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第一个经典案例就是安娜.O。

一 被疾病折磨的贵族小姐

安娜出生在名门望族,有良好的教育,是维也纳上流社会的妇女。1880年7月,21岁的安娜.O小姐深爱的父亲患了脓胸,她竭尽全力地照顾父亲,一个月之后,她就累倒了,出现厌食,贫血,乏力。身体的虚弱让她无法继续照顾父亲。跟着她出现严重的咳嗽,在下午的时候特别需要休息,傍晚的时候要睡觉,醒来后又处在高度兴奋的状态。

1880年12月,杰出的维也纳私人医生布洛伊尔接诊了安娜。此时的安娜精神疾病开始明显,出现了内斜视,就是对对眼。接着出现视觉功能异常,比如感觉墙要倒了,四肢和颈部的肌肉痉挛导致瘫痪,卧床不起。她的言语功能也在不断受损,开始是一些无人称的句子的重复,接着失去语法的支配,再到后面几乎不会使用语言了。她费力地用四五种语言罗列起来,让人无法理解。甚至她变得不能说话,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但是,查不出任何器质性的问题,布洛伊尔认为安娜患了严重的心理障碍。

安娜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状态。一种相对正常,她比较忧郁和焦虑,能认识周围的环境。另一种状态的她有很多幻觉,而且会有些侮辱性的行为,如对人扔东西,解开自己睡衣和内衣的扣子。在后面一种状态里,如果有人进出她的房间或者移动房间里的东西,她就会抱怨,然后她就会神情迷茫,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又好像她的思维出现了断裂。之后,她又抱怨自己变得疯狂,她为了抵制自己的行为,就乱扔枕头,并诅咒为她做事的人和离开她的人。

疾病越发严重时,正常的状态越来越少,而且即使在相对正常的状态里,她也感觉到自己的头脑中一片漆黑,不能思维,变得看不见,听不着。而在病理状态的她,身体的痉挛越发严重和频繁,她的情绪迅速转换,一会儿十分高昂,一会儿十分焦虑,顽固地抵抗医务人员给她的治疗。一会儿她把自己的头发幻想成可怕的黑蛇,一会儿她又劝自己不要那么傻,那只是头发而已。

二 转机

(1)说出不开心的事情,症状开始缓解

布洛伊尔医生观察到,安娜因为某件事感到非常生气时,她就闭口不说此事。当布洛伊尔催促她说出来这个事情时,这种抑制语言的功能就会消失。利用这个方法,安娜的言语功能开始恢复。跟着她左侧肢体的运动能力也开始恢复。当然,她语言功能的恢复有些奇怪的部分,比如她本来是德语系的国家,但是她开始说英语。在她很自在舒服的状态时,她说法语和意大利语。她的斜视也开始好转,颈部又可以支撑头了。

(2)说出幻想,思想变得清晰,心情变得放松

安娜的疾病有个特点,就是当她处在失神状态下念念有词时,旁边的人重复她的词语,她就可以立刻参与进来,开始讲述一个故事或情景,在这种表达中,她先是语无伦次的乱讲,时间越长,她的表达就越流利。她的故事通常是悲伤,带有一点点诗意,在她叙述完之后,她就明显变得平静下来,感觉很舒服。在她父亲去世后,她的叙述内容不是带有诗意的悲伤,而是可怕和惊恐的幻觉。但通过诉说后,她的心情仍然能变得轻松起来。

布洛伊尔在每天日落时分,会,当她讲诉了之后,她的心情就变得平静,晚上就可以正常而理智的工作。这种效果和她给别人讲故事的特点很类似。

布洛伊尔意识到让安娜讲诉出那些幻觉,幻想,对安娜是非常有帮助的。他认为是那些幻觉形成了对安娜的心理刺激,让安娜心理产生障碍,通过用语言表达出来,这些被言语化的幻想就被扔掉了,安娜的心情就变得轻松起来。因此,他总在黄昏时候,让安娜在催眠状态下讲白天的幻觉。安娜开玩笑地说,这个方法就像是“扫烟囱”。如果烟囱里的垢堆积多了,烟囱就不能正常工作,要经常清扫才行。最开始这种清扫只能维持一个晚上的平静和理智,之后维持好的时间越来越长。

三 疗愈

找到引起症状的起始事件,症状得以消失。

1882年夏天,安娜突然不能喝水,只能靠吃水果为生,这种情况持续了6周。有一次在催眠过程中,她开始抱怨曾经的一个女病友,有一次她到了病友的房间,却发现自己的小狗在房里喝光了杯子中的水,女病友出于礼貌没有说什么。她非常生气,之后她要求喝水,然后毫无困难地喝了很多水。当她从催眠中醒来时,她的整个症状消失了。

这个插曲给了布洛伊尔巨大的鼓舞。于是,他开始让病人处在催眠状态下,去回忆引起症状的事件,当这些记忆栩栩如生地重现后,症状就消失了。比如安娜的右腿的挛缩,瘫痪,麻木,视觉和听觉等各种障碍,都找到了起初的事件,症状也都消失了。

在这个追溯的过程中,布洛伊尔了解到安娜的起病在父亲生病后其实就开始了,也就是1880年7月到12月的一些心理事件,促发了安娜各种症状的发生,而当这些心理事件得到表达后,相应的癔症症状便消失了。

但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因为很多时候安娜无法回忆起第一次的情况,而只能通过无数次类似的情况,通过倒叙的方式回忆起来,甚至都无法回忆。谈话治疗就会停滞不前,直到某一天突然想起,再推进一步。直到1882年6月,安娜的症状逐渐消失。

四 后记

从癔症治疗的角度,布洛伊尔治愈了安娜。但在治疗的过程中,安娜对布洛伊尔产生了情感。当布洛伊尔在的时候,她很欣快;而当他不在时,她就变得非常烦躁。有一次她腹痛不止,她说自己怀了布洛伊尔的孩子,马上要出生了。布洛伊尔的妻子看着自己的丈夫每天都去看这个美丽的女孩,再听到这种言辞,自然心生醋意。布洛伊尔惊慌跑掉,和妻子旅行,之后生了一个女儿。而安娜后来经常往返疗养院,参与到女权主义运动,终身未嫁。弗洛伊德认为,安娜和布洛伊尔之间产生了移情和反移情现象,而布洛伊尔没有处理好自身的反移情,而是逃跑了,这使得安娜的恋父情结一直没有得到处理。

五 赏析

这个个案给了我很多的启发。

首先,布洛伊尔对患者细致入微的观察。

他不仅看到了安娜的视觉紊乱,痉挛等症状,他还看见了她在两种意识状态中切换,在两种时空中切换。而且他敏锐地看到她的心理活动的经过,比如有陌生人进来,安娜首先是生气,然后怅然若失,然后思维断裂,然后抱怨自己的发疯,又抵制自己而摔枕头和骂人。他也注意到安娜生气时,通常就不说话,而这又抑制了她的功能形成症状,于是他鼓励她说出来。

其次,布洛伊尔善于思考,敢于尝试新的治疗方法。

当他发现安娜念念有词时,如果有人重复她的词语,她就可以进行讲故事,而通过讲故事,她就有一定的好转。于是,他每天黄昏都让安娜讲自己的幻觉故事。当他发现安娜讲出导致癔症的起始事件时,她的症状就消失了。于是,他让安娜去追溯过去。

第三,布洛伊尔善于从所观察的内容中进行思考和总结,从更深处理解人类的心灵。

当他看到安娜有两种意识状态时,他推测人有一种正常的意识状态,还有一种潜意识的状态。后一种意识状态不能被前一种压抑住的时候,就会冒出来,变成一种失神的,病理状态。而且,他认为安娜的疾病是因为那些没有言说的心理创伤事件,在安娜的这种“私人剧场”人格的发酵下越演越烈。并形成心理疾病的一个重要病因是“压抑”。

第四,谈话治疗是怎么起作用的。

对安娜的治疗,更像是压抑的解除。安娜症状的形成,是由于压抑和幻想共同作用的。

最开始的好转,是布洛伊尔鼓励安娜说出当下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接着是,安娜说出了积压在她心中的各种幻想。再往后,安娜说出了过去让自己心情受到影响的事件。最后,找到了最早形成症状的创伤事件。我感觉很像倒垃圾的过程。首先清扫当日垃圾,然后清扫房间里大部分垃圾,然后是各个角落。心灵的空间就腾出来了,就可以正常的运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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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非的心理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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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专注心理知识的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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