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英老师是陕北文化和陕北民歌的优秀传承者,他有天生的好嗓子和独有的心灵天赋,用歌声一次次诠释人生的深度和广袤内涵。”宝塔区作家协会副主席李全文评价说。
上世纪60年代,李海英出生在榆林清涧县折家坪清水湾村。“我父母是普通而穷苦的农民,但他们和爷奶都是爱红火热闹的陕北人,尤其爱唱陕北道情。”李海英小时候深受道情艺术的濡染,在这种艺术浸淫的土壤里成长,奠定了李海英一生的艺术基石。
“在我小时候,我们一家人能唱一整台《红灯记》,父亲多才多艺,性格豪爽;母亲嗓子好,热情喜啦;夫妻俩一唱一和,说开始就把炕头打遮开来,满盘炕就成了戏台,姐弟五人各有角色,锅碗瓢盆都成了乐器,一家人其乐融融唱戏唱歌。我排行老四,生旦净末丑一招一式,每句词儿都背得滚瓜烂熟。”李海英对华商报二三里资讯记者说。
在李海英的童年里,煤油灯里闪烁着的都是炕头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唱戏唱歌的情景,母亲唱歌自己编词,而父亲也来凑热闹,开始唱《张良卖布》《小放牛》成为李海英一生永恒的记忆,在这种贫苦的日子里,一家人在精神上就有了特有的优越感。
高考与剧团招录落榜
却迎来命运的两次大转折
高中毕业,李海英没能考上大学,他跟着一个叔叔跑到甘肃嘉峪关,在一个矿山背石头,在这个荒凉的矿山里,他白天干活,晚上工人们就撺掇李海英给大家唱酸曲,唱着唱着,李海英就成了一群受苦工人里最受欢迎的后生,连工头都对他另眼相看,有时候会找一些轻便的活儿让他干,伙食也比其他人好一些了。
背了整整一年的老石头,把脊背的老皮磨掉了三层,似乎把身上的锐气也磨平了一些。这时父亲连续写信催他回来当民办教师,他只好背上铺盖卷回了老家。
李海英好学,干民办老师不光要教学,抽空还要劳动帮家里出工,他一刻也没停止自学,大哥李志英也给他寄一些音乐方面的书籍,鼓励他学习,他从普通教师干到了校长,但走出大山的愿望一刻也没有停止,内心还是有一颗不安分的心。
当民办老师期间,他坚持高考了三年,都无奈落榜。第三年,得知县剧团招演员,李海英踌躇满志地报了名。凭着扎实的文化基础和唱功,一举考取了第二名,明明需要七八个名额,录取名单里却没有他,最后才得知,他的名额被人挤掉了!一股子悲凉把人打到了谷底。
虽然没考上,但是县剧团的人都晓得,那折家坪公社有个能把天唱破的李海英。他从此也不再安分当民办教师了,而是立志要当一名民歌演员!
在大哥的指点下,李海英背上破旧的铺盖卷,怀揣着民办教师挣的一点钱,跨过秀延河,踏出清涧大山,直奔延安城。一边打零工,一边拜师,一边还在坚持自学,蹲在东关大桥的桥头守望一天的日月,躺在东关车站的角落里借着冷清的灯光学习,有时候没有住的地方,瞅着哪里冒烟,就钻进锅炉房里凑合一宿,一边学艺一边唱歌。
在最难熬的日子,生活出现了希望,延安地区歌舞剧团面向社会招收演员。“考试当日,我一口气唱了五首民歌,再次考进了前三,进了延安地区歌舞剧团,1985年,我正式成为一名陕北的专业歌唱演员。”李海英告诉记者。
李海英在歌舞剧团因“三绝”出了名:高音敢高到天,收音能走十八弯,饭量能顶三个半。“刚入团,我为了争取演出上台的机会,每一次有唱歌的机会,都要拼了命的表现,哪怕把嗓子唱破,浑身发抖脑门冒汗,也得把这一嗓子给飙上去。”
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李海英再次凭借新改编的单曲《东方红》《赶牲灵》《黄河船夫曲》,以及对唱曲目《夫妻识字》《五月散花》等名声鹊起。通过《那哒哒也不如咱山沟沟好》这一首歌曲,李海英荣获1996年陕西声乐比赛一等奖。
李海英红了,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后生就成了歌舞团的台柱子,各种荣誉接踵而来,但就在他演艺生涯顶峰时期,剧团的经营状况却与日俱下,八十年代的辉煌不再,剧团发不开工资,演出逐月减少,各个剧目演出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90年代初期,李海英和几个同事恋恋不舍地离开歌舞团, 是金子哪里都能发光,别人还没找到工作的时候,李海英已经找到在歌舞厅唱歌的工作,农村出身的李海英能吃苦,这种到处是机会的地方,很快就适应了新生活——当时深圳的歌舞厅非常单纯,都是工薪阶层下班后唱歌跳舞的休闲之所,他嗓子好,试唱之后,老板马上拍手叫好,又说,唱得好嘛,可你唱了个啥?我没听懂,咱这是深圳,天南海北哪里的人都有,你不能只唱你自己听得懂的歌嘛。李海英明白了,老板是听不懂陕北民歌,觉得好,想让他唱流行歌曲。啥歌儿流行?蒋大为的歌总会吧?当然会。《北国之春》唱了两句,老板就翘拇指,你这比蒋大为还蒋大为呀!就你了!
再回梦开始的地方
坚守艺术唱好陕北民歌
从深圳回到延安,还有一个最主要原因是自己的儿子出生了,一向不服命不认输的后生,心里有了家的牵挂。深圳的老板几次三番给他打电话,邀请他继续来深圳,但自己心里又舍不得家。思虑之下,李海英和同事们捣鼓成立了一支乐队,给刚刚起步的延安歌舞厅唱歌。延安人还未完全接受这种新鲜事物,乐队维持艰难,他干脆自己开歌舞厅,和朋友们一起经营,延安城里慢慢就接受了这个新鲜事物,听说李海英来唱歌,不仅年龄大点的人喜欢,年轻人也买账,反倒搞得红红火火。
李海英表示,当时给自己定了 “三不”规矩:低俗场合、红白喜事不唱歌,那是陋习;为朋友兄弟唱歌不收费,那是情义;组织召唤,公家的大事不讲条件,那是守德,一名艺术家的底线。
90年代后期,为了生活,李海英不得不变成了老板、打工人、也做过不少生意,赚过一些钱,也有赔得差点倾家荡产过,各种滋味都尝遍了,想做一名纯粹的歌手难,想做纯粹的民歌手更难,不仅仅生活要磨砺你,还有各种各样的压力。
李海英说,单位不景气的时候,咱得练功,单位好的时候,锣鼓一响,那就得立刻上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是一句朴实的话,但是要坚持十多年不容易,很多人为了生活,早已荒废业务。在艺术上,坚持才能真正体现你的热爱:爱不爱这行,坚持十年你再看,坚持二十年,三十年呢?
歌舞团在他和新任领导的努力下,逐渐走出低谷,集中优势开展业务,围绕市委市政府工作参加了多次演出活动。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延安歌舞团先后为外国友人及党和国家领导人演唱民歌十余次,多次参加国内外大型民歌交流演出,歌王李海英个人先后荣获省级以上奖励三十多次,出版各类民歌出版物百余种,个人演出专场三次,各类大型舞台剧演出近十种,他不仅成为歌舞团乃至延安的金牌歌手,更是名副其实的陕北民歌王!
在全国艺术院团艰难前行的大背景下,延安歌舞团在党和政府的关心支持下,逐渐走出了困境,李海英也从歌王逐渐转换成为管理角色。从上世纪90年代初李海英成名以后,就有各种省级艺术团体要把他调走,当时,师父们不同意,认为延安歌舞团培养一个民歌演员不容易,那不是他个人的事情,那属于这个团,这个团培养了他!他没走成。歌舞团不景气的时候,有位老师要调他去省歌舞剧团,他自己不愿意走了。“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个时候,我不能走。新世纪的前几年,还有人想把我挖到更好的艺术院团,我自己更不愿意了,能唱民歌的地方只有延安歌舞团,走一处不如守一处,我再不守,如何对得起这个团里培养帮助自己的恩人们呢?”李海英笑着说。
生活的酸甜苦辣咸浇灌民歌,生命的苦涩和悲情渲染民歌,李海英把一生的经历、青春和热血播撒在了延安——他对艺术的坚守,他对陕北民歌信天游的执着,他对延安市歌舞团的深厚情感,都在春风化雨间得到了有力的回报……
华商报记者 贾令伟 编辑 马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