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湖—西海：神话、传说、民俗、传统与现实共同构建的时空景深
图文/舒放
青海湖是青海省名的由来，也是青海省最为重要的一张旅游名片。从省会西宁出发，西去151公里，就到了青海湖最重要的观光景点之一“151”。这个景点就是以此处和西宁的距离来命名。作为全国最大的咸水湖，这种命名方式似乎过于简单，仿佛在这样一个圣地缺少可供人们津津乐道、反复咀嚼的故事与传说。
实则不然。这样的命名有着历史原因。作为青海湖本身，不是缺少故事与传说，恰恰相反，正如我在标题中所写，青海湖古称西海，它的存在是神话、传说、民俗、传统与现实共同构建的时空景深，并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如何理解和解构围绕着青海湖的神话传说和传统民俗，以及和现实的相互作用，可以说是一项专业性很强的工程。作为普通人，我们可以从一首《西海谣》开始。《西海谣》是三集纪录片《大湖·青海》的主题曲。下面就让我们从这首旋律优美，歌词朗朗上口的歌曲开始一次时空之旅。
我们首先来看歌词：
油菜花儿黄对黄，我低声哼唱
为满山的牛羊
遥想西海旁，阿母吹笙鼓簧
远嫁的公主望了又望
毛锥御风难写盛与殇
天马行空浮云卷白浪
一饮千古感叹日月如轮
让时间坐庄谁能等上
水中鱼儿回故乡，我放声高唱
为满目的苍凉
砥柱屹当冲，三江血脉流淌
若木耀西海有龙潜藏
昆仑作简难载圆与方
苍穹为卷浓淡百家相
一醉千秋难忘这年复一年
将故事封瓶入海珍藏
第一次听这首歌，被深深震撼。尤其是结合《大湖·青海》播放的画面时。浓浓的乡愁将我包裹。说是乡愁，又不尽然，那是一种比乡愁还要浓烈的情愫，是想要抵达时间最初始的奇点，想要和天地一起经历从混沌到现在所有分分秒秒的奇特感受。
比举重若轻更难的是举轻若重。这首歌词的信息量极大，所展现的是从远古、上古时代直至如今这样一个时间跨度；以及以昆仑山为中心，上达天庭，下至深海，囊括三界无限宽广空间所构建的立体画卷。
我们喟叹中国神话未能能像希腊神话、印度（南亚）神话那样形成体系，不是因为我们的祖先不曾有过这样的架构，而是因为在文明进程中，多元而统一的中华文明进行了自我甄别与舍弃。只保留了整流罩脱离、助推器分离、船箭分离后的飞船。如果我们用心，完全可以凭借“记忆”重新拼接出完整的神话体系。或许，就可以从这首歌词开始，从“阿母”开始。
我们来看看这首歌词里具体的人与物，是怎样存在于我们的血脉当中，而又怎么被我们忽视。
阿母，就是西王母。一个传说中的神仙，以及现实中真实的历史人物。周穆王曾与西王母会晤，更确切一点说，是周穆王曾拜见西王母。西王母——西母、王母。作为西母，与东母相对应，分别是我国神话体系里最早的日月神。是的，我们也有日月神。而另一方面，王母又演化（附会）为王母娘娘，成了天庭里的女性至尊。和青海湖有关的部分，是瑶池。
瑶池会上的蟠桃，作为延年益寿之物，折射了王母娘娘脱胎于西王母的痕迹。因为西王母作为月神，象征着长生不老。她为什么离开月宫是另外一个故事，我们从略。但很明显她离开之际，月亮作为长生不老的象征意义并未改变，不论是桂树还是嫦娥和白兔，都与之有关。想回到天庭，而独吞了（后羿从西王母那儿求来）两份长生不老药的嫦娥，离开后羿后直奔广寒宫，也说明了这个问题。王母娘娘拥有很多个瑶池，西海（青海湖），是王母娘娘最大的瑶池。
孙悟空骗赤脚大仙，说举办蟠桃会的地点改了，想来也有那么一点理由。王母娘娘今年在这个瑶池边举办，明年说不定换一个瑶池呢？从青海湖到天山天池再到扎陵湖、鄂陵湖，轮流着举办。
远嫁的公主望了又望。包含着文成公主远嫁吐蕃，和日月山名称的由来。一实一虚相结合，让我们觉得大唐不曾走远，古人不曾消逝。日月山古称赤岭，是大唐和吐蕃的国界，是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的分水岭，也是农业区和牧业区的天然界限。思念故土长安的文成公主，在这里毅然摔碎能看到长安街景的日月宝镜，自此离开大唐国境，进入吐蕃。赤岭也从此改名日月山。
山上有日月亭来纪念文成公主。但，真的有过如此神奇的日月宝镜吗？为什么要以日月来象征一位远嫁公主的决绝，这其中又蕴含着什么样的深意？真想让吹过日月山顶的风告诉我答案……
若木耀西海有龙潜藏。若木，是神树，生长于日落处。大诗人李白和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在诗中都有过描写。展开来讲也能和长生不老及西王母有关联。此处用若木，是点出西海作为“西”的地理位置。
有龙潜藏则至少有三个含义。西海自然有西海龙王坐镇，这是其一；而自古传言西海时见有龙现身，至今方兴未艾，这是其二；其三是关于龙驹。相传龙驹是冬季之时，将母马置于海心山，来年，生下与龙交配所得马驹是为龙驹。传说不仅仅是传说，就和汗血宝马一样，有着真实的影子。隋炀帝西巡时，认认真真，可可爱爱地通过此法求龙驹——可惜未果。
水中鱼儿回故乡——是指青海湖中的湟鱼，在么年的产卵季节，一定要回到布哈河产卵，这是刻在湟鱼基因里的记忆，千万年来不曾改变。布哈河是湟鱼的故乡。
布哈河位于青海湖西北部，在刚察县泉吉乡境内注入青海湖。是注入青海湖所有河流中最大的一条，可以说是青海湖的母亲河。每年湟鱼回溯时节，当地藏族同胞会时刻关注，遇到搁浅的湟鱼，他们会进行施救，将湟鱼捞起来，用不同的交通工具运着这些搁浅的湟鱼到布哈河水深处，重新放入水中，帮助它们完成回故乡的旅途。
有它们，才有我们。世间万物之间的关联，在这样时刻有着完美体现。
将故事——这是指祭海仪式。祭海仪式至今延绵不绝，每年都还在举行。多由寺院的高僧大德主持，环湖群众参加。在以前，祭海仪式要有朝廷派出王公大臣主持，上世纪初，随传教士父亲来到青海湟源县的美国人大卫，保留有民国初年，国家层面上举行祭海活动的照片，十分珍贵。
祭海活动的最后一项是将宝瓶掷入海中，所以在这首歌词里，珍藏是状态描写，而非仅仅是心灵意义的象征。
宝瓶除了在祭海活动中使用，还有其他十分广泛的用途。青海的汉族民众，受藏族同胞风俗影响，在修建房屋的时候，也会使用宝瓶。宝瓶的填充物不一，多以五谷和少量的金银为主。此外还有专一性质的宝瓶。有一年和两位藏族朋友到甘孜孔玛寺，由于朋友是藏医，所以寺院的管家送了一个药师琉璃佛宝瓶给朋友。
一首《西海谣》将我们带回了远古和现实交融的特定场面。不由感叹，原来在我们身上流淌着的血脉是如此令人自豪和骄傲……各位朋友或有机会再到青海湖旅游，当您伫立在青海湖畔远眺之际，轻声哼唱这首《西海谣》，一定会有不同的感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