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香港嘉禾公司拍摄了一部电影《中国最后一个太监》。这部由莫少聪、温碧霞、刘德华等当红艺人主演的电影一经推出,就受到各界好评,票房大热。随着电影的上映,剧中人物原型,清末太监孙耀庭的曲折人生经历也逐渐为人们所熟知。
1902年冬天,孙耀庭出生在天津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他家里祖辈都是憨厚老实的农民,一年到头忙农活,却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小名留金的孙耀庭从一生下来,就知道人和人是不平等的。财主家里吃穿不愁,穷人家挨饿受冻是常事。他想不明白,也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做梦都想出人头地,改变生存现状。
小留金7岁那年,同乡“小德张”(张兰德)回来省亲。此时的“小德张”已经贵为清宫太监大总管,不仅穿金戴银,连县太爷、地方豪绅都对他毕恭毕敬。
“小德张”的出现,让“太监”这个词第一次深深地刻进小留金的记忆中,他认为当太监不仅可以衣食无忧,还能高人一等,他萌生了也要做一名太监的念头。
几年后,因为得罪了村里的恶霸,孙耀庭一家被迫离开老家的村子,四处乞讨为生。日子更加捉襟见肘了,孙耀庭就琢磨着怎样才能进宫当上太监。
可是,没等他穿上太监的圆领袍,武昌起义的炮声响了。战火烧到了京城,末代皇帝溥仪不得不宣布退位,清廷在中国的统治被彻底终结。
皇上不再是皇上,负责伺候皇上的太监自然也用不上了。孙耀庭一时没了去处,依然还是穷困潦倒的一无所有。
不过事情很快有了转机,1916年,前清贝勒载涛的府里招下人。这些遗老们并没有跟过去的生活完全告别,说是招下人,其实还是想要找能伺候他们的太监。经过大太监贺德元的介绍,孙耀庭被净身为太监,到京城的贝勒府做事。这一年,他15岁。
憨厚朴实,识文断字的孙耀庭很得载涛的赏识,初次见面,就赐他新名字“顺寿”,让他陪护照顾两个小“贝勒”。
终于有了容身之所,孙耀庭对这份工作很上心,他尽心竭力地伺候着自己的“主子”。因为不懂藏奸耍滑,他忠心耿耿,干活卖力气。渐渐地,孙耀庭成为载涛最信任的“下人”。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身为“皇叔”的载涛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身份显贵,在清廷人脉深厚。即使在溥仪退位后,他也因为处事圆滑,交游广阔而在各个“朝代”里游刃有余。无论是黎元洪,还是冯国璋,都会时不时的利用载涛“皇族”的身份斡旋解决一些政治难题。
在载涛的书房里,孙耀庭见到了不少当时显要的“大人物”:熊希龄、姜桂提等,都是贝勒爷的座上宾。
乡下青年孙耀庭觉得大开眼界,他不懂政治,但却明白,自己的“主子”很吃得开。“主子”左右逢源,他们这些当下人的,自然也就跟着享福,待遇水涨船高。
随着年岁渐长,见识多了,孙耀庭心里萌生了“事业上”更进一步的想法。他想去“宫里”当太监,伺候“万岁爷”。溥仪虽然已经退位,但是依然还占据着紫禁城深处的养心殿。孙耀庭打听到养心殿招太监,觉得自己各方面条件都符合要求,遂向载涛请辞。经太监首领欣衡如推荐,进了紫禁城。
真正来到“皇宫内院”,孙耀庭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坐井观天了。这时的“宫内”虽然不复往日的辉煌,却依然瘦死骆驼比马大。各种陈旧的规矩、制度数不胜数,没落的清朝皇族勉力维系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支撑在这种畸形的金字塔最低端的,就是太监群体。孙耀庭以获得“小德张”那样的身份和地位为目标,继续卖力气地在宫里“当差”。
宫里人事关系复杂,除了皇上,谁都是奴才。孙耀庭在里面,靠着谨慎小心和任劳任怨,勉强地站稳了脚跟。起初,他只能做些伺候老太监的杂活。后来,端康妃筹组戏班子,孙耀庭幸运地中选了。就这样,他脱离了伺候人的苦差事,变成每个月有固定俸禄的正式太监了。在戏班子里呆了一段时间,
1923年,紫禁城里发生了一场诡异的火灾。虽然这场大火烧毁了400多间房屋和大量古玩,却始终没能查明原因。“龙颜大怒”的溥仪迁怒于太监,不由分说地颁下了一道“圣谕”,把所有的太监一股脑地赶出了皇城。
可是,孙耀庭回到家椅子还没坐热,就又被宫里召回。因为聪明伶俐,孙耀庭被“皇后”婉容选中伺候起居。虽然还是伺候人,可毕竟是在正宗的“皇亲国戚”身边,孙耀庭觉得自己“熬”出头了。
只是好景不长,一年多后,冯玉祥的大军攻进北京城,把溥仪等人彻底赶出了皇宫。孙耀庭陪着婉容在摄政王载沣府里蜗居了一阵,婉容被溥仪带走了,他也被遣返回原籍。
孙耀庭失业了。回到家乡后,他才发现已无自己的立足之地。因为脱离社会多年,除了服侍“主子”,孙耀庭并无其他的谋生手段。走投无路之下,他只得再回北京。
在兴隆寺,孙耀庭和其他遭遣返的出宫太监一起“抱团养老”,艰难谋生。在他的心里,并没有埋怨命运的不公,而是时时关注着“主子”的消息。
1932年,溥仪在长春重新“登基”,就任“伪满洲国皇帝”。某一日,婉容想起了干活麻利的孙耀庭,派人来接他去了长春的伪满皇宫继续当差。
孙耀庭很欢喜,他的旧“主子”还记挂着他,说明他的工作得到了认可。他在伪皇宫里继续尽心竭力地照顾着溥仪和婉容。
时隔多年,他还能回忆起“皇上”和“皇后”给予他的“特别恩赐”:每当有外来“进贡”的食物奉送到宫里的时候,溥仪总要让他先吃一些。
孙耀庭当时以为,这是对他努力工作的嘉奖。后来才慢慢弄明白里面的门道:怕食物里有毒,让孙耀庭替他们“试毒”。
这是不拿他们太监的命当命的意思啊。
虽然孙耀庭当太监依然忠心耿耿,服侍“主子”不遗余力。但是,随着年岁渐长,加上他身患肝硬化,孙耀庭还是被“主子”们无情地赶出了伪满皇宫。
彻底失去生活来源后,孙耀庭苦苦挣扎着生存了几年,终于迎来了生命中的曙光。全国解放了,对于太监这个特殊群体,新中国政府给予了妥善安置。
孙耀庭有了工作,参与管理北京市的寺庙,还担任出纳工作。
每个月有固定的工资,这让他第一次有了作为人的尊严,可以自食其力了。人民政府以对历史负责任的态度优待他们,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关怀照顾他们。孙耀庭等人多次由衷地表达对党和国家的衷心感激。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孙耀庭住进了广化寺颐养天年。
1995年,93岁高龄的孙耀庭挥毫写下了“国正天心顺,宫清民自安”的条幅,表达自己对于新社会的由衷感激。
1996年,孙耀庭因病去世。中国最后一个太监走完了他坎坷的一生。
他的离世,带走了一个时代的印记。
有关于那个久远年代的回忆,已经被永远封存进了历史画卷里。
今天的我们,对他的经历唏嘘之余,更应该珍惜眼前唾手可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