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筱江鸡

柯文哲是台湾政坛奇特的现象。2014年,从未有过从政经历的柯文哲横空出世,当选台北市市长,在台湾政坛刮起了旋风。多年来柯文哲政治势力越做越大,创立的民众党已经成为台湾主要政党。

台湾多次民意调查中,柯文哲在年轻人中支持率很高。连许多台湾政坛人物都惊讶自己的子女是柯粉,而不支持父母所在的政党。根据6月18日台湾TVBS公布的民调,柯文哲在三组候选人中已经名列第一,并在20—40岁人群中大幅度领先。

柯文哲的兴起是一种非典型政治现象。究其原因,是台湾的年轻人厌倦了传统建制派政治,厌倦了故作神秘的密室政治,厌倦了装在套子里的官腔官调。

台湾主要政党里,国民党是百年老党,官僚氛围浓厚。宫廷政治里面长幼立序,论资排辈,精英政治、学历排位,让年轻人在国民党里很难出头。加上派系林立,勾心斗角,相互侵轧,凡事按部就班,老态龙钟的形象,台湾年轻人很反感。

在台湾高校,国民党基本没有多少立足之地,说喜欢支持国民党是件丢人羞耻的事情,被同伴奚落嘲笑。

民进党本来是穿草鞋出身,发家于街头政治。当年团结了党外势力,成为年轻人的潮流代表。民进党发展里程碑之中的野百合运动,就是台湾年轻人主导推动的,后称作野百合世代,这些现在是民进党的骨干力量。

民进党2000年拿到执政资源后,政党从团结党外势力的平台变成了党同伐异工具。民进党经过几轮的分裂,当初党外运动的精英纷纷离开,只留下台湾本土痞子政治势力。这些人对内愚弄底层民众,对外算计个人政治利益,已逐渐背离了初心。

当台湾年轻人看烦了蓝绿恶斗,陷入迷茫无从选择的空白期,从民进党深绿势力分裂出来的本土精英代表柯文哲逐渐吸引了台湾的年轻人。

柯文哲是台湾本土精英的典型。本省家庭出身的他选择了医生为职业,就读于台湾最高学府台大医学院。医生在台湾是非常特殊的职业。日本殖民台湾时期,限制台湾人就学择业,台湾本土精英能选择最好的职业是医生。在台湾社会,医生地位超越医生职业本身,往往是地方社会的精神领袖。

柯文哲在踏入政坛之前,早就以台大医学院教授、台大医院创伤医学部主任闻名于台湾社会了。他参与过多次全社会瞩目新闻事件的病患抢救医疗,以精湛外科医术闻名。他将叶克膜技术引进台湾,是台湾器官移植标准的建立者。

台湾的本土医师公会是台湾重要社会力量,长期以来一直支持民进党。柯文哲在做医生的时候也多次参与政治活动,为民进党选举出钱出力。一般而言,医生有极高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待遇,不会离开医疗专业去从事政治工作。但2013年他54岁那年,柯文哲选择结束医生职业去竞选台北市长。

柯文哲参选的导火索是因为其涉嫌挪用“国科会”课题补助款被起诉。自视清高且经济优渥的柯文哲对被以贪渎起诉感到羞辱,认为这是制度设计错误使然。另一方面,民进党在蓝大于绿的台北市推不出候选人,选择和以无党籍参选的柯文哲合作。

柯文哲的参选给台湾政坛带来风暴,主要是他非典型的竞选风格和处事风格。当年与他竞选的连胜文只有44岁,被年轻人视为权贵家庭的代表而反感,反而是年龄大11岁的柯文哲获得年轻人一面倒的支持,以58%的得票率高票当选。

原来台湾政坛都要科层制一步一台阶上升的,经过大量的行政历练。尤其是台北市长这样的职位,之前都是经历党政多岗位层次历练,才有机会角逐。

柯文哲是一个政治素人,政治工作经历一片空白,突然担任一个重要行政管理者,打破了过去的惯性思维,即政治岗位一定要政治精英垄断。而年轻人也乐见这样的结果现象。

柯文哲执政后树立了自己的政治风格。大家发现政治岗位并不一定象政治精英说的是要严谨专业。庶民政治,用平民思维,用老百姓的感受观去管理一个城市也居然能行得通。虽然柯文哲多次在县市长专业评选中垫底,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普罗大众特别是年轻人中的高支持率。

柯文哲最吸引年轻人的是他的口才。吊诡的是用传统政治精英的标准来看,他的口才并不好。他没有口若悬河激情四溢的演讲,也没有具有煽动性的排比话语。他的国语充满浓重的闽南腔,不停停顿卡壳伴随语气助词。他说话的口头禅是:啊我跟你讲啦,这个事情是这样子的啦。

政治人物看见记者采访,立刻摆出面孔进行表情管理。从进入摄像头的第一眼就是塑料表情,或严肃,或微笑,或是虚情假意地和记者互动:“媒体记者朋友辛苦了,大家小心哦,不要相互拥挤摔倒哦。”没有人敢得罪记者。

柯文哲看见媒体拥过来,居然会去调侃记者:“你们这些鲨鱼啊,又嗜血游过来,料都喂完了没料了啦,明天喂一点料给你们。”台湾政坛上很少人会这样和记者开玩笑、

政治在媒体上宣传,似乎很专业的事情。政治人物一般都有专业幕僚提供支撑,在媒体谈话前有提纲方案。对媒体出言谨慎是最基本的要义,或不正面回答,或问A答B,或“谢谢”一词躲避。

柯文哲却反其道行之,对记者问题有问必答,想到什么说什么,答完还意犹未尽说“下一题。”当他不想回答的时候他不会用外交辞令,而是直接说“你不要做局让我跳啦”。

某种程度上,他把公众场合的言行当作随心所欲的脱口秀了,这一点最受到年轻人的喜欢。年轻人厌倦了官方空话套话那种“话只讲三分”虚伪腐朽气。

柯文哲因为大嘴巴,所以经常失言。他随便一次的失言换成其他政治人物都是致命的。可是他仿佛都没事,公众都很宽容。也许舆论习惯了他这样的性格,却又反过来纵容他再次失言。

他说错话了也会说道歉说“又失言了,回去被我太太(或是助手同事)骂死了”。他似乎提醒了舆论一个常识,说人话是会说错话的,没必要上纲上线炒作追责。

台湾行政官员到了议会议场,基于所谓政治正确,要假很装尊重民意机关民意代表,鞠躬作揖。即使生气,也是控制情绪的生气,或者是有意配合某种政治目的的做秀。

柯文哲在议会好像是看戏的大爷。他冷冷地看着议员沐猴而冠表演,爱理不理的样子,有时候又不正经笑出声来。他对民进党女议员要他签《不投降承诺书》回应“我管你去死”的粗话。他和活宝王世坚绝配一对,出演了经典大戏。

也许柯文哲自认为他是智商高过150的台大教授,和看不起这些不入流的低水平政客议员。也就是这种优越感,让他很喜欢年轻人叫他柯P(教授)的称号。

柯文哲成了政治另类。你说他是网红带流量,他却是每天衬衫高腰裤的老派无趣的形象。你说他是高位高官,他又是大闹天宫的弼马温。换成以前,他这样的人可能一个乡里长都当不上。他却连任两次台北市长,创建政党现在向台湾大选冲击。

柯文哲多次来过大陆,还专门到过延安,学习共产党从延安走向全国的成功经验。统战在台湾是负面词,柯文哲是少数能学习到共产党统一战线团结大多数人,以及宣传发动群众等经验的台湾政治人物。

柯文哲非常重视新媒体的运用,是台湾比较早利用网络舆论造势的竞选人。2014年一当选台北市长就建立自己网军。柯文哲的民众党是新生政党,没有国民党、民进党那样有严密的基层组织,依靠组织动员来争取选票,而是另辟蹊径通过不断主导议题流量来获得政治声量。

台湾选举中,传统的基层组织战叫陆战,这在中老年人群体比较有效。运用网络媒体主导议题叫空战,针对的是年轻受众。近十年的台湾选举,空战的效果已经逐渐大于陆战,特别是在都市区能形成降维打击。

既然是空战,既然是新兴自媒体,既然受众是年轻人,那就不能再走传统陆战的科层制建制,不能再是腐朽的官僚气八股文。柯文哲迎合了这种趋势,于是他就在风口上飞了起来了

柯文哲以后的2018年的韩国瑜,也是走对了这种庶民政治路线,于是大红大紫起来。靠推特治国的特朗普,也是新媒体时代非典型政治人物。

现代社会之后的后现代社会,其特征是解构,是叛逆,是打乱后的建立,是无序之中的有序。

柯文哲的现象,应该能为我们做好对台工作提供启示。当然,如果他当选,将是我们难缠的非典型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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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l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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