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在一起冤案中，没有人会从中获益，每个人都是受害者！
作者 |书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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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看了一部网飞出品的西班牙纪录片《太阳海岸谋杀案》。
导演以发生在1999年西班牙一座海边小镇上一起凶杀案为引子，从社会、司法、舆论等角度，深刻反思了这起西班牙著名的司法错案产生的原因，以及它带来的严重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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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10月9日，在西班牙马拉加省著名的旅游胜地“太阳海岸”，一位19岁的少女罗西奥·万宁科夫失踪了。
这起失踪案迅速成为当地媒体和民众，甚至整个西班牙社会都关注的热点案件。
警方和普通志愿者组成了人数庞大的搜寻队伍，开始在周边展开地毯式搜寻。
在罗西奥失踪第25天之后，她已经近乎白骨的尸体，在离家30公里外的一处居民区分隔围栏中被发现。
验尸官通过艰难的鉴定，认为罗西奥死于背部多达10处密集的刀刺伤。
媒体对案件进行铺天盖地的报道，给警方带来了很大的破案压力，并最终导致西班牙精锐国民卫队直接参与调查。
国民卫队在案发现场搜集到的主要证据，包括一包受害人的衣物、外包装塑料袋上的指纹、一个汽车轮胎印、尸体上的两根纺织纤维，以及一个含有男人DNA的烟头。
但由于尸体被发现时损害太过严重，所以无法判断受害人罗西奥是否受到性侵，但此时国民卫队做出了一系列富有想象力的推断。
首先，罗西奥被发现时，双腿被分得很开，所以国民卫队推断，这是凶手故意摆放了尸体，使罗西奥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性侵，由此他们否定掉了性侵的可能。
其次，既然排除了性侵，而且凶手的作案手段那么残忍，所以凶手可能是熟悉罗西奥家庭的人，并且作案动机或许是出于仇恨或报复。
于是国民卫队的调查重点，开始放在罗西奥身边熟悉的人，并最终锁定了一名嫌疑人：罗西奥母
亲的好朋友德洛丽丝巴斯克斯。
警方之所以认为德洛丽丝有重大嫌疑，是因为她与罗西奥的母亲，居然是同性恋人的关系。
而长久以来，罗西奥的母亲都羞于承认两个人的这种关系，所以对外人介绍时，总说德洛丽丝是自己的妹妹。
德洛丽丝与罗西奥的母亲相处了11年，并帮助抚养了她包括罗西奥在内的三个儿女。当罗西奥遇害时，德洛丽丝已经与罗西奥的母亲分手4年了。
国民卫队分析，德洛丽丝的作案动机，有可能是因为罗西奥干扰阻挡了她和罗西奥母亲的关系，于是心生怨恨。
因为德洛丽丝家的俄裔管家曾向警方作证说，罗西奥失踪后，德洛丽丝曾经用刀指着罗西奥的照片，并说“一切都是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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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9月，在罗西奥遇害一年后，疑凶德洛丽丝被逮捕。
要知道在2000年的西班牙，对女同性恋的社会评价是非常负面和敌视的。
加之德洛丽丝面貌和性格非常强硬凶悍，占有欲也非常强，于是社会各方的情绪，很快便被媒体的夸张报道和带有倾向性的表述所影响，导致警方、媒体、公众甚至罗西奥母亲本人，都越来越觉得德洛丽丝就是凶手无疑了。
一个狠毒的女人形象正在形成，一部比电视剧还要精彩离奇的故事正在发生。
2001年，在公众愤怒又猎奇的情绪中，马拉加省法院开庭审理德洛丽丝涉嫌谋杀一案。
由于缺乏物证，国民卫队发布了一份报告，包括指向德洛丽丝犯罪的种种迹象，以及一份针对德洛丽丝的心理学特征描述。
尽管德洛丽丝本人极力否认杀害了罗西奥，尽管在案关键证据还有诸多疑点，比如德洛丽丝有不在犯罪现场证明、塑料袋上的指纹、烟头上的DNA统统与德洛丽丝不符等等。
但这些微弱的辩解声音，全部被淹没在了公众愤怒的情绪中。
最终，陪审团认定德洛丽丝谋杀罪成立，法官判处其有期徒刑15年。
有罪判决的宣告，代表正义得到了伸张，令罗西奥亲人内心的悲痛得到了抚慰、媒体公众的情绪得到了释放、警方的破案压力得到了缓解，皆大欢喜。
随着德洛丽丝被送监执行，这起轰动一时的案件，似乎也划上了完满的句号。罗西奥的亲人开始慢慢走出悲伤，公众也开始逐渐遗忘。
直到2年后，另一位少女的失踪案，将已经逐渐平静的西班牙社会，突然搅动得再一次浊浪滔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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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8月14日，西班牙的安达卢西亚自治区，一名叫索尼娅卡拉万特斯的17岁少女，在参加完朋友聚会后失踪。
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索尼娅的父母发现了她的鞋子、提包和手机，以及一大滩血迹。
警方立刻展开了调查和搜寻，并在索尼娅失踪5天后，在离家11公里的一条小溪中，找到了她的尸体。
警方在受害者的指甲中，发现了一些皮肤碎屑。通过DNA检测和档案比对，警方震惊地发现，该DNA属于一名男性，而且和1999年罗西奥万宁科夫遇害案中，在现场发现的那枚烟头上的男性DNA完全吻合。
而在罗西奥谋杀案中被判定有罪的德洛丽丝，已经入狱服刑17个月了。
此时，一名叫塞西莉亚的英国籍女士联系警方，说她的前夫托尼金自从与她结婚，尤其是搬到西班牙居住后，就变得非常神秘，常常不知所踪。
而两个女孩遇害案发时，托尼金当天都有及其不寻常的表现，比如在卫生间关住门清洗物品、手受伤、车子被撞坏等等。
西班牙警方立刻通过外交渠道联系英国警方，并得知这名叫托尼金的英国人，本名叫做托尼布罗姆维奇，是一名有过多次性侵犯罪记录的危险分子，在英国也多次被判刑入狱。
甚至英国警方在托尼移居西班牙后，还曾向西班牙政府发过协查备忘录，告之西班牙警方要对托尼重点关注。
但可惜的是，当时西班牙政府的相关部门，每天都要接到国际刑警发来的无数传真，告知某一个有犯罪记录的人来到了太阳海岸，他们不可能全部重点关注起来。
但这一次，面对确凿的证据，西班牙警方立刻对托尼展开了秘密调查，并最终逮捕了他。
托尼在被逮捕后没过多久，便全盘供述了他杀害罗西奥和索尼娅的全部经过，而他的DNA，也与两起案件中关键物证上的DNA完全符合。
两起轰动西班牙全国的谋杀案自此告破，而德洛丽丝在不久之后，也被法院宣告无罪释放。
最终，凶手托尼因犯谋杀罪，被法院判处了51年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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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德洛丽丝这起冤案，我发现社会偏见和媒体的倾向性舆论，是导致案件走向错误的重要原因。
德洛丽丝的女同性恋身份，在案件审判期间，成为媒体和公众攻击她最多的地方。
公众因为对某一类人的身份反感恐惧，便会无形中增加对这类人的负面评价，如果这类人再与一些负面事件（比如刑事案件）扯上关系，那么公众会更加倾向于相信，那些案件的真凶就是这类人。
有调查记者最终依据本案中舆论影响审判的教训，专门写了一本书，书名就叫做《街头审判》。
看过这部纪录片，我不禁在想，这两起谋杀案中，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受害者是两位正值花季的少女吗？
她们当然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尤其是索尼娅，如果不是因为警方错误地将无辜者德洛丽丝认定为罪犯，那么真凶托尼也许当年就会被抓获，索尼娅也就不会遇害了。
受害者是遇难者的亲属吗？
她们也是当然的间接受害者，亲人被害，亲属们在漫长的时间内，都要经历痛苦的煎熬。
受害者是被冤者德洛丽丝吗？
她无辜遭受飞来横祸，被错误认定为凶手，名誉受损、精神受伤、自由受限。甚至最后都没有得到任何人和任何政府部门的道歉和赔偿。
受害者是整个西班牙政府吗？
因为这起冤案，整个西班牙政府尤其是警方，能力受到严重质疑，声誉受到严重指责，在民众心中，被划上了不光彩的一笔。
最终我的结论就是，在一起冤案中，没有人会从中获益，所有人都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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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书影君，一个不懂法律的心理咨询师不是好影评人。
把电影读成诗，将文字变作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