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片窗棂，5处雕花，6种榫卯，从细节处看中国传统窗棂的制作工艺
木艺作家老严2021-05-08 18:13
作为中国传统古建筑的眉眼，窗棂一直是古建中最亮眼的组件之一。在参观一些朋友的收藏时，总是少不了这类的藏品。
如果你是木工爱好者，那你大概率应该知道组子细工这种玩法。实际上，木工圈中流行的组子细工，本质上就是窗棂，隋唐时由中国传入日本，因其结构简单易上手，玩法又多种多样，逐渐在世界各地流行开来。
但是，自宋以后，窗棂与组子开始走上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发展路线。
日本组子由简入繁，从简单的纵横交错，发展为复杂的几何堆砌，到今天据说已经有二百多种花色样式。
中国的窗棂同样也由简入繁，但与组子细工那种简单的复杂不同，而是赋予了更多的工艺。雕花、榫卯，一个不能少，最终成就了明清大木作的恢弘壮丽。
中国式窗棂艺术绚丽多姿，因此各种介绍窗棂的书籍如过江之鲫层出不穷。但是，几乎所有的书籍都是罗列图片，从未见过对于工艺和制法方面的介绍。正是有这样的痛点，我曾经拜托网友龙小木工帮我收集相关素材。
龙小木的家乡位于湖南邵阳，当地颇有一些古老的民宅，非常具有研究价值。而他也不负嘱托，利用去朋友家喝顿酒的机会，帮我记录了一片非常漂亮的窗棂的细节。
据龙小木工介绍，这幢建筑建于清中期。本文就借着这片窗棂，与大家一起分析一下其中的榫卯结构。当然，由于本人水平有限，其中可能会有错漏之处，还请大家及时指出，多谢了。
这片窗棂棂条的结合方式大致分为6种，我在下图中做了标注，我们一处一处的分析。
圈1、直角结合
这里的直角结合采用的是俏皮割角单榫，又叫表面大夹角。拆开后它大概是这个样子滴：
这种榫卯适用于断面较窄，强度要求大的框架结合。除了窗棂转角以外，还可以在柜类、桌子脚架，以及各种门框、窗框等处看见。
这种榫卯最大的优势有两点：一是结构相对稳固。既有直榫的坚固作用，也有虚肩的夹持作用；二是制作简单。
这种简单还有两个含义，其一是斜肩可以加工成任意角度，于是这种榫卯就不仅限于90度的角结合了。
其二是斜肩不必非得45度碰合。对古代木匠来说，处理成绝对45度是一项非常麻烦的工作。所以他们一般会加工成近似于45度的两个肩，虚碰后用锯条在肩缝中一走，将两个斜肩结合面处理平行，则整个个结合面自然就会天衣无缝。
这种手法俗称杀口，属于中国传统木匠压箱底的密术之一。
除了俏皮割角单榫以外，类似的榫还有：俏皮割角落槽单榫、俏皮割角铲板单榫、销皮割角双榫、单望斜角开口单双榫、双肩斜角交叉暗榫等等，大概有近二十种可以用在小截面角结合的榫卯，但这些榫卯都不如俏皮割角单榫简单易做。
圈2、十字结合
这里采用的是十字交叉小格肩榫，又叫十字搭接，这是一种很常见的两根料十字相交结合方式，做法是两根料各挖一半扣合，通常用在几何图案结构中，比如窗棂或栏杆。
基础的十字搭接是没有小格肩的，也不需要制作小格肩。
但是，绝大多数的几何结构都会进行倒角处理。那么，根据倒角的多少，搭接时就需要处理出与倒角量相等的格肩，使之更加美观。这也是格肩的最重要功能之一，比如蛤蟆肩榫也是这个原理。
圆材十字交叉，也可以视为一种倒角到极致的情况，其格肩要比正常倒角再大一些。
这种结构十分常见，在其它木作上也能看到。
圈3、十字平接
十字平接本质上可以看做是一眼两榫，它指的是在一根直材上打穿孔，然后两边各插入一只直榫，二榫在榫眼内部碰头。这种榫卯一般用在非承重部位，比如家具中台面，床屏内部框架，柜类、写字台等抽屉架的接合，以及几何图案等。
圈4、小格肩榫
上面说过，小格肩榫通常用在倒角起线，或是圆材的十字或丁字结合部位 。这里的雕花经过圆化处理后，必须使用小格肩来结合。
这里明显是单面的格肩，我们在下部放置的散件中可以看出来。这是由于窗棂需要在内部糊绵纸或纱网，所以必须保持内部的平直。
圈5、双交棂花
棂花是一种带有雕工的装饰棂条，双交指的是棂条呈现90度正交状态。这种结合方式与十字相交小格肩基本一致。它类似于故宫的双交四椀棂花图案。
除了正交以外，还有斜交棂花，比如同样是故宫的三交六椀棂花窗。双交四椀就是正交棂花，而三交六椀就是斜交棂花。关于三交六椀棂条，其结合工艺我还未查到，不知道是否与组子细工中的六角组子框架制法相同。我曾经制作过相关教程，需要朋友可以私信我要链接。
圈6、小格肩榫
这片窗棂中，丁字结合较少，无一例外地采用了格肩榫的形式。原因上面讲过，因为棂条全部进行了倒圆处理。
实际上，这里你也可以视为圆材丁字结合，格肩榫正好恰逢其时。
最后：关于雕工
整片窗棂五处六片雕花。分别如下图所示：
其中最上角的雕花缺失，于是我们很清楚地看到了下面的十字交叉小格肩榫的样子；左右两片采用了四边出直榫的方式连接在棂条上，这四只直榫都是在雕花时刻意留出来的，所以，像这样的雕花对木材的消耗应该是挺大的。
中间的棂花是两片拼成的一朵，采用的是双交四花的形式，造型很漂亮，但制作难度不大。通常这种对称的雕刻需要提前放样，样板为单花，四片都按照这个样板来制作，这样才能保证对称性。
底部的小花与棂条为一体，乃是整木雕刻，损耗亦是不小。
好了，关于这片窗棂的话题就聊到这里。文中的图片分辨率很大，大家可以点击放大看细节。我是老严，关注我，一起聊聊木头背后的故事。
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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