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9日,第五届华语戏剧盛典成功举办,盛典将于1月23日20:00在腾讯艺术独家播出!
本届盛典的获奖名单已出炉,中国舞美学会副会长、国际舞台美术组织(OISTAT)中国中心主席刘杏林凭借话剧《红楼梦》获最佳舞美奖!
话剧《红楼梦》于2021年9月在上海话剧艺术中心首演,收获了观众的广泛好评。优秀的剧目背后凝聚着无数优秀艺术家的心血和才华,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部集结了优秀艺术家们心血的绝美剧目是如何打造出来的吧!
一部名著,堪叹古今,几多宿命,全本红楼,诉尽贾家兴衰,写尽你我百态……话剧以六小时画卷式的呈现,将红楼梦境在繁华极盛、富贵涌动和悲凉惶恐之中徐徐展开,让我们站在半空之中重新打量经典,在白茫茫一片的幻境之中领略极致的当代中式美学。
《红楼梦》的舞台,有新编戏曲里都少见的写意留白。偌大的空间,全部留给演员的表演。
整个舞台以白色为主基调,三面巨大的“白墙”跟随剧情打开合上,犹如三面翻开的书本,这其中还有一些巧妙的设置,比如铁质结构布景上的镂空文字是出自《红楼梦》的诗词《好了歌》,比如漫天飞舞的“落红”,又比如精致的木质轿子、雕花桌椅、亭子等等。
《红楼梦》中“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说法,不仅是故事的结局,也意味着人世间有与无,好与了循环往复的始终。主创从开始就把这一点作为舞台设计的概念或视觉主题,随之化为具体的时空结构,并以此为基础,尽可能灵活多变地承载演员的动作,暗示与跳跃的叙事同步转换的场景,呈现恍如梦境的隐喻。
除此以外,在“白茫茫"的布景之中,灯光上的变化也是肉眼可见,比如某些虚幻的梦境配以极亮的光线,某些现实的场景配以朦胧的光线,形成极致的反差对比。细腻微妙的灯光变化,营造出一种极致的语汇,氛围感极强。通过视觉上的直观感受,传递出光带来的戏剧内涵和情绪。
这样的视觉设计和舞台表达是如何达成的?或许从《红楼梦》的幕后创作团队中,我们能找到隐藏在舞台背后的视觉设计理念,从中找到些许答案。
舞美设计刘杏林:
“有”和“无”的空间表达
舞美设计|刘杏林:中央戏剧学院教授。中国舞美学会副会长,国际舞台美术组织(OISTAT)中国中心主席。
这一版话剧《红楼梦》不是平铺直叙的线性叙述,它的时空是打乱的。回忆、心理、现实全是交织起来的。我觉得这是这个剧本特别值得重视的一个特点,就是这种叙事结构的不一样。再加上话剧改编的《红楼梦》肯定不能像小说那么面面俱到。怎么筛选它的精华,怎么用舞台的语言,用比较精炼的方式去提取里边那些重要的东西,我觉得就非常重要。
《红楼梦》的舞台设计其实并不简单。从写实的角度来说,一般人想到的就是亭台楼阁、大观园、贾府等等这些东西。但是当代舞台设计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深入挖掘原来文本的内容。你觉得(文本)里面最重要的是什么,顺着(文本的线索)发挥出来的设计构思或者设计概念,才是设计创作的基础。
在《红楼梦》中,我就觉得这种“有”和“无”的概念是特别重要的。就是一个世界、一群人、一个家族,它怎么有的?怎么没了?这个不仅仅是古代的一个家族的故事和命运,更是整个人类、整个世界的命运。这个过程对我来说特别有吸引力。可以说《红楼梦》基本上是一个关于“有”和“无”的寓言,其中的《好了歌》、其中的很多“有”和“无”的说法,其实都是这个意思。它是一个大的主题。
在“有”和“无”之间,《红楼梦》说的其实是所有人的命运,特别是女性的命运。用今天的眼光看,这其实是比儿女情长、比鸳鸯蝴蝶、比打情骂俏更重要的。这种(文本)背后的悲凉,更深刻、更有现代感,作为话剧也更有力量。
我的整体构思,从“大”这层意思上来说,第一个就是它的“建造”,大观园也好,《红楼梦》世界也好,在舞台上怎么立起来的;第二个就是“红”的意思,“落红”也好,女儿们的主题也好,总而言之,“红”在这里面也是非常重要的,怎么能把这个氛围表达出来;第三个关于“梦”。这种镜像,像游走在梦里的这种感觉,这个舞台是要提供这种空间的划分的;最后就是那种“有”、“无”。我的整个的构思实际上是建立在这样一些零碎意思的基础上的。
我一直想有一个“雪埋”的感觉,但是如果我在舞台上仅仅是用下雪机(来制造这个效果),那个力量是不够的,也没有化成空间语言、建筑语言,就只是一个特效、一个舞台上我们常用的效果。所以我就希望用白色的结构把它盖在舞台上,当它打开的时候是我们大部分剧情发生的地点、我们表演的空间,最后结束的时候,这个东西合上以后,又再次成了一块白,这跟“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感觉是有关系的,它是在暗示那个意思。
除此之外,《红楼梦》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主题,就是里边的“红”特别重要。宝玉和黛玉在读《西厢记》的时候,也读到了里边的“落红成阵”。一般认为,林黛玉的《葬花吟》几乎是《红楼梦》的主题,说通俗点就是黛玉的《葬花吟》预示了《红楼梦》里边这些女性最后的悲惨命运,所以“红”(“落红”“落花”)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白色的看上去很单调的地面,撒了一片红色,就出现像印子一样的东西。而且“红”在剧情发展的过程中还不断地洒落,随着剧情需要,演员会带着这些“落红”,整个舞台被碎的“落红”布满,延伸到各个角落里面去。这也跟黛玉的内心和她的《葬花吟》有了联系。
它是单纯的。它不是图解、剧本或者小说里边,《红楼梦》的那个世界,它会给人有一系列的那种场景的想象或者补充,我觉得这是一个剧场艺术或者舞台艺术一个特别重要的东西。
我们知道舞台上的演员是在用最简单的方式,扮演特别丰富的人生。这个舞台上的景、舞台上的所有元素,其实它都有扮演的功能。舞台上明明没有那么丰富的东西,但是就能让观众相信它有大观园,有贾府,有剧本中规定的那些环境。这就是观众留有想象的余地。它不是简单的一个审美的方法,它是舞台最本质的特点——要在演的过程中让观众想象或者联想到戏剧中的世界。
灯光设计谭华:
细腻而不露痕迹的中式审美
灯光设计|谭华:中央戏剧学院舞台灯光设计硕士,英国皇家中央戏剧与演讲学院舞台美术硕士。
话剧《红楼梦》总体加起来上下两部,它的总时长其实是相当于2-3部一般大剧场演出的体量。
我们主创团队统一的风格就是一种以干净的白为底色的、中式的风格,但是具体落实到每个细节、每个场景、每段戏里,如果真的把它做成完全是白的、空的,观众一定会觉得很无聊、很疲劳。所以我们要的“干净和空”实际上不是真的“空”,而是好像是空的,但是又让你觉得每一场都是填满了内容的。填满的内容是什么?不是靠真实存在的道具或者是布景或者是人、演员,而是一个意象。
我们中式的审美就是把所有的人、事、物转化成一种符号,但是(这个符号)最终表现的是这样的东西,触发的是每个人具体的、不同的感受。在这个戏里也是这样,我们不需要去描绘非常具体和客观的光影以及场景,但是氛围、场和人结合在一起,再加上人的表演和一定的内在含义的解读,它就形成了每个人的感受,所以这是我们去寻找的一个东西。
我们灯光设计的度,也一直在这样的一个审美的取向上,寻找着一个微妙的变化。我们都在用一种最极致的语汇,就是把一个白的、空的和极简的东西做到极致,这样才能够去真正凸显这个戏的风格,它的力量才会真的出来。
最终(灯光设计的)呈现看起来好像从头到尾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实际上这个过程中,我们一直在做微妙的调整。其实光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它永远不会让你第一时间意识到,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在改变一个环境对你的影响,但是你会直接收到这种感受。就像在阳光下,你可能自然就觉得很温暖、很开阔;在月光下你可能觉得很静谧。这两种光在视觉上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舞台上的光也是同样的道理,目的都是为了带给观众一种内在感受的呼应,从而传达戏剧的内涵和情绪。因为“光”它本来就是在舞台上应该是被观众感受到,而不是直接发现它的存在和看到的,它是在烘托场景和演员的表演。我们追求的是既要做得很细腻准确,又要不露痕迹,在话剧《红楼梦》里,这个度可能就更加的微妙。
将极繁的文学世界变成极简的舞台世界,配上传统戏曲元素的现代化应用,为金陵十二钗、落红、太虚幻境这种种意向带来新中式的美感。从视觉感官和表现方式上,为《红楼梦》带来了一种“归宗式”的打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