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温涛师兄二三事
文|驿运隋唐
我与温涛师兄相识,始于2019年9月的济南。
2019年9月7日,我到济南参加笔会。下午开会时众人围坐一圈,我与相识的诸位师友互相点头,微笑致意。东道主介绍来自齐鲁晚报的温涛、曹竹青、吉祥等嘉宾,我模糊记得温涛是历史系的。会上,温主编以张宜霞大姐为例,讲解写作的技巧,特别是要学会构思和材料增删,让人耳目一新,受益匪浅。
因事务繁忙,温主编讲完课后,匆匆离去。然后是大家互相交流、晚上聚餐、次日上午集体参观济南战役纪念馆。
后来,在宫大哥的热心指导下,我注册了齐鲁壹点个人号,并上传了几篇文字。宫大哥非常热心,随时在微信上给我解疑答惑。
临近国庆节,大街上喜气洋洋,到处都是欢快的人群。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9月25日岳母有些感冒,一天没吃饭,26日在新区医院打了吊瓶,没有多少起色。26日晚,我和妻子带着岳母去了中心医院。经过种种检查和医生之间的博弈,最终口腔科同意接收。27日上午医生要求我们进ICU。没别的办法,只能全力配合治疗。呆了几天,钱花得不少,病却愈来愈重,没有丝毫好转迹象。ICU主管医生小韩欲言又止,几次提醒我们转院,能到北京上海最好。人托人,妻子决定转院济南。10月9日上午,经过一番鸡飞狗跳狼奔豕突,结清各种费用、办理社保转院备案后,我和妻子坐上济南来的救护车,带着岳母踏上看病的漫漫征途。
到济后,入住省立医院内科ICU。妻子请了假,全程陪护。女儿那时十岁,刚上五年级,面临小学毕业,岳父要给她做饭,每天接送。ICU费用每天以万元为单位,我和岳父四处筹钱,家中积蓄最乐观的估计是能撑到年底。做了手术后,岳母略有好转,大夫让回家康复治疗。11月28日叫了救护车,转到东营鸿港医院,11月30日又转入中心医院。12月28日大夫说得转院济南,给我们联系了胸科医院。晚上走高速到邹平时,岳母陷入昏迷。在邹平急救一番,再次去济南。入住省胸科医院ICU后,岳母12月30日下午被拔了管。
现在回想,三个月的ICU真是苦不堪言,我都奇怪妻子是如何挺下来的。后来得知温涛师兄住院后,尤其是疫情期间封闭管理,非常不简单非常不容易。我甚是佩服嫂子,要在医院陪护,要上班,还要照顾孩子。
2020年1月,新冠疫情爆发,武汉封城,各地限制人员流动。大概在这段时间,也许是以前,我加了温涛师兄的微信。
起初,我以为温涛师兄是历史系的,问了他,才知道是旅游管理系的。他1994年入学,我1997年入学。他入学时我上高中,我入学时他准备考研,期间有一年的交集。我们在同一座楼上课。经管楼一楼是经院教室,二楼是管院教室,三楼是经院教工区,四楼是管院教工区,五楼是电教室与会议室。也许我和他曾经在校园里,或在楼梯上擦肩而过,呼吸过同一片空气,吹过同样的晚风,看过同样的风景。当然了,那时的我们互不认识,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他放弃了本系的保研名额,去考南开的旅游系,未果。那时的我是何等年少轻狂啊!没给自己留一点退路。2001年考南开经济研究所,全国仅招收2人!毫无疑问,我名落孙山,铩羽而归。如果那年我不好高骛远,而是脚踏实地考本院的研究生,最差还有个省府委培托底;估计我会读完博士,然后留校任教,就像在同一个教室上课的财税系的两位同学一样。
与温涛师兄熟识后,遇到感兴趣的话题,隔三差五就在微信上聊聊天。大家有各自的工作,都很忙,偶尔在朋友圈互相点个赞。我很关注他的文字,闲暇时会读上一段,了解他的近况。通过“老温随笔”,我知道了老崔面馆,知道了不贵书店,知道了木老爷和他的朋友同事,知道了他弟弟在卖苹果,知道了嫂子很贤惠很能干。
一次,看到他写的文章,说上学时很苦,每年固定的学费1500元,写家书就是要生活费。我碰巧上学时申请了助学贷款,每学期发放500元总计4000元,毕业前一次性归还减免20%。有共同语言,就聊了起来。因为我培养费2500元,加上500元住宿费,每年的固定支出是3000元,生活费另算。我表示羡慕,说他上学花钱不是很多。半晌后,他回了句“那时候也是很多钱了”。或许是想到了伤心事,我们不约而同结束了聊天。
这话我信。我们都是农家子弟,都知道在土里刨食的不容易。他家里靠种苹果、卖苹果维持生计。我父母是种地的行家,一年四季都要与麦子、玉米、大豆、棉花、绿豆、红薯、芝麻等作物打交道,还有一亩多的菜园需要侍弄。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父亲拉着一两千斤重的平板车,去县城卖白菜。本想趁着年前多卖点钱,结果白菜价格上不去,每斤才5-8分钱,白菜还被揭了一层又一层皮。
1994年我考入县城的二中,记得一学期学费是400多元,50元生活费能花上好久。分数不够,钱来凑。低于录取线5分多少钱,5-10分多少钱。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为了上高中,有个同学就多拿3000元赞助费。父亲笑着说我给他省下来3000元,逢年过节时喝了点酒,就反复提起。1997年上大学后,院团委老师给我找了个活,在办公室值班,4个人轮流,每人每月能拿到50元。到水房打开水不要钱,我笑言这是读大学后,占国家最大的便宜。从家书中得知我去勤工俭学,父亲很是伤感,就戒了烟。坚持了三个多月,实在熬不住,就又抽起了最便宜的纸烟。这是寒假回家后,母亲偷着告诉我的。
一次在不贵书店,温涛师兄给孩子买了十来本书。兴奋之余,发了个朋友圈。我记得有《射雕英雄传》,还有些历史书籍,非常专业的那种。我担心他孩子看不懂,别再引起厌烦心理,过犹不及。其实他儿子就比我女儿高一年级,估计也就大一两岁吧。温涛师兄表示不要小看孩子的学习能力,还说起他儿子的趣事。比如自己努力考入山大附中,自己坐公交回家,自己写作文搞研究,自己做饭吃,自己学习不让爸爸妈妈担心。
啊!那时的日子是多么的无忧无虑,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生活中虽略有波折,但我们还是虔诚希望能够平缓地度过每个激流险滩,与家人亲朋一起平安到达生命河流的彼岸。我和温涛师兄像相距遥远的两棵浮萍,在各自的生活轨道上随风飘摇,顺水漂流,半点由不得自个做主。我们有各自的生活圈和朋友圈,就像两条射线,偶有交集后便愈行愈远。
从温涛师兄的随笔,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热爱生活的人,很关注周围的人和事。平淡无奇的素材,精心架构后便具有自个独有的意味。他以二十四节气为题,结合日常的生活细节,每个节气都要写出篇文字。我很是佩服他的勤劳和多产。
见贤思齐,心甚向往之;但是很惭愧地说,吾不能也。虽然家附近就有图书馆,但是我看得书不多,浅尝辄止,阅读范围也不广阔,比不上温涛师兄的阅读量和写作量。我比较懒,不愿多动笔。偶有所获所感,才写下些许文字。或者是被人逼急了,不得不交差,才写下篇应景文字,自然质量也就差强人意。有时见到心仪的素材,又被工作和生活的繁杂琐碎事宜所阻,隔上半年几个月才能构筑成文字。于是很不要脸地自我安慰,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没有真情实感,没有一定的生活阅历,是写不出好文字的。
看温涛师兄发的随笔,经常有住院的事情。我很是奇怪,有一次实在忍不住,就从微信上问他咋了,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老是和医院打交道。他或许是刚做完手术,正在慢慢的恢复中。很久后才给我回复,说是胆囊有问题,有点危险。他似乎不愿意多说,语焉不详,我也就知趣地没再深问。聊了些日常趣事。不敢耽误他休息,我就匆匆下线。后来,我就经常看朋友圈,看他发的随笔,盼望着他慢慢好起来,期望着有机会再听他讲课。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欢快的日子总是那么令人怀念。2021年春节期间,噩耗传来,温涛师兄因病医治无效过世了。我起初不敢相信,但最后不得不信。他是那么的年轻,比我大不了几岁,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娇妻幼儿。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嫂子和侄子该是多么的伤心和无奈。因为疫情防控原因,我未能到济送他最后一程。我默默地坐了好久,回想着与他交往的点点滴滴,从微信上看他的朋友们忙忙碌碌,认真阅读文友们写的回忆性文章。
温涛师兄其实是个很儒雅的人,典型的读书人,很爱惜自己的羽毛,没有架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从其他文友写的文章来看,与他打交道时如沐春风,油然而生亲近之感。我与他仅有一面之缘,没有在一起吃过饭、喝过酒。但聊起来,有很多共同话题,似乎是多年未见的老友,没有陌生感。
我很怀念年轻时写信、发信、等待回信的日子,或者拿着从小卖部买来的IC卡,排队给远方亲友打电话的日子,那时候车马慢、人简单。在现代社会,其实见面是件很奢侈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都为了自家生计和一日三餐在忙忙碌碌,都有自个的日子要过。各人自有活法,无关乎轻重缓急,无关乎高低贵贱,都值得尊重。虽然有手机,可随时打电话、发微信聊天,但老友们见个面还是很不容易。不光是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更是心理和感情的距离。害怕会破坏掉彼此心中的美好预期,害怕见面后空坐无话可谈,更害怕见面不如怀念。
如今的我年岁渐长,两鬓斑白,静坐时不由得就回忆起往事。那是我们共有过的青春和记忆。上学时9号楼和10号楼是男生宿舍楼。我在9号楼215宿舍住了四年,不知道温涛师兄在哪间宿舍住了四年。下了楼,经过9号楼前的海报栏,顺着大道一路向南,再折向东南,经过文史楼和小树林,过了图书馆和行政楼,就是经管楼。从校园的西北角到东南角,走路大概要15-20分钟。这条路我走了四年,温涛师兄也走了四年,期间我们有一年的交集。他们班是324信箱,我们班是337信箱,相隔不远,只不过当时的我们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互不认识罢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记得毕业时曾与同学相约,“他日江湖相遇,必把酒言欢,共谋一醉”。
掐指算来,温涛师兄的儿子今年该上八年级了吧?有爹妈的遗传基因,学习成绩也应该名列前茅吧?
壹点号驿运隋唐 相淮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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