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洋泾浜英语,应该叫“皮钦英语”,或者“中国皮钦英语”,Chinese Pidgin English)。Pidgin是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地名,皮钦语是指在两个没有共同语言而急于交流的人群中产生的混合语言,属于不同人群的交际语言。汉考克(Hancock)就整理了127种皮钦语和克里奥尔语(Creole )(注:克里奥尔语是在皮钦语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形成社区传播乃至成为母语,或被官方定为应用语言。)中国皮钦英语就是这127种之一。
所以如果把中国皮钦英语翻译成洋泾浜英语,就会让人误解为特指在上海租界产生的一种混合语。(注,洋泾浜是上海原来的一条河,北面是英租界,南边是法租界,就是现在的延安路。)
一般学者认为中国的皮钦语,是从澳门葡语(或者说是广东葡萄牙语)开始的。大致就是,葡萄牙人到澳门做生意,随之产生的一种混合语言。使用者主要是“通事”,大致就是翻译。有记载到1715年,广州的商人就开始说一种“广州英语”,即广东话和英语的混合语。后来“广州英语”就称为在广州做进出口生意的通用语言。到18世纪30年代,在广州的通事就要掌握广州英语、粤语和官话三种语言。(注,以上来自范岱克《广州贸易》,这本书非常精彩,对于了解1840年之前广州通商的事情,以及鸦片贸易等等,是必读的。)
从澳门葡语、广州英语,然后就到了上海洋泾浜英语。不过,我有一个新发现,可以作为线索提供给研究皮钦语或近代史的学者。罗伯特·福琼的《两访中国茶乡》(注,罗伯特·福琼是植物学家,就是他把中国的茶树弄到印度去种,才有了大吉岭红茶,有一本写他的传记叫《茶叶大盗》,而这本《两访中国茶乡》是他的回忆录,这两本书都是非常好看的。)中记载了他在舟山的一次遭遇。(注,英国曾占领舟山5年,1846年从舟山撤出。这一点我也是才知道。)在那次遭遇中,他遇到了风浪,老船夫用蹩脚的舟山英语安慰他:“不要怕,不要怕,我能对付它。”也就是说,在英国占领舟山期间,曾经有一种混合语可以称为“舟山英语”,但是关于这种皮钦语的研究资料几乎是没有的。
有学者认为,上海洋泾浜英语中包含了一部分宁波话成分,当然,当时在上海做生意的宁波人很多,上海话本身就包含了宁波话成分,那么上海洋泾浜英语中有没有直接来自于舟山英语的呢?这也未可知。
总之,这是一个挺有意思的点,应该值得学者们继续研究。
图为舟山金塘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