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刘我风

通讯员 李然

黄蓓佳很坦荡,朋友圈几乎每天都在更新,也不设置三天或者一月半年可见。她对生活的好奇与不设防,就像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事实上,今年是黄蓓佳从事文学创作的第50个年头,近日她又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新书《叫一声老师》,并打包新版了以前的17部儿童文学作品。

果然是儿童文学让人年轻啊!

黄蓓佳近照

如今,黄蓓佳的两个外孙女都已经进入了阅读年龄,她为三代小读者创作的近20部儿童文学作品也多次获得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中国政府出版奖、“五个一”工程奖、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中国好书奖、中华优秀出版物奖等重要奖项。

近日,黄蓓佳接受了楚天都市报极目新闻记者专访。

17岁的课堂作文,被发表在《朝霞》的创刊号

记者:黄老师您好!我是您的第一代小读者(笑)。读过江苏《少年文艺》上的《小船,小船》,却没有读过您的处女作呢。50年前,还是1972年,当时的创作环境是怎样的呢?

黄蓓佳:(笑)1972年,我还在读高二。我的处女作,其实只是一篇课堂作文。因为是虚构的嘛,也可以说是一篇小说。那时候语文老师看到学生的好词好句好段落,都会用红笔画双圈。我那篇作文,被欣赏我的语文老师用红笔画了好多双圈。我偷偷数了一下,一共是98个(笑)。后来这篇作文被张贴在学校的宣传栏上。刚好县文化馆有两位老师到我们学校来交流,大概是被这一片红色圈圈吸引吧,他们在宣传栏前驻足良久,离开的时候把我这篇作文带走了。

不久,这篇作文就被县文化馆的油印文艺刊物刊登了,一个月后又被地区(扬州市)的文艺刊物转载了,这一次还是油印的。再后来,就到了1973年,全国唯一的纯文学刊物《朝霞》杂志创刊,这篇作文被刊登到《朝霞》杂志的创刊号上。这是我的作品第一次变成铅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完全是运气。

记者:好几位著名作家的处女作都发表在《朝霞》上,譬如路遥、贾平凹、陆天明、钱钢等。

黄蓓佳:嗯,我运气好!文章在《朝霞》发表时,我高中毕业正在家里待业,后来下放到扬子江下游的一个江心洲农场插队。我爸爸是个老师,他鼓励我继续写,说既然有这么好一个开端,继续写说不定能改善一下生活与生存环境。像我们这种小知识分子家庭的孩子,只有靠自己的。很快,我又在《新华日报》发表了一篇小说。到我上大学前,已经发表了七八篇小说和散文,我运气好,从来没有遇到过退稿。

22岁考上北大中文系,阅读启蒙是中学语文教科书

记者:这几天正在高考,请您分享下当年的高考经历。

黄蓓佳:1977年恢复高考的时候,我还在农场。没有放过高考这个机会是因为,一来我从小成绩都还不错,二来考上了就可以把户口从农村迁回城里。北大中文系,当年的中国文科第一系,我可不敢报考。那一年我第一志愿填报的是南京师范学院中文系,因为怕掉档,最后连我们如皋师范学校都填了。但就像我的作文糊里糊涂被刊登在《朝霞》的创刊号一样,我也糊里糊涂被北大中文系录取了(笑)。到了北大以后才知道,我们好多同学都没敢填报北大,但北大当年在很多省有优先录取政策,这也相当于一种高分保护吧。

记者:我知道您有个弟弟后来上了清华。姐姐上北大,弟弟上清华,对一个家庭是一种什么体验呢?(笑)这个消息即便放在新媒体时代也是爆款。

黄蓓佳:我那个小弟弟啊,比我小8岁。从小调皮捣蛋,和当年很多人一样,不把读书当回事。父母工作忙,他的家长会经常都是我参加的,他的暑假作业很多时候也都是我完成的(笑)。那一年我打电话回家向父母报告高考成绩,我这个小弟弟在旁边听到了,立刻在我们家那个教师大院狂奔:我姐姐考上北大啦!我姐姐考上北大啦!他知道姐姐的命运被改变了,他当然希望同样的幸运降临到他的头上。他从此也像变了一个人,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习上,1979年,他考上了清华建筑系。

我们的父母,都是非常普通的教师,家里的读书氛围是一直存在的。譬如我读小学时,就把书架上我父母的中学语文教科书都读了个遍。虽然我读书不多,但在当年和同龄人比较起来,读书算是多的。我们那个教师大院里的孩子,恢复高考后全都考上了很好的大学。

50岁以前都在怀疑自己,曾梦想做化学或生物研究

记者:您大学毕业被分配到江苏省外办工作后,好像离儿童文学远了,却因醉心于青春爱情的创作,一度被称为“大陆的琼瑶”。这些年为什么又不写青春和爱情了呢?

黄蓓佳:我都退休七八年了,再写青春和爱情好像不对头吧(笑),一个年龄有一个年龄的写作。“大陆的琼瑶”?是有过这种说法,但我觉得这是一种误读。琼瑶的爱情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比较甜腻。我写的应该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青春知识分子的困惑、迷茫与挣扎。如果写到了爱情,那写的也是年轻人之间的相互砥砺和照亮,不会是为写爱情而写爱情。

说起来,无论是上学、职业还是写作,我这个人都是非常顺的。但大学毕业后那十多年,二三十岁,也许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往往会被我写得很沉重。很多作品都会写到死亡。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一切都可以在调侃中写得风轻云淡。多年以后再回头看看当年那些作品,自己都觉得好幼稚(笑)。

其实一直到五十岁之前,我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当一个作家。我太理性,没有很多作家那种狂野,更不是那种特别有天分的作家,只是比较努力,比较勤奋。那时候大家说我左手写成年人小说,右手写儿童文学。我也得了很多奖,各种大奖,作品也是各种改编。但我心底对自己是怀疑的,很多作品完全是天马行空、信马由缰、自然天成,作品能写到什么程度,我自己不能绝对把控。直到50岁那一年写了《童眸》,我觉得自己能够驾驭自己了。最近这十五六年,无论给我什么题材,无论是要求我写十万字还是十五万字,写到最后,一般只有两千字左右的差额,而且艺术水准也上了一个台阶。所以写作也是一个手艺活,写得多了,自然是熟能生巧。这是不就像市场上营业员的一手准,说是多少斤糖就是多少斤糖,误差只在一颗两颗之间(笑)。

记者:您在怀疑自己的时候,有没有做过其他尝试呢?

黄蓓佳:没有,我只是在心里想想(笑)。我心里想啊,如果我不当作家,当年我数理化成绩也很好,本来想报考理科。但我爸爸说,1977年我已经22岁了,再过几年就要结婚生子,智商可能会有退步(笑),建议我报考文科。后来我想啊,如果报考理科,从事化学或者生物方面的研究,每天待在实验室里,说不定反而会出更多的成果呢(笑)。

黄蓓佳儿童文学作品一览

《叫一声老师》

《我要做好孩子》

《今天我是升旗手》

《我飞了》

《漂来的狗儿》

《亲亲我的妈妈》

《遥远的风铃》

《你是我的宝贝》

《草镯子 白棉花》

《平安夜 星星索》

《艾晚的水仙球》

《余宝的世界》

《童眸》

《野蜂飞舞》

《奔跑的岱二牛 小放牛》

《太平洋,大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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