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时报特约记者 赵风英】混合着牛肉、蔬菜、意大利面还有南瓜泥的海地传统美食久慕汤(如图),在上个月入选联合国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200多年来,在新年钟声里的问候和拥抱之后,喝一碗久慕汤迎新才是海地人最坚持的一项传统。在他们看来,大家喝这道汤不仅是为了庆祝新年,更是在一口口汤中回味“自由的味道”。
重获自由之汤
两个世纪前的海地,种族对立极其严重。法国殖民者、黑白混血人及“自由黑人”分别处于社会上中下三个等级。普通黑人虽在法律上享有和白人一样的权利,但遭受严重的种族歧视。在殖民时代,久慕汤只有殖民者与庄园主有权享用。黑奴虽然掌握久慕汤的制法,但饮汤却是犯法的。1804 年1月1日,经过多年抗争后的海地终于从法国殖民者手中争取到独立,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由黑人自己领导的共和国。 海地革命领袖戴沙林的夫人在当天选择用久慕汤庆祝新年和海地独立,并将其形容为一道“自由的汤”。
不分阶级、不分种族地享用久慕汤如今变成海地人元旦迎新的习俗。在当地人看来,烹煮超过200年历史的久慕汤是邀请世界“发现海地历史”的好方式,凭借“国汤”,海地人向世界展现了“我们自豪承接祖先传统,并不断延续下去”的信念。
“我们一直在每年1月1日喝这道汤,国家独立218年以来,我们呼吁世界上每个自由和尊严受到侵犯的人加入我们的餐桌,分享久慕汤”,海地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使杜普伊近日骄傲地宣称,海地人是久慕汤遗产的承载者和守护者。海地过去的奋斗和声音往往被忽视,而久慕汤入选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反奴隶制、反殖民主义、反种族主义斗争的象征”。
和所有人分享
2021年12月31日,天还没亮,太子港居民娜奥米就和其他家中成员围在炉灶旁忙活准备久慕汤了,因为汤要熬上整整一个晚上才能在元旦中午供全家人享用。久慕汤原料是南瓜、牛肉、马铃薯、欧芹、萝卜、洋葱等。先以平底锅将它们煨煮,然后加入南瓜泥,再以盐、蒜、香草、香辛料调味而成。很多人也会加入奶油,最后拌着意大利面食用。
令人遗憾的是,许多海地人2022年元旦没有办法像往年那样喝着久慕汤迎接新年。在刚过去的2021年,海地内乱不断,总统遇刺不久后,大地震紧接来袭。政治动荡、贫穷加剧,帮派暴力与绑架事件有增无减,许多海地人无法回家与所爱之人迎接新年。正在熬汤的娜奥米表示,准备工作需要良好的组织,但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分享的好时刻。
“全家人很早就聚在一起筹备,每个人都参与其中。”太子港大学的大学生史密斯强调称,他的母亲朵希丝每年都要煮久慕汤,今年煮的大约够30个人喝,远远超过自家实际需求。史密斯解释说,很多海地人觉得有义务为喝不到汤的人熬制久慕汤,比如病人、老人、孤儿和囚犯等,因为“久慕汤在海地人心中也是韧性、凝聚力和团结的标志”。杜普伊大使也表示,在民族的黑暗时刻,在最艰难的一年结束时,久慕汤会成为一个新的火炬,促进民族团结,让人们对美好的明天有所期待。
盗版汤引抗议
浸透着“自由之味”的久慕汤除了被海地人带到世界各地,也凭借自身文化、历史和人文价值实现了“自我输出”。亚马逊平台在2017年专门推出了名为《美味久慕汤》的儿童绘本,广受欢迎。如今,在加勒比海地区和拉丁美洲多国美食中,存在多个不同版本的久慕汤。今年元旦当天,法属圭亚那就有上千名海地裔居民一起喝汤庆祝新年。奥斯卡和妻子在40年前离开海地,但是从未忘记烹饪久慕汤,他说“无论海地人住在哪里,我们都记得汤的味道 ,这是一个神圣的日子” 。
久慕汤食谱还在去年12月初登上了美国著名美食杂志《好胃口》官网,不过该杂志随即陷入“盗版”争议。很多网友发现,美国版久慕汤擅自改动了传统原料。重要配方例如南瓜、牛肉和意大利面均被取消,典型的美国食品如焦糖坚果及枫叶糖浆等却被添加进去。更为糟糕的是,推出该版本久慕汤的厨师马库斯·萨缪尔森其实是一位拥有埃塞俄比亚血统的瑞典人,与海地没有丝毫关联。在不理解或不尊重的情况下肆意挪用外国文化元素,这道汤遭到了美食界及民间的讨伐。激烈争议下,《好胃口》进行了道歉,并将汤名改为“热坚果汤”。
正如一位海地厨师在 《好胃口》点评的那样:如果说久慕汤的“所有权”是有争议的,那是因为它不仅仅是一道汤,而且已流淌在我们的血液中,成为海地人 DNA 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