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3月1日,鲁迅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
上午赠长尾景和君 《仿徨》一本,午后往内山书店赠内山夫人油浸曹白一合,从内山君乞得弘一上人书一纸。
请注意,鲁迅用到了一个“乞”字,这对于向来高傲的他来说是极其罕见的。那么,日记中提到的“弘一上人”究竟是何许人也?搞得大名鼎鼎的鲁迅犹如迷弟一般崇拜。
在中国近代史上,这位“弘一上人”可谓传奇中的传奇,关于他的故事简直不绝于耳,既是红尘中的才子,也是佛门中的高僧。他的学生,也是著名的画家和散文家丰子恺曾经这样评价自己的老师:
红尘浪里他是极认真的,孤峰顶上他也是极认真的。
今天,文史不假带您回顾历史,回顾这位最具传奇色彩的得道高僧和美术家、书法家、音乐家、教育家、哲学家、佛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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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同(1880年10月——1942年10月),谱名文涛,又名李岸、李良,别号漱筒,法号“弘一”,祖籍位于浙江省平湖。他在早年间阅历丰富,中年后受戒于灵隐寺出家,创造性地提出了“念佛不忘救国,救国不忘念佛”的主张。
1880年10月23日,李叔同出生于天津。父亲李世珍是同治四年的进士,曾经在吏部担任主事,因为官场倾轧而愤然辞职,之后开始经营盐务和银钱业,竟成为了津门的巨富。
出身在这样的家庭,李叔同自幼就开始接受了最系统和最先进的教育。不过,由于母亲王凤玲只是妾室,更由于父亲李世珍在他五岁时就去世了,开始被李世珍的夫人郭氏抚养。
他的大娘郭氏是一名虔诚的佛教徒,叔同在她的影响下,幼时就会念诵《大悲咒》和《往生咒》等。甚至于,他还在家时常模仿僧人念经和作法,用夹被或床罩充当袈裟,与佛结下了不解之缘。
六岁以后,李叔同开始跟着自己的兄长文熙读书。由于文熙比他年长很多,所以对弟弟的学业非常严格,稍有懈怠就会受到责罚,养成了他沉默寡言的性格,也养成了他勤学苦读的习惯。
到了青年时期,李叔同的性格开始变得叛逆,拒绝继续接受私塾的传统教育,转而开始崇尚西学。不仅如此,他还迷上了戏曲,经常流连忘返于梨园之地,甚至与一个戏子萌生了情愫,扬言非她不娶。
为了能让李叔同早日定性,母亲安排他与门第相当的茶商之女俞氏成婚。婚后,他和妻子之间虽谈不上是比翼齐飞或者举案齐眉,但总归还算得上是相敬如宾。两年后,小夫妻就接连生育了两子。
当戊戌变法失败后,顽固派开始疯狂追捕维新党人。而曾经对维新派大力支持的李叔同也被牵连,为了避免牢狱之灾,他只得携家一同南下避祸,写出了“人生犹似西山月,富贵终如草上霜”这样的人生感悟。
来到上海后,更加开阔了自己的眼界,提升了自己的认识。由于李家在上海开有钱号,足够一大家子的生计和开销,所以李叔同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生活压力。后来,他还这样回忆:
从20岁到26岁之间的五六年,是我平生最幸福的时候。
为了顺应新形势的要求,李叔同积极投入到新学中。面对腐朽的晚清政权,南洋公学在1903年发动了罢课运动,李叔同不仅宣布退学,还与许幻园和黄炎培等人在上海成立了“沪学会”。
期间,除了对于西学的关注以外,李叔同还不断创作诗歌和剧本,积极宣传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和言论自由等观点。比如,《文野婚姻》和《祖国歌》等,都是他早期的优秀作品。
1905年3月,随着母亲王氏病故,李叔同遭受了严重的打击。他为母亲举办了新式的追悼会,免除了一切的陈规旧习,亲自在灵前弹奏自己作词作曲的《梦》悼母。
从此开始,李叔同更名为“李哀”,表示自己人生的幸福时光已经终结,只剩下了无尽的哀思。他厌倦了以往那种枯燥乏味的生活,也厌倦了以往那种按部就班的工作,毅然决心要东渡日本留学。
当时,出国留学的机会非常难得,绝大多数都属于是官派性质的公费留学。对许多青年而言,能争取到留学的机会已属不易,自然没有权力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完全就是服从官府事先的安排。
不过,李叔同出国留学却是例外,因为他属于自费留学,所以有幸选择了最感兴趣的专业,成为了东京美术学院的一名学生。于是,他成为中国近代第一个出国留学但主修专业是美术的学生。
在日本期间,李叔同很快就又迷上了音乐,甚至主动从东京美术学院肄业,转而开始学习音乐并且主攻钢琴专业。凭借过人的天赋,他很快就在音乐领域崭露头角,还一手创办了期刊《音乐小杂志》,以“李哀”之名发表过自己创作的多首曲目。
利用课余时间,李叔同又热衷于话剧艺术的研究和实践工作。在留日学生中间,他积极创办了“春柳剧社”,尝试进行话剧的编排和演出,成为了留学生中间最多才多艺的一个。
很快,李叔同结识了自己的第二任妻子,是一个名叫诚子的日本女孩。出于对中国文化的敬仰和对李叔同的崇拜,这个日本女孩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还肩负起了他的生活起居和学习社交等事务。
辛亥革命前夕,李叔同结束在日本的留学,返回国内,进入天津高等工业学堂任教。之后,又转到上海城东女学讲授音乐,翌年还加入了“南社”,主编《文美杂志》和《太平洋报》刊物。
到浙江省立两级师范学校任教后,李叔同特立独行,不仅带学生去室外写生,而且还带裸体男模特开创了第一堂人体写生课。这次大胆尝试和探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和指责。
虽然李叔同素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但眼见军阀混战和生灵涂炭而自己却无力改变,他内心五内俱焚。加之,母亲过世造成的悲观厌世情绪一直都没有消除,他萌生了出家远离红尘的打算。
1918年8月,李叔同正式决定遁入空门,前往杭州虎跑寺削发为僧,法名“演音”,法号“弘一”。原配夫人俞氏深知丈夫的秉性,尽管心痛至极却还是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继续帮助他经营和维系着李家。
不过,李叔同的日本夫人诚子却不能接受,她多次前往杭州的寺庙去规劝丈夫回心转意。为了彻底断绝前缘,也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李叔同拒绝与诚子相见,只由别人转达一句“缘已尽”。当年,她不顾一切阻力执意来到中国,就是为了陪伴李叔同一起生活,而今却被以这种方式抛弃。
出家后,李叔同虽然不问世事,但也并非只是研究和宣扬佛法。九一八事变后,面对日本的不断侵略,他早已经忧心如焚,多次呼吁举国抗战,更提出了“爱国不忘救国,救国不忘念佛”的主张,将自己的住所更名为“殉教室”。
1937年底,面对日本全面侵华,众人皆劝他先避难保命,但他却置性命安全于不顾,执意进行集众演讲。到了1938年,他到达泉州清尘堂开讲“华严大义”,还带领信众一起诵读《行愿品》护佑国运。某日,他在吃饭时突然泪流满面,众僧问其缘故,他悲戚地表示:
我们吃着国家的粮食,却还不如一条狗。狗尚且能够为主人守家,我们却一无所用,怎能无愧于心!
1939年5月,日军攻陷了福建厦门,一位仰慕弘一法师的日军将领特地前来拜访他,李叔同却只用中文简单回应。来人感觉遭受了羞辱,狂妄地威胁他使用日语与自己交流,李叔同毫不畏惧,只是淡淡地回应:
出家人不在乎生死荣辱,不管这个国家如何贫困,我依然深深爱之,绝不会在危难之时弃之而去,即便最终殉国也在所不惜。
1942年10月,弘一法师在灵瑞山讲经布道,感觉到身体异常发热后遂停止了授课,但拒绝接受救治,只是打坐念佛。自觉不久于世,他唤来妙莲法师交代身后诸事,在写下“悲欣交集”四个字后安然圆寂于泉州不二祠温陵养老院晚晴室。
十日后,弘一法师的遗体在承天寺进行火化,荼毗后获得舍利子一千八百粒,舍利块六百块,分两处建成舍利塔。一处在泉州清源山弥陀岩,一处在落发处杭州虎跑定慧寺。
李叔同的一生太过传奇,在太多领域中都有极高的造诣。在建国后,周恩来总理曾对曹禺这样表示:
你们将来如要编写《中国话剧史》,不要忘记天津的李叔同,即出家后的弘一法师。他是传播西洋绘画、音乐、戏剧到中国来的先驱。
作为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作为中国近代杰出的启蒙者,李叔同被认为是中国的一代全才和怪才,堪称是“二十文章惊海内”的艺术匠人。最后,我们一同用心体会弘一法师的这首《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