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1
1998年夏天，一场特大洪灾几乎席卷了大半个中国，我的家乡是重灾区。
这场洪灾不仅摧毁了我的家园，还卷走了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晚秋。
如今25年过去了，遥想当年灾难降临时，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依旧历历在目。
这些年来，那一片狼藉、一望无垠的陆地汪洋，时不时从脑海里浮现出来，波涛汹涌的滚滚洪流，直叫人心惊胆战、瑟瑟发抖。
而我心爱的晚秋姑娘，也只能在梦里与她相见了。
我和晚秋的故事，可以说是一场生死绝恋。
1998年5月，我一瘸一拐地爬到村子背后的山坡上，站在一棵开满白色小花的山楂树下，对着我心爱的晚秋姑娘许下了婚姻的承诺。
我是瘸子，晚秋是哑巴，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犹记得，那日黄昏，晚秋身穿一条碎花裙子来赴约，一双整齐的麻花辫上扎了两根淡蓝色的细头绳。她背着双手轻轻缓缓地向我走来，一颦一笑甚是动人，余晖洒在她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温柔且神秘的光彩。
风声乍起，山楂树上的一朵朵小花随风飘散，纯白色的花瓣落在绿油油的小草上甚是惹眼。
晚秋痴痴地望着眼前纷飞的花絮，而我却痴痴地望着她，即便她是不会说话的哑巴，也阻止不了我喜欢她。在我心里，她就像山楂树开出的白色小花一样，纯洁美丽。
天边的斜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和晚秋凝凝相望，在这棵山楂树的见证下，我们许定了终生，并约定等到金秋十月，山楂树结满红彤彤的果子时，我就娶她进门。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没想到，一场百年难遇的洪灾从天而降，将我们美好的未来全部冲破。
从那一天起，我的家没了，我心爱的姑娘也没了，我的整个人生从此坠入万丈深渊，眼前黑茫茫一片不见光明。
那一年，晚秋19岁，我也才21岁，我们正值青春好年华，却要面对生离死别的苦痛。
0 2
我叫张晓峰（化名），出生于一个贫困的小山村。我从小就命苦，刚一出生就克死了亲娘，十岁时又死了爹，从此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好在奶奶心疼我，带着我在大伯家门口求了半天，大伯才同意收留我。说是收留，实则成了他们家的免费劳动力。为了混一口饭吃，小小年纪的我什么活都干。
我不怕吃苦，就怕没有书读，自从父亲过世后，我再也没去过学校了。大伯家的两个孩子都有书包，而我只能放牛，寄人篱下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十二岁那年，我跟着村里的一帮穷孩子上山放牛时，一不小心滚下了山坡，虽然命大没有摔死，但是右腿受伤严重。大伯母不肯花钱给我治腿，导致我的右腿落下终身残疾，变成了一个瘸子。
奶奶是个心肠软的人，她常常把我抱在怀里哭，我可怜的孙儿啊，这么活着真是造孽啊！
而我，眼里不仅没有一滴眼泪，还冲着奶奶笑，紧紧地抱住她不愿松开，只因奶奶是我唯一的依靠。
变成瘸子后，我每天依旧要去放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经常被其他小伙伴嘲笑，唯有一个小丫头片子对我极好。
这个小丫头不仅长得灵气，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她叫何晚秋（化名）。可惜，她的命跟我一样苦。
晚秋五岁那年，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妈妈吊/死在家门口，她因此受了惊吓，连发了好几天高烧，待她醒来后，嗓子就失了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医生说这是因为受了刺激得了心病，很难治。而且，晚秋家里穷得叮当响，就算能治好，她的父亲也没钱给她治。
每次放牛时，晚秋总爱跟着我，她虽然不会说话，但她的耳朵特别好使，别人说什么她都能听懂。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
晚秋见我的右腿瘸了，她特别伤心，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嘟起小嘴一副要哭的样子。不过，她很坚强，很快就把眼泪收了回去，伸出一双脏兮兮的手对我比划了好一阵。大概意思是，我的右腿虽然瘸了，但左腿还好好的，让我不要难过。
比划完后，晚秋从破旧的衣兜里掏出两颗红彤彤的山楂果，我一颗，她一颗，我们一边吃一边笑，酸酸甜甜的味道，让我们将所有烦恼抛之脑后。
大概是同病相怜，我和晚秋成了最好的玩伴，我们一起放牛，一起割猪草，有什么好吃的总会留一半给对方。
0 3
几年过去后，我成了大小伙子，晚秋也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两颗年轻的心越走越近，懵懵懂懂情窦初开。
村子背后的山坡上有一棵很高很大的山楂树，那里是我和晚秋约会的秘密基地，我们经常去那里玩耍，还对着那棵山楂树祈福。
年过花甲的奶奶见我有了心上人特别开心，遗憾的是，没多久奶奶就因病去世了。
奶奶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晓峰啊，你最大的福气就是遇上晚秋，她虽然是一个哑巴，但她心地善良，是一个好姑娘，你可要好好珍惜她，不要错过了……这些年，你在你大伯家吃了不少苦头，奶奶走后就没人护着你了……你已经长大了，你不想寄人篱下，就得为自己做主，要不搬回老宅吧，你爹娘留下的房子虽然破了点，好好修缮一下还是可以住人的。
听了奶奶这番话，我哭得稀里哗啦，自从我爹妈过世后，奶奶为我操碎了心，弥留之际竟还在为我考虑。看着骨瘦如柴的奶奶，我忍不住把她抱进了怀里，就像我小时候，她抱着我那样。
奶奶在我的怀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我知道她永远离开我了，我的心悲痛不已，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
大伯走上前来将我和奶奶硬生生地分开了，我扑通一声跪在奶奶的床边放声恸哭。
从此，我再也没有奶奶了！
奶奶过世后，我消沉了很久，那段日子，要不是有晚秋陪着我，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过。
待我从悲痛中走出来后，我遵从了奶奶的遗愿，从大伯家搬了出去，回到了我爹妈留下的那几间土坯房里。从此自给自足，再也不用看大伯一家的脸色过活了。
晚秋偷偷跑来我的破房子帮我修缮打理，我指着四面漏风的房间问她，如果将来嫁给我，你会嫌我穷吗？
晚秋摇了摇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喂到我的嘴里，冲我轻轻一笑。
我一直认为晚秋的衣兜就像一个百宝箱，总能变出惊喜来。我含着甜滋滋的糖果，正想问晚秋哪来的糖果时，只见她将手里的糖纸整整齐齐地铺开，那上面有一个大红喜字，晚秋看得出了神。
原来，这是一颗喜糖，晚秋此刻在想什么呢？我猜一定是想着自己出嫁时的样子吧！
我心下一动，忍不住牵住晚秋的手说，晚秋，等我把房子修好，一切稳定下来后就去你家提亲，我一定要让你穿上最红最美的嫁衣。
晚秋听后，脸上即刻泛起红晕，满面娇羞地低头浅笑。
后来，房子修好了，我和晚秋在常去的那棵山楂树下牵手约定，等山楂果红了就拜堂成亲，这一生一世都不要分开。
可惜，我和晚秋终究是没能在一起，我们的爱情被一场滔滔不绝的洪流冲散了。
无情的洪水啊，晚秋那么善良的一个姑娘，你怎么忍心将她卷走呢？房子没了还可以重建，人没了再也回不来了，没了晚秋，我往后的日子又怎么过？
0 4
晚秋死了，我的心也跟着一块儿死了。洪灾过后，那棵山楂树虽然屹立不倒，但是我再也不想去那里了。
因为一看见那棵山楂树，我就会想起我的晚秋来，想起她从衣兜里掏出两颗红彤彤的山楂果，我一颗，她一颗，酸酸甜甜的味道如今全都变成了苦涩……
生无可恋，孤家寡人的我，决定出逃，我要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离开家乡前，我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那棵山楂树，我拍了拍它那粗壮的树干，对它说，美丽的山楂树啊，你若有通天入地之灵，麻烦你转告一下晚秋，我要离开这里了，今生我们不能相聚，愿来世再续前缘，朝朝暮暮，生死不离。
山楂树听了我的话后，叶随风起，掉下两颗烂透了的果子，我盯着那两颗红得发黑的果子看，一下湿了眼眶，心口绞痛难忍。
倏地，我抹去眼泪猛然转身，大步一迈，头也不回地跑了。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我仿佛听见了山楂树哭泣的声音。
从这以后，我便开始了行尸走肉的流浪生涯，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我背着简单的行囊一瘸一拐地跨过一条条山川河流，辗转千里，最终落脚成都。
之所以会在成都停下来，是因为我喜欢这里，我走了那么多地方，唯有这座城市的氛围深深地吸引了我，我想在这里安定下来。
只不过，这时候的我，衣衫褴褛，全身恶臭，手里杵着一根木棍，早已经变成了一副叫花子的模样。
我坐在街头巷子口歇息，有路过的好心人给我递食物和零钱，我的鼻子一酸，他们真把我当成乞丐了。而此时此刻的我，也确实需要钱和食物，不得不低头接受了别人的施舍。
吃饱后，我在成都街头乱串，被一群孩童追打，我转身冲他们做鬼脸，吓得这些小家伙撒腿就跑。
我不想做乞丐，我想在成都找一份工作，可是老板们一看到我这个样子，都把我当成要饭的臭乞丐，加上我又是个瘸子，所以没人愿意收留我。
走投无路之下，我索性捡了个破碗，当街做起了乞丐，以行乞为生。晚上没地方住，我就睡在天桥底下。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望着眼前的万家灯火，心里特别难受，总会想起我的晚秋。如果没有那场洪灾，我们就不会分开，此时此刻，我也就不会流落他乡，我那几间破房子里，一定亮着温暖的灯。
无数个夜晚，我都湿着眼眶迷迷糊糊地睡去。梦里，我看见了晚秋，她站在山楂树下对着我笑……
0 5
在成都乞讨大半年后，我在街头遇到了一个年轻的姑娘，第一次见她时，就觉得她跟我的晚秋长得好像，尤其是眼睛，圆圆的亮亮的，一眨一眨特别像天上的星星。
这位姑娘是一个街头画手，主要给别人画像。
我们经常在同一条巷子里营生，不同的是，我是拿着破碗的乞丐，她是手拿画笔的画手。
街头人来人往，我和她各占地盘，谁也不搭理谁，但是我总忍不住偷偷地看她。
我以为她不会发现，没想到有一天，小姑娘突然走近我，冲着我笑，这位乞丐大哥，你怎么老是盯着我看呢？我有那么好看吗？
我被羞得无地自容，嘴里却不含糊，直说道，挺好看的，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小姑娘一听，皱了皱眉头，歪着脑袋好奇地问我，你一个乞丐，竟也有忘不掉的故人？莫非是你喜欢的姑娘？
我默默点头，心里生出一阵酸楚，小姑娘见我闷闷不乐，递给我一颗糖果说道，心情难过的时候，吃颗糖就好了。
我怔怔地接过那颗糖，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吓得小姑娘惊讶满面，你怎么哭了？
我连连摇头，不敢再去看她那张脸，她真的太像晚秋了。
小姑娘突然说，要不我给你画一张像吧，我还从未给乞丐画过像呢！
我正想拒绝时，小姑娘咧嘴一笑，你放心，我不收你钱！
小姑娘说着就让我安安分分地待着别动，她拿起画笔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勾勒开来。
这一天过后，我和小姑娘渐渐熟络。她告诉我她叫夏思雨（化名），她的父亲是一位不得志的画家，早些年就病故了，母亲把她丢给了爷爷奶奶，然后跟着一个男人跑来了成都。后来爷爷奶奶去世了，她无依无靠就来了成都，她想找到自己的母亲，可是茫茫人海，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的母亲。
听了夏思雨的经历，我不禁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知己难遇，我把我和晚秋的故事尽数说予她听。
夏思雨听后哭得梨花带雨，她对我说，人这一辈子，总是有许多悲欢离合，像我们这样贫困潦倒的人，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一粒尘埃，渺小甚微。
0 6
转眼间又到了金秋十月，成都街头瓜果飘香，我看到一个老爷子挑着两个箩筐，里面装的是红彤彤的山楂果，我内心涌动，忍不住走上前去。
老爷子心善，不等我开口，就抓了一把山楂果递给我，还叹了一声，哎！都是苦命人啊，拿去吃吧！
我捧着这些山楂果，不禁眼中泛泪，丢下几块钱给老爷子后，就拖着一只残腿跑了。
我把这些山楂果一个个擦干净，分享给我的街头朋友夏思雨吃，夏思雨尝了一颗，酸得直皱眉，嘴上却笑着，酸酸甜甜很好吃！
浓秋过后，天气渐渐转凉，有一天傍晚，夏思雨望着满地落叶，突然对我幽幽道，乞丐大哥，我要离开这里了，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听到她要离开，心里一沉，对她问道，为什么要离开？你不继续找你的母亲了吗？
夏思雨苦涩一笑，我累了，不想找下去了，我就当她已经死了吧！这些年没有她的护佑，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吗？我还年轻，不能再这样浪费青春了，我得去追寻更广阔的天地。
听了夏思雨这些话，我无语凝噎。
夏思雨红着眼圈盯着我笑，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小糖果递给我说，这些糖果全部给你，难过的时候就吃一颗，你是一个好人，我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夏思雨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继续对我说，还有，你只是一个瘸子，不是残废，今后别再做乞丐了，打起精神去找一份工作吧！人再卑微，只要肯努力，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我相信晚秋姐姐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为了她，更为了你自己，不仅要好好地活下去，还要活得像个人样。
夏思雨说完这些话，就转头默默地收拾起她的画板。
我没想到，夏思雨平日一副小女生的模样，竟对我说出了这么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来。
我把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糖果捧在怀里，呆若木鸡地盯着夏思雨看，我很想跟她说，我舍不得她离开，可是我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对我挥手作别。
0 7
望着夏思雨离去的背影，我难过得流下一串眼泪，我拆开一颗糖果，含在嘴里，又破涕而笑，冲着夏思雨大喊，夏思雨，后会有期！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
夏思雨听见后，她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背对着我挥了挥手，然后加快步伐，消失在初冬的暮色中。
萧瑟的街头，我独自立于风中，回想着夏思雨刚刚对我说的那番话，心里一阵翻涌。她说的没错，为了晚秋，更为了我自己，不仅要好好地活下去，还要活出个人样！
从这以后，我再也不在街头乞讨了，我用讨来的钱去买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鼓起勇气找起了工作。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快绝望时，一位收破烂的老板收留了我，让我每天帮他看场地，收废品。
我喜极而泣，废品厂的工资虽然微薄，好歹也有一口热饭吃，一间房子住。
废品厂的老板待我很好，他没想到我一个瘸子，干起活来竟这么麻利，心头一高兴就给我加了工钱，让我好好干。
就这样，我结束了流浪的日子，在成都安定了下来。
有了工作后，我慢慢从过往的悲痛中走了出来，我不再跟任何人提及晚秋，我把她默默地藏在了心底。
还有那个夏思雨的姑娘，我时不时会想起她，但我很清楚，她再像晚秋，她终究不是我的晚秋，她是独一无二的夏思雨。我更清楚，当初跟她说后会有期，实则是后会无期，那挥手一别，就已经注定一辈子不再相见。
再后来，我娶妻生子，有了完整的家。我的妻子和女儿都喜欢吃山楂果做的糖葫芦，我每次看着她们吃得津津有味。那一刻，我的脸上笑着，心里却疼得厉害。
女儿歪着脑袋问我，爸爸，你为何不吃呢？我骗她说，爸爸不喜欢吃山楂，太酸了。
0 8
如今，我已年近半百，我和晚秋的故事虽然早已成烟成雾，但是依然会在梦里见到她。
梦里，老家的那棵山楂树开满了纯白色的小花，花絮随风飘散，待到金秋十月，山楂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子。我和晚秋坐在山楂树下，我一颗，她一颗，一边吃一边笑，酸酸甜甜……
梦醒后，我的眼眶早已湿润，我的妻子安静地盯着我看，她知道我心里藏了一个人，我不说，她也不问。
这些年来，我和妻子相濡以沫，从未红过脸吵过架，我问她，当初你怎么就看上了我这个瘸子呢？
妻子坦然一笑，因为你不怕吃苦实在啊！两个人过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轰轰烈烈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
我看着妻子的眼睛，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愧疚感，我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妻子抬头望着我，眼眶微润，老夫老妻了谢什么呀！
说罢，妻子推开我起身去了厨房，我跟上去，看见她在偷偷地抹眼泪。
我立马转过身去，将目光投向窗外，一大片紫色的鸢尾花开得极盛，再抬头看看湛蓝如洗的天空，我的喉头一热，在心里默默念道，晚秋啊，25年过去了，我得把你放下了！往后余生，更需要我守护和疼爱的女人，是我枕边的妻子。
风声掠过，一片绿叶吹至窗前，也许，这就是婉秋的回应吧！绿色代表新生，代表希望，她是让我直面未来，珍惜眼前人，好好地过日子。
就像夏思雨说的，人这一辈子啊，总是有许多悲欢离合！
在这个世上，往往都是离散者居多，成眷属者寡。不知家乡的那棵山楂树下，还会有多少恋人像我和晚秋一样，缘聚缘散终成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惟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完 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