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文化令人着迷之处，不仅是因为其丰富且具有远古神秘气息的精美玉器。1983年，考古人员在牛河梁地区挖掘出距今约5000年女神庙、祭坛和积石冢。这里作为中华大地最早的祭祀仪式遗址，是我们了解古代生活、文化和思想的一把钥匙，其丰富的历史遗物使我们能够更加深入的研究、进而想象、最终试图还原五千年前远古先民的精神信仰。

今天我们就来共同欣赏一件出土自牛河梁女神庙的国宝级文物——红山女神头像。

这件红山女神头像高22.5厘米、面宽16.5厘米，通耳宽23.5厘米，眼眶长6.2厘米，眼间距3厘米，鼻长4.5厘米，鼻宽4厘米，嘴长8.5厘米，出土于辽宁省凌源市牛河梁遗址第一地点“女神庙”，现藏于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这尊女神像出土时，紧靠着女神庙主室一侧的墙壁，四周堆满了红烧土块。头像以黄土掺草禾为胎、未经烧制，出土时面部涂有红彩。从其大小可以看出，它参照真人尺寸制作，与现实中女性的头部大小基本一致！女神面部眉间圆凸，眼梢上挑，颧骨高耸，嘴长唇薄，出土时下唇脱落，表情似笑非笑。眼睛的尺寸较真人偏大，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珠——由两枚圆饼状圆玉片制成，直径2.5厘米，正面凸起抛光，背面平齐且有加工条痕。有趣的是，背面正中像图钉一样琢出一个短钉，使得玉片能够牢固地嵌入眼眶。玉石眼珠可谓是神像的画龙点睛之笔，使女神看起来炯炯有神、生动亲切。

从侧面图可以看出，神像面部较扁平，额头圆而隆起，鼻梁微塌，鼻头圆润。额头上方有一道棱线，形似发箍一类的装饰物。神像头后部断缺，考古人员疑为头像塑成后贴于墙壁所致——头后断裂面的中部有一竖立的木柱痕，由颈底直通头顶，直径约4厘米。

结合其他伴出的身体残块来看，考古专家判定这尊头像并非单独的头部塑像，而是一尊全身像的头部，而且这位女神，也仅为群神中的一位！在女神庙的发掘中，考古人员还发现多个大小不一的泥塑碎块，均为人像残片，如上臂、肩部、手部和乳房等，其中上臂碎块的空腔中，还发现白色的肢骨片，遭火焚后变成白色骨粉末。由此猜测，神像有可能是以真人的躯体作为骨架来塑造的。那么，这些神像就不仅仅是想象中的“神”，而是基于真实存在并被神化的的“祖”！

此外，在女神庙神殿主室的中心处，还发现了有相当于真人器官三倍大小的身体残块，那么可以推测，在神殿中心可能还曾经有过一尊更大的塑像。想象一下，5000年前的牛河梁，在规模宏大的庙、坛、冢呼应的祭祀圣地，这些成群排列、姿态各异、生动形象的女神群像，将是多么恢弘而震撼人心的景象！

回到我们这尊美丽、神秘的女神像上，鉴于她的面部明显具有高颧骨、眼梢上挑的特点，考古专家判断——这尊女神像的原型应属于蒙古人种。简单地说，女神的形象最可能源自蒙古女性。最令寻访君好奇的是，为何5000年前红山先民崇拜的，是具有蒙古人种特点的女性呢？蒙古女性的形象，又代表着什么呢？

其实，从宗教信仰的角度去思考，并结合红山牛河梁所在区域，这个问题并不难寻找到方向。集齐中亚地区、原始宗教、蒙古这几个要素，寻访君最先想到的就是——西伯利亚贝加尔湖地区的原住民、信仰萨满教的布里亚特人。

布里亚特人是蒙古人种中历史最悠久的一支。一般认为，自渔猎时代起，布里亚特人就居住在西伯利亚的贝加尔湖地区，并信奉着崇尚万物有灵、灵魂不灭的萨满教。现今，布里亚特人分布范围包括俄罗斯南部、蒙古和中国北部地区。几千年来，这一区域轮番被不同的政权控制，但无论政权如何变更——游牧民族、中国、苏联还是俄罗斯——这里依然是布里亚特人的故乡。现今，这一区域被命名为布里亚特共和国，属于俄罗斯联邦。
下图是俄罗斯摄影师Alexander Khimushi拍摄的盛装布里亚特少女像。这位布里亚特少女的容貌，是否与红山女神像有着些许的相似之处？

这位美丽的少女一样有着高颧骨、圆鼻头和薄长的嘴唇，与头上的帽饰一起，让我们得以想象红山女神的形象。

在另一个以纪录世界各民族女性之美的《民族之美》（The Ethnic Origins of Beauty）摄影项目中，也可以看到布里亚特女性的影像——同样是高颧骨和圆鼻头、薄长的嘴唇，还有圆凸的额头。

红山女神的原型究竟是不是布里亚特女性，我们现今已无从得知了。几千年前，也许有一支来自北方的布里亚特人，带着对宇宙和自然的信仰向南迁徙，留在了这片布满森林和草原的沃土；也许是民族的交融和部落的繁衍，使得部分布里亚特人逐渐迁移到了辽西大地，并带来了萨满教这一古老的信仰；也许，是信仰与文化的传播，使蒙古女性被当做具有神奇能力的萨满，成为先民崇敬的对象。一些迹象表明，红山文化与贝加尔湖区域的文化仿佛存在着一些遥远却稳固的联系——从墓葬的形制、陶器的纹饰和玉器的工艺和造型等方面，都还蕴藏着尚待解开的谜团。

通过这尊来自5000年前的塑像，我们得以了解中华祖先的形象，红山女神就是中华民族的女神。她已成为研究古代中华人种学和民族史的典型标本，督促着我们对中华文明起源史进行新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