衢”

更享誉“南有扬州,北有涿州”的说法。

涿州之所以能和扬州齐名,

就要再次提起正月十五“通会灯市”的场面,

△通会灯市。

它始于汉,兴于唐,盛于明清,

到清代已经可以做到火树银花、满城锦绣,

其规模之宏大、技艺之高超,

连对美学颇有讲究的乾隆皇帝都击节叫好。

△通会灯市

当然,作为一座千年重镇,

仅仅一个灯市是无法囊括涿州的文化遗产的。

这里有地方剧种。

相传明末时有刘姓兄弟逃荒至房山和涿州一代,靠着打短工和唱曲调为生,

后因意见不合分道扬镳,留在涿州横岐村的被命名为横歧调,也就是“下四调”

横歧调在民国初年盛极一时,

梅兰芳的老师齐如山先生就曾到访看戏,

还将脸谱辑印在专著《戏曲脸谱》里。

这里有鸟笼文化。

众所周知,京城爷少喜爱赏鸟,

但很少有人知道涿州才是京笼的发源地和集中制作地,

堪称中国北笼之祖。

除此之外,民间曲艺“十不闲”、非遗文化绳镖、楼桑春社文化庙会和贡米等,都是涿州地道风物的代表。

尽管涿州曾享有千年繁华,

但一座城市的发展,总是需要历史机遇的。

元明清三代,大一统王朝都选择定都北京,

西南边不远处的涿州自然渐渐“退居幕后”,

鼓楼大街,涿州最老的一条街。

民国初年,它被撤州立县,

直到1986年才重新设市。

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县级市,

涿州的发展长期以来都缺乏存在感,

但由于历史的积淀,这里的人们始终都是不卑不亢的。

他们有着和北京一脉相承的文化,

虽是“环京睡城”,亦夹带着倔强与尊严。

靠优越的地理位置、丰富的土地资源和低廉的人力成本

涿州成为中国北方的物流中心之一,

2017年时,受环境治理等多项因素的影响,

北京区域内的图书出版相关行业陆续外迁,这里一跃成为中国图书馆配市场的大本营。

据2018年数据统计,北京西南物流中心涿州园及周边汇集了近百家出版社的仓库,年发货码洋超100亿元,仅中图网一家,就有400万册书安放于此。

今年年初,还有书友在社交媒体分享在涿州淘书的经历,

书籍在仓库中堆积得就像CBD的写字楼一般恢弘壮观,

绝版书、稀有书和市面上难找的大部头,都让人爱不释手。

然而,人类纷繁灿烂的文明,在天灾面前总是显得不堪一击,

看着洪流中漂浮着的书籍,

俯瞰城市一片黄色的汪洋,

联想起这座小城过往的宁静与美好,

不免让人痛心:

涿州,真的很遗憾,

是以这样的方式去深入了解你。

03

涿州,挺住!

8月1日,涿州市公安局在社交平台发布求救信息,称涿州全域停水,部分停电,物资供应未来可能存在不足,需要大量的船只转移群众。

8月2日,全国各地的救援力量已汇聚涿州,但据媒体报道,多支民间救援队也前往涿州,却卡在 " 邀请函 " 上——部分救援队因手续未全,遭到婉拒。

8月3日,救援工作有序进行,高空基站建立以恢复信号,涿州发布了接受社会捐赠的公告。

救灾还在继续,洪水尚未远离。

而在灾害来袭之时,人们很容易将京畿的南大门和首都联系在一起。

网上流传最多的两种说法,

一是说北京为了自保,任由境内水库开闸,不负责地像河北泄洪,

二是说河北为了保障北京,自己给水库开闸泄洪,宁可淹自己,也不淹北京。

这样的说法并不完全准确,因为除了北京房山区的来水,还有多条河流汇入涿州。

这座人口不到70万的县级市,辖区内分布着包括北拒马河、小清河和白沟河在内的六条河流。对于一座城市而言,河流原本是丰富的水资源,但在暴雨来临时,就变成了一种巨大的负担。

本次洪灾,北拒马河上游来水最大洪峰达到4500立方米/秒,琉璃河和小清河这两条河来水也超过3000立方米/秒,对防洪带来很大影响。

目前降水虽然已经结束,但是由于河道水位回落需要一个过程,后期涿州仍有3到4亿立方米的水要过境。

简而言之,形势依旧是严峻的,涿州告急,需要多方支援。

这并非涿州第一次经历水患。

2012年,暴雨让涿州的平均降水量达到了279.7毫米,当时启用了北拒马河蓄滞洪区的行洪河道才涉险过关。

这一次,平均降雨量更夸张,达到了惊人的355.1毫米。

用北京气象局官微的话说:这是北京地区在140年里下得最大的一场暴雨。

所以,降水和洪流很快就超过了涿州的承载极限,城区严重内涝,只能启动小清河分洪区、兰沟洼蓄滞洪区。

当用堤坝和河道泄洪,用水库去拦蓄洪水都不奏效后,蓄滞洪区才会启用,这意味着形势十分危急。

而蓄滞洪区大多有人居住,涿州就是其中一个。

按照常理,地方政府会在蓄滞洪区开启时发布撤离预警,

但这一次,涿州还是有万千群众被困。

降雨来得过于迅猛导致时间仓促只是一个原因,通知不到位、转移地点安排不合理同样影响了撤离。

而另一方面,部分工作人员和民众对泄洪缺乏正确的认识,也贻误了时机。

换言之,人们没想到雨会这么大。可它就是来了。

当务之急当然是通过救灾减少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但长远来看,更应该做好对泄洪区局面的安置和补偿,以及对洪灾进行思考。

历史值得敬畏,自然同样如此,在天灾面前,人类是如此渺小。

走过了战国的纷乱、秦汉的繁华,

感受过唐宋元明清的历代兴亡,

岁月在小城里留下痕迹,

也磨砺着范阳后裔的韧性。

这一次,愿涿州能够快些挺过洪灾,

在繁难风雨之后,

早日重现“天下第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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