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诸葛亮还在世的时候,蜀国进行了大大小小五次北伐,第一次就是著名的挥泪斩马谡,这次北伐原本是有机会的,但最终由于马谡在关键战役中意外落败而全面崩盘。第二次则是偷袭陈仓,魏军反应比较迅速,迅速来援,蜀国随即退兵。第三次顺利夺取了两郡之地。第四次由于兵粮耗尽撤退。第五次由于诸葛亮病故停止。
费祎执政后,恢复了北伐,但动兵只在万人上下。直到姜维掌权,才开始了大举北伐,只不过每一次都“不克而还”。
长年累月的北伐,首先伤害的不是魏国,而是蜀国自身,劳师远征,所耗甚巨,这些当然会转嫁到蜀国百姓身上。蜀将张嶷就有“以为国小,不宜黩武,必为蛇画足”的论断。诸葛亮的儿子诸葛瞻也意识到了北伐之害,但最终没能停下蜀国北伐的脚步,在战死前悔恨有加,认为自己犯有三罪,一是内不能除黄皓,二是外不能制姜维,三是领军不能守国土。
蜀国北伐的结果是“空劳师旅,无岁不征,未能进咫尺之地,开帝王之基,而使国内受其荒残,西土苦其役调”。国内由此叛乱四起,前面说过的张嶷,多少是个有手段的,正是他诱杀了起义领袖,镇压了国内起义。
总而言之,诸葛亮六出祁山,姜维九伐中原,蜀国在实力明显有所不足的情况下,放弃西蜀天险,前后十五次大规模出兵北伐,目的何在?
其实在关羽虎踞荆州,刘备坐镇西川,黄忠定军山怒斩夏侯的时候,蜀国确实有一股王师百战复我国土的威风。然而,这只是暂时的。归根到底,蜀国与魏国之间国力的巨大差距,导致蜀国就算在战术层面上取得胜利,也无法将之转化为全局的胜机。
我们评估一个古代国家实力的时候,最早看到的无疑是其国土面积,这也是国力最直观的体现。
魏国拥有原属袁绍的河北地区,大半个西北地区,还有中原的司隶、雍州、豫州、徐州,单以地域面积而言,是三国之中最广阔的一家。而且,这些地区发展的潜力十分充足,冀州、徐州、豫州都是曾经出名的产粮大省。而曹操早就开始实施的军屯政令也使这些地区正快速恢复元气,可以说,曹魏已经有了大国气象。
反观蜀国,成都天府虽富,但西川整体山路崎岖,并不利于农业生产,粮草的运送也很成问题。说穿了,蜀国那个地方突出一个易守难攻,在自己领土上打防守战有利条件众多,山路崎岖,天险众多,运输线短,后勤压力小。但蜀国想要打出去,这些有利条件反而成为蜀国对外战事的负面条件。
再看人口。根据《三国食货志》的记载:“景元四年,与蜀通计,民户九十四万三千四百二十三,口五百三十七万二千八百九十一人。除平蜀所得,当时魏氏唯有户六十六万三千四百二十三,口有四百四十三万二千八百八十一。”
可以从这段资料算出,魏国人口大约是四百四十三万人,蜀国的人口则是九十四万人。从这段数据就可以直观的看出魏蜀之间的差距了,比较在古代,人口就是生产力。
其实从这多多少少还能看出魏国本地世家大族有藏匿人口的问题,因为魏国的人口与户数的比例不太正常。再翻阅一下晋书给出的人口数据,在公元280年,魏蜀吴三地户口之比大约是4.5:2:1。和食货志给出的数据大差不差。
不只是这些常规资源魏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在其他的战略资源上,魏国同样遥遥领先。
古代出战马的地方基本全部被魏国所垄断。吴国蜀国国内的战马数量不仅稀少,其质量也十分堪忧。譬如吴国的滇马楚马,基本上只能用来拉货,当个驴子使使还凑合,至于上战场,那根本不可能。再看铁矿,和战马一样,大型铁矿出产地基本都在魏国治下。吴蜀两地的铁矿产量小、质量也低。
由此,三国在人口、粮草、兵器、战马方方面面拉开了巨大的差距。一般人们会将这种局面形容成“飞龙骑脸怎么输?”。
在这种情况下,蜀国为什么放弃境内的山川天险,劳师远征,以弱击强,主动出击,坚持北伐呢?其实答案很简单,蜀国只有北伐才能活得更长久。
无论北伐是胜是败,都能在一定程度上达到诸葛亮和姜维的目的——打乱魏国经济恢复的节奏,为蜀国争取更多生存空间。曹魏人口400万,蜀汉人口90万。如果这是一款即时战略游戏,那魏国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出兵、训练这一套流程,然后直接拉到蜀国脸上A下去就行。而现实也同样如此。
魏国之所以还没有直接拉出A到蜀国脸上的唯一原因就是北方地区由于连年的战乱,已经不复往日繁华。相反,南方地区和西川地区,由于战乱较少,反而经济发展情况不错。因此,在三国鼎立的初期,魏国反而落入了下风。
但这都是暂时的,魏国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恢复元气,就能拉出一支占据绝对优势的军队来给以蜀国和吴国毁灭一击。可以找两个例子来直观的形容一下这个场面。
诸葛亮是个商业奇才,其掌管的西蜀集团有一百万的本钱,由于诸葛亮是个投资天才,其收益率能达到百分之百,一年赚个一百万。而他对面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曹丕,营收能力感人,但曹丕手握四百万重金,这意味着他的收益率只需要高过25%,就能和诸葛亮的100%的收益率相抗衡。而曹丕显然不是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按部就班地发展下去,曹魏与蜀汉之间的差距只能越来越大。
这就是本钱带来的发展差距。这种差距越来越大,最终,依靠战术层次的优势无法抵消这种优势的时候,毫无疑问就是蜀汉的灭亡之日。所以,主动出击,打乱曹魏发展经济的节奏,是蜀国自救的唯一方式。
再回头来看,魏明帝曹睿在诸葛亮死后,一夜之间从勤勤恳恳、努力工作的当世明君,变成只知道给自己修建宫殿、劳民伤财的暴君。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有这么大的变化?其实,变得不是人,而是时局。诸葛亮死后,蜀国攻势放缓,曹睿肩上扛着的重任骤然松懈,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休养生息,就可以毫不费力的按死吴蜀两国。
诸葛亮的北伐,其实就是死中求生,蜀魏之间的差距,堪称一矿打九矿,但如果能通过北伐,成功从魏国身上咬下几口肉来,双方的差距就会减少。
况且,公元221年刘备称帝时,国号可是汉。在大汉的这柄旗帜下,凝聚了一大批怀念大汉荣光的力量,包括听闻北伐后自备甲胄的武人、默默付出的百姓等等。正所谓“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蜀汉政权以匡复汉室为立国之本,如果不北伐,就会陷入名不正言不顺的境地。因此,就算是为了大汉这个法统,蜀国也必须毅然决然地走向北伐之路。
根基的差距、法统的要求、逐鹿的雄心,这一切都要求蜀国主动出击,而非困守西南天险。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就说过“四川非坐守之地也。以四川而争衡天下,上之足以王,次之足以霸,恃其险而坐守之,则必至于亡。”
所以,蜀国还真不能安心守家。这就是一个饮鸩止渴的两难问题,是死中求生,北伐寻找一线生机,还是坐视曹魏发展,等待大军压境。诸葛亮也只能喝下“北伐”这杯毒酒来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