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猎文化起源于早期原始狩猎活动,在我国已有五千多年的历史,曾经遍布于契丹、女真、满族、蒙古族等北方少数民族,同时汉族上流社会也一直都有崇尚鹰猎的现象。

而作为狩猎的工具,我国古代猎鹰有雕、角鹰、鹘、鹞等多个种类,其中鹘鹰最为名贵,又被人们称为“海东青”,历来有“鹰中之王”的称号,它凭借着体态矫健、隼猛异常的特性成为了历代皇室“名宠”。

似鸟海东来

猎鹰在古代巡狩活动中不但可以提高狩猎的效率,其威猛的形象还可以彰显皇家的威仪,唐朝时有“五坊”,专门负责管理和养护鹰犬,其中雕、鹘、鹰、鹞四个子坊中安置的就是猎鹰。

海东青被称为猎鹰中的王者,清代的《柳边纪略》有云:“海东青者,鹰品之最贵者也。纯白为上,白色而杂他毛者次之,灰色者又次之。”经学界考证,与今天的矛隼应当是同一物种,属于中等猛禽。

从古至今,海东青的数量都很少,因而显得非常珍贵,纯白色的海东青更是少之又少,唐朝统治者大多是通过属国进贡所得,当时的诗人窦巩专门写过一首记录新罗进献海东青一事,曰:“御马新骑禁苑秋,白鹰来自海东头。汉皇无事须游猎,雪乱争飞锦臂横。”

李白的《高句丽》一诗也有:“金花折风帽,白马小迟回。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新罗与高句丽皆是朝鲜半岛上的政权,半岛东接大海,而矛隼自海东而来,故谓之“海东青”。

两宋之际,东北部的契丹族和女真族接连建立起了辽、金两个政权,契丹统治者对海东青猛禽推崇备至,常常通过各种手段捕获海东青在内的猛禽。同时大辽还模仿唐朝设立五坊,负责管理的“五坊使”因此地位水涨船高,据记载,穆宗曾经亲自到五坊使霞实里家里做客,与众宾客宴饮达旦。

当时朝廷专门下令禁止一般官吏与平民百姓豢养海东青,除非是受到皇帝赏赐,而负责为皇室饲养海东青的“鹰坊使”常常能够平步青云,譬如道宗时,因为海东青捕获天鹅,皇帝封鹰坊使耶律杨六为工部尚书。

而对于女真族人来说,海东青更是毫不陌生,甚至于有人推测“女真”的意思就是从东方大海飞来的海青,海东青便是女真族的代称。

女真部族在氏族社会时期就开始驯养海东青狩猎,并且这一传统一直延续到金朝,金朝皇帝为了管理海东青沿袭辽代制度,设立鹰坊。鹰坊人员皆是皇帝亲随,常常通过捕捉或驯养海东青来获得皇帝的宠幸,金朝后期废杀卫绍王的权臣胡沙虎就曾任职鹰坊。

同属游牧文明的元代统治者对海东青也有特殊的感情,在蒙古族人的心目中海东青是勇猛、迅捷的象征,《元史》中明确记载有皇帝下令在兴和修建屋室,专门供海东青居住一事。

元代皇室养鹰人称为“昔宝赤”,每年其所奉养的海东青如果能够捕获头鹅就能够获得一锭黄金作为奖赏。

及至清代满族人入关之后,专门设立有“捕鹰丁”,负责贡鹰差事,其时海东青依然只能由皇家饲养,不过当时的统治者对于海东青的捕猎能力降低了关注,反而更加重视海东青的外形,而且由于人类捕获海东青的数量不断增加,致使其数量大幅降低,到清朝末年,纯白色的海东青已经成为了千金难得的宝物。

鹰中之王

千百年来,海东青之所以被皇室奉为猎鹰中的名品,是因为它具有某些异于一般猎禽的生物特性,譬如它高超的捕猎水平、超凡的环境适应能力、以及神俊坚毅的外形特征。

海东青体型娇小但迅猛非常,唐代苏颋在《双白鹰赞》中描述到:“开元乙卯岁,东夷君长自肃慎扶余而贡白鹰一双。其一重三斤有四两,其一重三斤有二两”。

要知道,同属猛禽,金雕体重可达13斤,角鹰体重20斤,三斤多对于战斗力超强的老鹰来说算是非常轻了,而且海东青身长不及二尺,体重仅及天鹅的五分之一,相对于它的猎捕对象来说,海东青在体型上几乎没有任何优势。

但是小小的身体中却蕴含着无可匹敌的能量,海东青身形矫健,号称世界上飞的最高和最快的老鹰,它的猎捕对象不仅有野鸭、兔子等小型生物,还能够捕获天鹅、大雁等,据说甚至“力能制鹿”。

南宋王称在《契丹附录》中提到“女真有俊禽,曰海东青,次曰玉爪俊,俊异绝伦,一飞千里。”可见海东青不仅外形俊逸非凡,而且飞行速度极快。

徐昌柞《燕山从录》亦载:“海东青,大仅如鹊,既纵直上青冥,几不可见,侯天鹅至半空,欲自上而下以爪攫其首,天鹅惊鸣,相持损地。”这段话生动地描绘出了海东青捕获天鹅的场景,可见海东青迅猛之一斑。

除此之外,海东青还能够适应极其恶劣的生存环境,矛隼是一种由高纬度寒冷地区迁徙而来的候鸟,历史文献中有云“海东之外一翅,七日或八日始得至努尔干,且气力不资或饥而眼乱者多溺死。凡能逮此地者,无不奋健”。

据此有人推测我国的海东青来自鄂霍次克海或日本海以东地区,其中有些可能来自北美的北极地区,需要跨海东迁,可知海东青的迁徙路线非常遥远,中间是广阔无际的海洋,如果没有顽强的意志力和强健的体质很难完成旅行。

海东青性喜寒,往往生活于气候较为寒冷的温带、寒温带森林或草原地带,文献有载:“论其海东青贵重,常以玉山立为之。欲其爪冷,庶几无病。”说明海东青是比较适应寒冷的环境,这一特点使其成为了古代北方贵族狩猎中的主角。

除却能力优越之外,海东青的外形在群鹰之中也能拔得头筹,古人形容海东青常常有诸多赞美之词,明代的《海东青赋》这样描述:“观其羽毛刚劲,颜色苍洁,素若揉蓝,花如凝雪,嘴利胜钩,爪坚犹铁,飞腾星远,奋激风捷。”寥寥数语,海东青彪勇不俗、劲俊非凡的形貌跃然纸上。如何不引人喜爱呢?

万鹰之神

海东青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号,那就是“万鹰之神”,与神联系在一起,海东青的地位可见一斑,而他之所以被称为鹰神还要追溯到远古时期的神鸟图腾崇拜。

事实上各个民族早期都有神鸟崇拜,比如凤凰图腾就是汉民族崇拜神鸟的产物,而在辽阔的北部草原之上,鹰神俊、威猛,善捕猎物,在古代狩猎为生的民族中占有非常神圣的地位。

东北地区的鹰文化流传十分悠久,在黑龙江省密山县的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就曾出土过一件距今约有六千年的兽骨雕刻的“鹰首”,那时候该地区的人类以射猎或游牧为生,需要鹰来助猎,因而与鹰建立起了紧密的联系,并逐渐发展出一些相关的信仰崇拜。

海东青作为群鹰之中捕猎最勇猛的品种,在当地的鹰图腾崇拜中自然占据着重要的位置,目前辽东地区的古墓出土了不少辽代壁画,这些壁画中海东青是十分常见的绘画题材。

契丹人重视武备,常用“健捷比海东青鹘”来形容人身手矫健,而且还经常以鹰作为某支军队的名称,《辽史》中记载:“鹰军:鹰,鸷鸟,以之名军,取捷速之义”,而鹰军的标志是军旗上所绘的就是展翅翱翔的海东青。

女真族的雄鹰崇拜也十分明显,他们甚至把鹰奉为神明,广为祭祀,这对女真族的后裔满族人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满族人同样视鹰为神,鹰神是光和热的象征,是力量和威武的象征。

鹰神既是萨满的守护神,也是萨满的力量与智慧的化身,满族所信仰的萨满教中祭鹰习俗十分庄重,有专门的祭鹰仪式和祝赞鹰神的赞词,每到祭祀之时,萨满巫师会模拟鹰的姿态跳起相应的舞蹈,同时吟唱歌颂鹰神的赞歌。

鹰神崇拜提高了海东青的地位,而由于海东青是从海外而来,数量稀少,更增加了它的神秘性,历朝历代海东青都是作为贡品而只服务于皇室,平民百姓机会没有机会见到海东青的真面目。

尤其是地处中原地区的汉民族只有在两国外交之时,才会有寥寥几只海东青出现在内陆,因而人们逐渐将其异化,物以稀为贵的思想为海东青的“鹰王”地位增加了一层保障。

与此同时,辽代北珠是珍宝中的珍品,而北珠则是蚌在进食过程中分泌珍珠质团团包围异物形成的,天鹅又喜爱吃食蚌,因此要得到北珠就要捕获天鹅,于是善于猎捕天鹅的海东青成为皇室的首选,在经济利益驱使下,海东青在鹰界的地位被大幅度拔高,一跃而成为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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