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到第二年春耕前两个多月,生产队都要派出青壮劳力参加公社组织的水利冬修工程——挑圩。

江南雨季,淅淅沥沥的黄梅雨赋予文人悠闲浪漫的想象,而带给圩乡人更多的是提心吊胆。每到汛期,龙溪江上游山洪汹涌而下长江干流倒灌顶托,使得位于下游的圩区防汛抗洪压力陡然上升,考验着圩堤的牢固程度,检验着挑圩的工程质量。据史料记载,金钱圩历史上曾破圩6次,最早记载破圩是明万历年间,最近一次破圩是民国二十年,即1931年,每一次破圩都是人间惨剧,旧志记载“圩垾尽溃,民舍漂没”、“船达于市,鱼穿树梢”、“溺毙甚众,尸散水滨”每次破圩以后,社会元气大伤,人口锐减,经济停滞甚至倒退。

金钱埂围护着十万亩良田五万亩水面,居住着近十万人口,民国前税赋占比即有“赋出宣邑六之一,漕取足于圩者十之八九”之说,是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是人口稠密的圩乡大邑,因此,历朝历代官府对金钱圩的安危都给予了格外的关注。民国以前向有“皇权不下县”的传统,县以下的社会事务由乡村绅士牵头实行“乡村自治”,但对金钱圩圩堤的维护,官府历来是派员直接参与的。

据考证,分布于圩埂外周的“水牮头”便是官民联动、上下合力的杰作。明嘉靖年间,官府领衔,广泛收集社会建议,组织民工在圩堤迎流顶冲险要地段修建了14“水牮即用大石块垒砌成从圩堤岸基伸向水中的石围,石围内灌土压实,形成由圩堤伸向水中的围石堆。水流遇到水牮,其水势被逼向圩堤以外。十四个水牮依次布列,经过这十四个水牮的遏制,水势便被逐次减缓,这样便化解了水流对圩堤的冲击,极大地减少了破圩隐患。后经历代修筑,到目前形成了107处的“水”,已成为圩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建国以后,党和政府更是将圩堤冬修作为严肃的政治任务,利用农村冬闲时节,发挥强大的组织优势,动员各生产队青壮劳力集中会战,对圩堤实施培厚加高、查险补缺,民间俗称“挑圩”。
对于圩乡而言,挑圩是一项繁重而神圣的任务,因此,虽然 挑圩是大呼隆的人海战,但很少有人偷奸耍滑。以大队为单位,在划定的土方取土,用畚箕挑土,挑至划定的圩堤段,圩堤上有站夫负责用锄头将土块敲碎,随后打夯夯实。夯是一个巨大方形石块,上端穿两根杆子,八人合力抬起、夯下,打夯要喊号子,一人领喊,大家应和。领喊人“石夯抬得高”,大家和“哎嗨哟”,“大家要伸腰”,“哎嗨哟”,“石夯打得稳”“哎嗨哟”“大家力要匀““哎嗨哟”。

公社组织各大队开展劳动竞赛,各大队之间比土方量、比挑圩的高度,优胜红旗插在最显目的地方,工程技术人员和公社干部不停地来回巡查着,一边检查着工程质量,一边随时发现先进人物,手持喇叭现场宣传表扬。一时间,圩堤上红旗招展,长长的挑土队伍在圩堤上下流动,喇叭声、号子声此起彼伏,场面十分壮观。宋代诗人杨万里曾作《圩丁词》:“年年圩长集圩丁,不要招呼自要行。万杵一鸣千畚土,大呼高唱总齐声。据此可想象千年前的挑圩场面与现代何其相似。

挑圩给各生产队之间男女青年提供了交流的平台,挑圩队伍打头的小伙子担子上插着小红旗,自然引得姑娘们的注目,每年的挑圩都能成就几对姻缘。黑皮的嫂子就是黑皮的哥哥挑圩时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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圩水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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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从事农业(渔业)工作,爱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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