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立斯花园住宅,占地面积约77212平方米,建筑面积9855平方米,由4幢高雅别致、风格各异的花园住宅组成,分布在绿草如茵、古木参天的大花园中。
住宅四周栽植名贵的花卉,花园内亭台假山、小桥流水,四季景色宜人。从东大门进入花园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幢主楼(1号楼)与辅楼(2号楼)。这两幢楼连成一体,建筑平面构成“L”形,既富于变化又充满和谐。这幢府邸带有英国古典主义建筑样式,建于1917年,建筑面积1335平方米,由马立斯洋行设计。虽是1幢2层楼住宅,砖木结构,但其建筑格局宏伟,红砖清水墙面,转角设隅石装饰,红砖和石材的色彩与质地的对比,使外墙显得简洁而清丽。两侧略带对称。门前一对中国石狮神态威武。二楼有宽敞的露天阳台、平拱的百页木窗、坡度较陡的四坡顶屋面。屋面铺盖着红色的洋瓦。山墙一侧别致的壁炉烟囱三、两一组地伸出屋面。
这一切均体现出设计者的别出心裁。底层中间三开间,外面是一个略带圆弧型的双柱廊,采用塔什干双柱柱式,使室内外空间富有过渡层次,古朴纯厚。廊前有水池,建有雕塑及花坛等小品,环境十分优美。楼内餐厅、卧室、书房等用桃花木雕护壁、柚木拼花地板、石膏平顶装饰。大餐厅有水晶大吊灯、大理石地坪,室内装饰十分考究。一派西欧建筑风貌。山墙及楼层部分露深色构架,檐口、窗框及阳台、栏杆等用细石作简洁的古典装饰,典型的英国乡村式别墅。同济大学已故园林建筑专家陈从周教授为其取名“卧茵楼”,因其静静地横卧在绿草如茵的草坪上而得名。与众不同的是,这座大花园的西侧还有一组马厩和狗棚,马厩和狗棚也造得很精致,即就是现在瑞金宾馆医务室所在的一组房子。1924年花园东北部出售给日商三井洋行,与西面加墙相隔,称为三井花园。
花园里面也有几座楼房,今宾馆4号楼为独立式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风格的庄园别墅。马立斯花园堪称上海解放前环境最优美的私人住宅之一。上海解放之日,华东局机关干部先住在圣约翰大学,翌日即搬到励志社办公。未久,市政府将别墅中的几处围墙拆除,恢复为一体,改为国宾馆,专门接待来上海访问的外国国家元首和重要人士。20世纪80年代改为瑞金宾馆,因长期被用作国宾馆,故别墅中的几幢洋房大都保存完好,风姿如昔。
坐落在瑞金二路西侧的瑞金宾馆,在过去的数十年间,一直是个神秘的地方。这里高墙耸立,门卫森严,墙头上拉着电网,终日大门紧闭,偶尔有漂亮的轿车进出,只见大门呼啦一开,车子一进去,大门随即关上。瑞金宾馆占地约80亩,它东起瑞金二路,西至茂名南路,南自永嘉路,北到复兴中路,占了整整一片街区。多少年来,不少好奇的人纷纷猜测,在那深褐色的高墙后面,究竟住过一些什么样的人物,发生过一些什么动人的故事?
瑞金宾馆(马立斯花园)1 号楼
随着1979年瑞金宾馆的对外开放,它终于撩起了神秘的面纱,让人们饱览了高墙内的一园秀色。原来,内中不仅有着4万平方米的树林和草地,还散置着四幢风格迥异的西洋小楼,绿毯似的大草坪周围,还有紫藤架、葡萄架、小桥流水,一个雪白的小天使正在珠玉飞溅的喷泉上翩翩起舞……
小马立斯
20世纪20年代初,这里是英籍冒险家、跑马总会的董事老马立斯的儿子小马立斯(Maurice Benjamin)的花园。
老马立斯在19世纪中期只身来到中国,在当时开在湖北路北海路的跑马总会任职,靠跑马发了横财,后来成为该总会的主要董事之一。1854年跑马场西迁,他又当上了跑马总会的总董。发财后,老马立斯广置房地产,先后在外滩及跑马厅(现人民广场)西侧大量吃进地皮,建造楼房。后来这些地方很快都成了寸金之地,于是他又在现在的黄陂北路、重庆北路、大沽路一带建造了许多里弄住宅,并且都用“马”字头命名,如马德里、新马德里、西马德里、马乐里、马安里、马吉里、马立斯新村等,共计490余幢房屋,以至于人们后来就把那一带的地名统称为“马立斯”了,其间还有一家“马立斯菜场”。
现在外滩17号的友邦大厦,过去曾是英文报纸《字林西报》的报馆。后来马立斯娶了该报老板的女儿为妻,就从其岳母手里接办了《字林西报》,于是他竟摇身一变,从一个跑马的暴发户变成了《字林西报》的董事长。1905年以后,老马立斯因年迈体弱,把地产和报业交给了儿子经营,他本人则携巨资回国度晚年,于1919年去世。
小马立斯1883年4月28日生在上海,幼年在西童公学就读,师从乔治.·.兰能先生,1896年离沪环游全球,于1906年回沪,继承家业,很快成为一个颇为精明的地产家和金融家。他在1920年和1921年还担任过工部局总董,与此同时,他在金神父路(今瑞金二路)构建了这座属于自己的大花园。现在的1号楼就是当时建造精美的主楼。小楼的建筑面积达1 335平方米,楼内饰有柚木地板、大理石地坪和大理石廊柱,红砖外墙的转角处还用水泥作加厚处理,使得整幢建筑于典雅之中透出古朴之气。小楼的东部和北部布置了喷泉、大理石雕塑和花坛,极尽豪奢。
与众不同的是,这个花园中还有一组马棚和狗棚。因小马立斯的嗜好酷似乃父,不仅喜欢跑马,更嗜跑狗,他的马和狗都是花重金买来的“名牌货”。1928年逸园跑狗场建立的时候,万国储蓄会的董事长法国人司比尔门与黄金荣、杜月笙等集资60万元,马立斯则以100多亩土地折价入股,结果逸园跑狗场就建在他的住宅西侧(现为文化广场),到了赛狗的时候,他一出后门即可进入赛场。有资料记载,逸园到了抗战前夕资本积累360万元,马立斯自然又发了一大笔财。现在作为瑞金宾馆医务室的几排平房,就是当年的狗棚,而马棚则改建成了现在的瑞金宾馆2号楼。
瑞金宾馆(马立斯花园)3 号楼
不知从何年何月起,马立斯住到花园最深处的房子里去了,即现在的3号楼,而1号楼和4号楼成了三井洋行的房产,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老上海又称这儿为“三井花园”。据1949年5月28日(上海解放的第二天)进驻该花园的龚庆祥同志(曾任东湖集团财务部副经理)说,当年他们进驻时,只见满园都是樱花树,从大门口一直到楼前,一片灿然,可知三井洋行在这儿也有了不少年月。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侵入租界,英美人士都被关入集中营,小马立斯也被赶出了花园。
当时日军在上海推行毒化政策,设立了一个名为慈善机构的“宏济善堂”,宣扬什么“善堂卖土”,声称将以贩卖鸦片筹集资金来救济灾民,而实际上是为日本军方筹集军费。具体办理“宏济善堂”的大汉奸叫盛文颐,人称盛老三,是盛宣怀的侄子,而他竟恬不知耻地自称是盛宣怀的儿子;那时恰好盛宣怀的三儿子盛同颐英年早逝,他就钻了这个空子。盛老三依仗日本主子做后台,大发烟毒之财,他把江南一带的鸦片经销权,又分包给他的同伙和幕僚蓝芑荪、严春堂等人,专销上海、南京、苏州、杭州等地,不仅成了上海滩的“烟毒霸”,而且与军警勾结,雇流氓为打手,垄断了江南和长江沿岸的烟毒市场。而盛老三的贩毒大本营,正是设在这座美丽的花园里。
盛老三还是臭名昭著的“裕华盐公司”的头子,这个公司“统筹”了整个沦陷区的食盐买卖,亦是个日进万金的垄断性生意。鸦片与食盐,一黑一白,全抓在盛老三手上,故他又有“黑白大王”之称。盛老三发财发得过了火,还自以为得意,却不知物极必反的道理。他把家眷都搬进了花园,过着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居高临下不可一世,连汪伪的财政部长周佛海也曾专程来此看过他两次。他表面上也不愿跟周闹翻,在现在的1号楼宴请过周,还送过周两支上好的古墨,说是可以治疗鼻疾,因为周佛海一疲劳上火就容易出鼻血。
3 号楼别致的圆窗
有色玻璃
抗战期间常常停电,一停电整个市区一片漆黑,而盛老三的花园里却有自备的发电机。有一年他过生日,街面上黑咕隆咚,而他的园子里却大放光明。听到过他豪宅的人说,他家的痰盂都是金子做的。近几年通过访问孙曜东先生才得知,那痰盂是金的固然不假,但不是放在走廊上的,而是放在抽大烟榻子上,专供贵客们抽烟时用的。他太太手上那足有28克拉的钻戒也极引人注目。
盛老三暴发不义之财,引起了日伪内部的勾心斗角,同时伪上海市市长陈公博为稳定社会秩序,对盛老三的做法也大为不满,三番五次地向日本军部提出取消“宏济善堂”,主张改由南京行政院另设禁烟机构来管理烟毒市场。而日本军方的楠本司令是“宏济善堂”的最大受惠者,为保住自身利益,就以“这是商人的机关,军部无权干涉”为由,一再推托。其实盛老三运烟土的汽车和船只正是向日本军部借用的,因此才能够一路绿灯,通行无阻。如此厚利,岂能松手?陈公博一看上层路线行不通,于是,就使出了“除三害”的一招。他指使林柏生聚集了数千名学生,组成所谓的“青少年团”,一起走上街头,举行“除三害”(即烟、赌、舞)示威游行。
4 号楼侧影
对“三害”的危害性,社会早有公认,所以“除三害”一时颇得人心。1943年12月27日,6 000名青少年来到伪市府请愿“除三害”,陈公博装作如梦初醒的样子出来接见,当众答应了3个月之内禁绝烟赌舞,并表示要向日方交涉,收回鸦片公卖之权。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利用学生向日军楠本司令施压,赶走盛老三。
接着青年学生们又兵分两路。一路开到南市区,冲入“西园”“绿宝”等大赌场,敲敲打打,杀气腾腾,赌客们纷纷狼狈而逃;另一路开到南京路,捣毁了“爵禄”“大沪”等舞厅,吓得全市舞厅全部停止营业。最后两路人马集合一处,把收缴来的烟具和赌具当众烧毁,在全市造成了巨大的声势,弄得盛老三惶惶不可终日。与此同时,日方内部也有出来揭发盛老三的,并涉及海军用军舰贩运鸦片之隐情。如此折腾到1944年,盛老三终于支撑不住而被赶下了台。
不久,日本投降,国民党接管了这座花园,作为国民党中统机关励志社的社部。盛老三当然被投入监狱,他曾从狱中送了一封信给老友金雄白律师,信上只有5个字:“老兄快救我!”可是那时金雄白也已自顾不暇了。盛老三的太太被国民党赶出花园后,无处可去,因他们当年的趾高气扬已把亲戚朋友得罪光了,只好寄居在一个老佣人家的阁楼上,靠卖卖当当过日子。那只28克拉的大钻戒也只好卖了,市场上曾为之轰动过一阵子,报纸还登过消息,最后她还是潦倒而终。新中国建立后,盛老三仍然在押,最后瘐死。
花园东北部的4号楼在抗战胜利后曾作过国民党三青团的团部机关,那时叫中正南二路114号。1946年2月,三青团举办党团联合扩大纪念周活动时,蒋介石还亲临此处训过话。
1949年5月25日,渡江总前委的领导及华东局、华东军区的领导开始从丹阳乘火车向上海进发。他们先到南翔,再转乘汽车入城,因那时船还在敌人手里。进城后的第一站是圣约翰大学(现为华东政法大学),第二站即是刚从励志社手中夺下来的三井花园。
当年担任华东局(华东军区)秘书长魏文伯同志警卫员的许文彪(原东湖集团兴国宾馆总经理)回忆说,上海战役打响的那天,陈老总一大早就大声喊道:“今天弄点好的吃吃,吃完听大炮!”还对身边的同志说:“我们一炮也没有把上海打坏,你们进去不要把上海搞坏哟!”
5月28日,华东局、华东军区的首长及机关各部陆续到达了三井花园,邓小平、陈毅、张鼎丞、饶漱石、刘瑞龙等领导同志都住在现在的1号楼,魏文伯、舒同等住2号楼(那时是简易的房子),机关干部住现在2号楼餐厅的位置(那时还是马厩)。
当天晚上,1号楼大厅里挤满了人,有穿军装的,有穿西装的,也有穿便服的,一见面大家彼此热烈拥抱,有的人激动得流下了眼泪。这是上海地下党负责同志与解放上海的部队首长的会师大会,陈毅等领导同志发表了激动人心的讲话。第二天,按照陈毅同志的指示,各路大军开始了接管大上海的艰苦工作。
当时主管华东局机关伙食采购的龚庆祥同志还告诉笔者,那时敌情很复杂,三井花园四周国民党留下了许多特务,就连两个看大门的人也是特务。南墙外靠永嘉路那儿有个庙,里面也混入了许多特务。4号楼那时还留下个国民党三青团的幼儿园,上海解放好几个月后他们才搬走。为了保证首长的饮食安全,炊事班在水池里养了一条小鱼,只要鱼活着就说明此水可用,这个方法炊事班用了许多年。那时首长们极其忙碌,而生活水平跟基层差不多,一星期只吃一次鱼,每人一个鸡蛋,每星期只有一次大米饭,其余全是小米。1号楼里国民党留下了许多酒。尽管生活清苦,谁也没有去品尝。为了买好菜,龚庆祥每天从三井花园步行到十六铺码头,买好后再从十六铺挑回来,然后做给首长们吃。
解放初期,这儿的3号楼仍是马立斯的房产,由他的代理人在管理,与1、2号楼之间用一道墙隔开。1953年,他把房子连同花园交给了上海市政府,以抵充多年拖欠下来的地价税。从此,马立斯花园完全归国家所有。
1954年,印度总理尼赫鲁访华时到上海访问期间,就下榻在3号楼。之后,这里又接待过甘地夫人、苏哈托、金日成、胡志明等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在尼赫鲁到来之前,市委招待处曾花巨资把整幢3号楼整修了一番。其间,他们发现这幢小楼除了建筑造型极为华美外,还有一组罕见的巨大吊灯,灯串全是用细钢丝串起来的,仅拿下来拆洗一次就花了100元(约合现在的两三千元)。
至于花园南部的1号楼,在解放初期被作为干部宿舍。1954年成为市委招待处的招待所,刘少奇来上海视察时曾住过,后来也成为国宾馆。20世纪70年代柬埔寨战火频仍,西哈努克亲王在这幢楼里住过不少日子。临走时,仅骆驼绒他就买了几十捆。
1960年春天,《毛泽东选集》第4卷即将出版,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组织了一个学习室,召来一群“秀才”定期学习和研究,以便在群众学习时进行辅导。当时,学习室就设在瑞金路上的市委招待所。这群“秀才”中有后来成为著名社会学家的邓伟志同志。
那时,“秀才”们还年轻,工作之余喜欢打打乒乓球。有一次邓伟志在捡乒乓球时,无意中撞开了一扇小门,里面黑乎乎的好像是个储藏室,仔细一看才看清里面有两副棺材,颇觉惊奇,而且棺材上面还有姓名,一个是苏兆征,一个是张锡瑗。对于苏兆征,他还是熟悉的,是老一代的革命家,而对张锡瑗就一无所知了。
有一天,学习室主任庞际云同志叫邓伟志帮他查一本波格丹诺夫的书,他查到了一段对庞际云的写作极有用的论述。庞际云一高兴,就跟邓伟志说古道今起来。有心的邓伟志趁机问他:“张锡瑗是不是苏兆征的爱人?”庞际云立即回答说:“不是。”沉思片刻后,他才神色严肃地低声说:“是邓小平同志以前的爱人,不要到外面去讲!”几十年后,邓小平的女儿毛毛在《我的父亲邓小平》一书中已讲到这位早年去世的张妈妈,邓伟志也就把这件往事给“抖”出来了。
不知是何原因,这两口棺材居然在这座花园里停放了20多年。“文革”中造反派冲进小楼,以棺材中可能藏有武器为由,非要开棺,后来在招待所工作人员的一再坚持下,他们才没能得逞。直到“文革”后期,才在市民政局一些老同志的安排下,将这两副棺材迁往龙华烈士陵园安葬。
改革开放以来,瑞金宾馆开始接待中外宾客,同时餐饮业也向社会开放。目前,瑞金宾馆同西郊宾馆、虹桥迎宾馆、兴国宾馆、东湖宾馆一道,隶属于东湖集团。瑞金宾馆4号楼成为中外合资的印度餐厅,1号楼的底层南部开设了风味独特的咖啡吧。到了周末,咖啡吧前的大草坪则成了青年们婚纱摄影的首选之地。最近,宾馆又推出了以劳模龚阿姨为品牌的200种点心,名扬四方,境内外不少媒体相继报道。境外旅行社还把瑞金宾馆作为上海旅游的一个特色景点,更增加了它的知名度。一个原先依赖国家财政补贴的招待所,如今也成了创利大户。这座栉风沐雨的神秘花园,以重新焕发的勃勃生机昂首跨入了新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