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画像石的出土让我们知道了一个不同于先前在文献资料中了解到的汉人的精神世界。它充满了对人死后世界的想象,构造了一个庞大丰富、有着内在逻辑的宇宙有机体。根据信立祥的说法,它包括天上世界、仙人世界、现实世界、鬼魂世界。我们可以发现,其中刻画了大量神话内容及神怪形象,多取材于《山海经》,如西王母、女娲、日月神话、风雨雷虹、河伯、女魃,或与《山海经》中的描述一脉相承,如龙、凤、虎、熊、神荼郁垒等。以下便对这些神怪分别在《山海经》与汉画像石中的形象进行比较研究,以观察《山海经》中的神怪形象的流变过程。
西王母的形象在汉画像石上大量出现,且占据极为主要的地位,同时在诸多提到西王母的文献中只有《山海经》对这位神包括她的头饰“胜”、服侍她的鸟和她居住的那座山的描述同出现在汉画像石中的西王母相差无几。有人认为“汉代艺术中充满了图案、叙事、古代圣贤故事、各式各样的日常生活、保护者、天上的居住者,但只有一位神,这就是西王母,东王公只是配角”,虽然此说稍显极端,但也说出了汉时西王母的尊崇地位。这种地位引起了许多学者的关注,这也使西王母图像在汉画像石图像研究中成果最为丰富,这里从西王母形象的角度作一简要论述以便全文的系统归纳分析。
(一)《山海经》中的西王母形象
《山海经》中对西王母的描述共有四处:
《西次三经》:“又西三百五十里,曰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
《海内北经》:“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
《大荒西经》:“(西有)[有西]王母之山、壑山、海山。……有三青鸟,赤首黑目,一名大鵹,一名少鵹,一名曰青鸟。”
《大荒西经》:“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处之。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燃。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此山万物尽有。”
从上述文字可以知道先秦时西王母的形象:(1)其状如人且豹尾虎齿和善啸,可见基本上是人的形状,同时带有兽形的外部特征,是典型的图腾崇拜的标记;“司天之厉及五残”,郭璞注曰“主知灾厉五刑残杀之气”,即司瘟疫、刑法之神,表现出凶恶的气质;(3)“戴胜”是西王母外型上的典型特征;(4)此时三青鸟已与西王母联系在了一起,为其取食;(5)西王母居地虽未明确是在昆仑山,但确是在山上(或穴处),且与方位西密切相关。
在其他先秦时文献中也有与西王母相关的记载,《穆天子传》(其成书年代多有争议,但大多学者还是认为其为先秦著作,或有反映西周之内容)中有对周穆王西见西王母的描述:“吉日甲子,天子宾于西王母。乃执白圭玄璧以见西王母。好献锦组百纯,口组三百纯,西王母再拜受之。口乙丑,天子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西王母又为天子吟曰:‘徂彼西土,爰居其野。虎豹为群,於鹊与处。嘉命不迁,我惟帝女。彼何世民,又将去子。吹笙鼓簧,中心翱翔。世民之子,唯天之望。’天子遂驱升于弇山。乃纪名迹于弇山之石,而树之槐,眉曰“西王母之山’。”这里西王母没有具体形象描述,与虎豹、鸟鹊为群,似为西方一部落女酋长,但与周穆王相会时非常知礼,已少了很多野蛮的气息。《庄子·大宗师》云:“豨韦氏得之,以挈天地;伏戏氏得之,以袭气母……黄帝得之,以登云天;颛顼得之,以处玄宫;禺强得之,立乎北极;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广,莫知其始,莫知其终……”在这里西王母成为可以与伏羲、皇帝诸神并列的女神,特点是“莫知其始,莫知其终”的长寿。略晚于庄子的荀子在《荀子·大略》中记:“舜曰:……不学不成:尧学于君畴,舜学于务成昭,禹学于西王国。”联系上下文看,这里的“西王国”似乎是人名。荀子认为圣人也需要向别人学习。君畴(亦作尹畴)是尧时人名,尧从之学;务成昭是舜时人名,舜从之学;由此推之,西王国亦人名,禹从之学。成书过程与《山海经》相似,大约在秦至西汉间缀辑旧文而成的《尔雅·释地》则有“觚竹、北户、西王母、日下,谓之四荒”的记载,晋郭璞注:“觚竹在北,北户在南,西王母在西,日下在东,皆四方昏荒之国,次四极也。”可知这里的“西王母”是作为地名出现的,指的是西方世界。以上除了长寿的内容外主要关注的是西王母与方位的联系,表现出其部落神的特征。
(二)两汉文献中的西王母形象
《淮南子·地形训》:“西王母在流沙之濒。乐民、拏闾在昆仑弱水之洲。三危在乐民西。”
《淮南子·览冥训》:“逮至夏桀之时,主暗晦而不明……美人拏首墨面而不容,曼声吞炭内闭而不歌;丧不尽其哀,猎不听其乐;西姥折胜,黄神啸吟;飞鸟铩翼,走兽废脚。”
《淮南子·览冥训》末尾有:“譬若弈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何则?不知不死之药所由生也。”
《史记·司马相如传》引《大人赋》:“西望昆仑之轧沕恍忽兮,直径驰乎三危……吾乃今目睹西王母曤然白首。戴胜而穴处兮,亦幸有三足乌为之使。必长生若此而不死兮,虽济万世不足以喜。”
《史记·赵世家》在描写造父随周穆王西巡时曰:“造父幸于周缪(穆)王,造父取骥之乘匹与桃林盗骊、骅骝、绿耳献之缪(穆)王,缪(穆)王使造父御,西巡狩猎见西王母,乐之忘归。”
《史记·大宛传》叙述了张骞出使西域的事件以及对西部世界的知识。描写条支(枝)国曰:“条枝,在安息西数千里……往往有小君长,而安息役属之,以为外国。国善眩。安息长老传闻条枝有弱水、西王母,而未尝见。”
《汉书·扬雄传》引《甘泉赋》:“风傱而扶辖兮,鸳凤纷其御蕤。梁弱水之濎濴兮,蹑不周之逶蛇。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寿兮,屏玉女而却虑妃。”
《汉书·哀帝纪》:“(建平)四年春,大旱。关东民传行西王母筹,经历郡国,西入关至京师。民又会聚祠西王母,或夜持火上屋,击鼓号呼相惊恐。” 《汉书·天文志》中的记载与此相似,多了一句“从目人当来”;《汉书·五行志》中则更详细地描述了这一事件。
从这些文献中可以明显看出西王母在汉代发生了变化:一是形象,已经没有兽形的外表,抹去了原始神的气息,皓然白首,与神女同处,使穆王“乐之忘归”,似也为一柔美妇人;二是出现神话故事细节,如西王母拥有长生药、嫦娥窃药奔月等,表明西王母具有了“长生不死”的神性;三是表现了西王母信仰从上流社会宗教信仰向民间宗教信仰转移的过程。
(三)汉画像石中的西王母形象
对全国范围内较完整清晰并具代表性的汉画像石进行不完全统计,共 124 块西王母为主题的画像石,根据信立祥确立的汉画像石四个主要分区分别对各区域的汉画像石中西王母形象进行描述分析。
1、山东至苏北、皖北及相邻的豫、冀交界区
这是我国汉画像石最重要的发祥地之一,也是最大的一个分布区域。此区域有62 块西王母图像画像石,占了总数的一半,其中西王母单独构图的有 20 块,西王母与东王公配对的有 25 块(此类又分为西王母与东王公同处于一块画像石上及分处于两块画像石上两类,分别为 5 块和二十块),其余为东王公单独构图,三种构图数量相差无几,配对的稍占多数。
时间上最早的是山东滕州马王村出土的一块西汉哀帝至平帝时期(公元前六——公元五年)的汉画像石,它分为左中右三格,中格西王母正中坐,身后一执便面侍者,两侧有玉兔捣药及凤鸟,面前六人,有坐有立;右格东王公正中偏下坐,两侧有伏羲、女娲执规矩,另有二躬身人物及一仙兽。还有一块新莽时期江苏徐州沛县栖山墓画像石,画面自左至右分为三组:第一组是西王母及其侍从,西王母坐于楼阁上,戴胜,凭几,正面,楼下有一为西王母送食的三青鸟,楼外有二人捣药,上面又有一衔食的鸟和一衔食的九尾狐,下有四位朝拜者,分别是人首蛇身、马首人身、鸡首人身和一戴冠者;第二组是射鸟图;第三组为歌舞娱乐图,有建鼓、舞蹈、斗鸡等场面。
其后有四块东汉早期的画像石,分属于山东嘉祥和滕州,图像从上到下分为三到五层,西王母居于最上层,。图像分为三层,一层西王母端坐于几前,两侧各一执仙草跽侍者,再右立一蟾蜍,双手各执一剑,有鸟首人身者执笏跪坐;下有玉兔捣药,九尾狐蹲立佩剑。其余均属于东汉中晚期,西王母、东王公配对图基本上处于这一时期,且两者处于画面上方部位也基本上成为定式,代表着汉代人们所向往的仙人世界。西王母一般为正面端坐,上有伞盖,底座有榻、云座、交龙座、龙虎座、交尾座、山状座、扶桑座等或凭几坐,大都盘腿、拱手或双袖笼手;头上戴胜,处于西方,这是其区别于东王公的最大特征;宽袍大袖,体态丰满,显示出端庄、富贵、和蔼的形象;这一区域的西王母还普遍肩生双翼。东王公是东汉中期塑造出来的西王母的对偶神,传为汉人所作的志怪著作《神异经》有对东王公的描述:“东荒山中有大石室,东王公居焉,长一丈,头发皓白,鸟面人形而虎尾。载一黑龙,左右顾望。”书中还记载了西王母与东王公相会的情形:“上有大鸟,名曰希有,南向,张左翼覆东王公,右翼覆西王母。背上小处无羽,一万九千里,西王母岁登翼上,之东王公。”其形象基本是西王母的变体,区别在于戴冠、处于东方,他在成为西王母配偶后才在神界占据较高地位。这里需要提一幅较为特殊的图像,是山东临沂出土的东汉画像石,画面上一人首龙身者,蓬发戴胜,虽然“戴胜”是西王母的典型特征,但因从没出现过人首龙身的西王母,故只能“疑似西王母”。
2、豫南至鄂北区
此区域是画像石又一个发达的地区,也是画像石最早发展起来的地方之一,但这里画像石上的西王母图像极少,反多见于画像砖上。较有代表性的有三块,均属于南阳,时间上分别为新莽至东汉初、东汉早期和东汉后期。新莽至东汉初的那块中央为圆轮,内有蟾蜍,左有祥云,西王母坐于云端,四分之三侧面角度,未戴胜,右有捣药兔和九尾狐。东汉早期的那块西王母头戴胜,正面端坐,下有台座,左右各一羽人。二羽人披发、有翼,左右对称,各握一物,或为嘉禾。右上有祥云,左上为人首蛇身形象。东汉后期的那块上为乘鹿仙人和三青鸟,中一豆形台,上面东王公、西王母戴冠着袍跽坐,下一带翼玉兔捣药。
这一区域画像石上西王母图像太少,并不能归纳出区域特征,只能结合同时期的壁画和画像砖来考察。李凇已做了这方面的工作,发现这一区域的西王母图像系统中多了凤凰和疑似绕线板的三角形物,象征生命之长久,体现西王母长生不死的特征。
3、陕北与晋西北区
这是从东汉中期开始发展起来的新区域,也是西王母图像出现比例最高的的地区,大多数完整的画像石墓中都有西王母、东王公画像。共 52 块,21 对分布于墓门左右立柱,其中 17 对东王公、西王母对称构图位于上方,都侧面端坐于天柱上,头上覆华盖,一些身边有侍者或玉兔,这是此区域最典型的构图方式;另四对西王母、东王公单独出现,与他们配对的并不是彼此,而是二仙人对坐或对立。三组在墓室壁面上,西王母、东王公处于同一画面。三块位于门楣上,两块是陕西绥德的,西王母单独出现。一块西王母位于左侧,左右各一跽坐侍者,往右为一鸟和一鸡首人身者跪拜,中间为捣药玉兔、九尾狐和持双剑蟾蜍,右侧为一车,车上坐一戴冠者和一羽人驾车,前有一羽人、一异兽、三鸟导引,画像两端为日月,月内为蟾蜍和玉兔,日内为金乌,这似乎讲的是穆天子见西王母的故事;一块西王母位于右侧,其右为二侍者,其左为一鸡首人身者跪拜,以及二玉兔捣药、三足乌、九尾狐。另一块中间为一楼阁,西王母、东王公端坐于楼阁下层,肩生双翼,楼阁外围绕着蟾蜍、九尾狐、一捣药玉兔和一鸟,两侧是狩猎图,这种构图时非常少见的,因为在东汉中、后期的山东画像石上,楼阁上下二层通常是安排墓主的地方。
这一区域的西王母画像有几个特点值得注意:1.天柱座和华盖是一个鲜明的特征;2.西王母“胜”的标志有时被取消,总共只有 12 个西王母有戴胜,其中五个是单独出现的西王母;3.有 20 块画像石中西王母、东王公肩生双翼,有人认为这是代替“胜”的新的神性标志。
4、四川与滇北区
这个地区的画像是在东汉中期因受到豫南至鄂北区影响而发生,有 7 块西王母画像,多在石棺上,五块是西王母单独出现,一块是东王公图像,一块似为西王母、东王公共存。其中南溪二号石棺和彭山一号石棺的西王母图像,可看作是石棺图像的代表作。前者西王母坐龙虎座,头有山形饰,右有一玉女,中间有一门,半掩,一玉女现半身,门内为西王母世界。门右二站立者应是男女墓主,旁有二侍者、一鹿、一持杖老人。图上有一横条形画面,中央为胜的图案,左右为仙人、蟾蜍和世俗人物。后者西王母坐在有翼的龙虎座上,左有三足乌和九尾狐,右有舞蹈的蟾蜍、两位奏乐的仙人、端食物的侍者和圆形食案,案上摆有两个耳杯、一个盘、两双筷子,这是供两人食用的—应是为迎接墓主夫妇而作的准备。蟾蜍张嘴作歌唱状,双手所持似为快板。二仙人裸,双耳高耸过顶,坐于椭圆形垫,一位抚琴,一位吹奏管类乐器。
这一区域的西王母像的突出特点是多为西王母单独出现,少有与东王公对称出现;西王母多配龙虎座,且多是正面角度;有以门或双阙象征仙界。
(四)西王母的图像志
西王母的图像中并不是只有西王母本人,而是与各种神人、神物构成一个奇妙的神仙世界。其图像系统是一个探讨最多也是最有成果的问题。如袁坷、蒋英炬、鲁惟一、曾布川宽、小南一郎等人相继解释了一些图像内容,其中鲁惟一曾概括出一般西王母的图像志有 10 种:1.头饰“胜”;2.龙虎座;3.捣药兔;4.蟾蜍;5.三足乌;6.九尾狐;7.卫士;8.供养者;9.六博戏;10.宇宙树或柱。巫鸿为这个目录补充了第 11 项:长青树枝,詹姆斯在此基础上又进行了综合。实际上远不止这些,还有华盖、各式底座、凤凰、三青鸟、伏羲、女娲、侍者等。因为仅从西王母形象本身来看,其特征是十分模糊的,有时连“戴胜”这个标志都没有,几乎与其他女性形象没有区别,这时我们只能通过其附属元素来进行辨认。以下介绍的是其中最为核心的元素即玉兔、蟾蜍、九尾狐和三足乌,以及明显根据《山海经》命名的三珠果、琅。其余元素因并不特属于西王母图像系统,就不在这里一一介绍了。
《山海经》并无兔形象的描述,而汉画中玉兔确是西王母身边最重要的陪伴者和身份象征,最早出现于西王母身边是在西汉中期偏后的卜千秋墓,西汉晚期后成为规范。西王母身边的玉兔一般是捣药形象,个别为团卧或奔跑。它与西王母产生关联是因为其采药捣制、长寿祥瑞的属性,《太平御览》引《乐府诗》云:“采取神药山之端,白兔捣成虾蟆丸。”《乐府诗集》二四《相和歌辞·董逃行》:“采取神药若木端,白兔长跪捣药虾蟆丸。”所谓“虾蟆丸”应就是不死药。《抱朴子·内篇》云玉兔“寿千岁,五百岁其色白”;《艺文类聚》引《孙氏瑞应图》云:“王者恩加耆老,则白兔见。”这就是说的玉兔长寿祥瑞的属性了,如带翼兔图像更是强调了这一属性。
蟾蜍也是西王母身边常见的侍从之一,或持剑,或举臼,或作舞,也有捣药的(图 。文献中只见蟾蜍与月的联系,作为月的象征,而没有与西王母的联系,它能成为西王母的随从无非因为其同样有着“长寿不死”的属性。譬如《太平御览》引郭璞《玄中记》云:“千岁蟾蜍,头生角,得而食之,寿千岁。”《抱朴子·仙药篇》也说:“肉芝者,谓万岁蟾蜍,头上有角……令人寿四万岁。”
三足乌这一形象较有争议。《山海经》中有三处提到为西王母取食的三青鸟,是西王母形象最突出的标志之一。同时张华《博物志》记:“有三青鸟,如乌大,立侍母旁。”前引司马相如的《大人赋》云:“吾乃今目睹西王母皓然白首。戴胜而穴处兮,亦幸有三足乌为之使。”张守节注:“三足乌,青鸟也,主为西王母取食。”因此有人推测三青鸟是三足乌的原型,两者是演变关系;但也有人认为江苏沛县栖山墓的西王母图像中三青鸟和三足乌同时出现,两者应是并列关系。实际上,由文献所见,汉人对三足乌与三青鸟两者的认识在某些方面渐趋混同,有的认为它们身负同样的使命,有的视二者名异而实同,因此它们在画像石中的形象也渐趋相似,只能根据是否三足的简单方式来辨别,也正反映了此种混同。
九尾狐的造型基本上类似常见的狐狸形象,或蹲立,或迈步而行。只尾部细长,一般分为九岔(或大致九岔),或上翘,或横拖,也有与常无异不分岔的。九尾狐的记载最早见于《山海经》。《南山经》云:“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郭璞注:“噉其肉,令人不逢妖邪之气。”《大荒东经》云:“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郭璞注:“太平则出而为瑞也。”《山海经》中的文字只表明九尾狐是一种吉兆。汉时文献也多有记载,已视其为祥瑞,但也并无与西王母的联系。袁珂仅认为九尾狐出现于西王母座旁是“以示祯祥”,李凇则挖掘了其与西王母的联系,认为“不忘故里和死后归葬家乡”的象征意义是狐的形象频繁出现在墓葬图像中的原因。且“九尾狐尾之九股,又有九族之像”,表达死者不忘其本、祈求西王母庇荫九族、家族繁盛的期望。
三珠果非常具有地方特色,多出现于山东嘉祥地区,似糖葫芦状,所串圆形珠状多为三颗,一般由羽人手持进献给西王母。《山海经·海外南经》中西土母所居昆仑丘附近的赤水上有三珠树,“三珠树在厌火北,生赤水上,其为树如柏,叶皆为珠。一曰其为树若彗”。《海内西经》的“(昆仑)开明北有珠树”亦此之类。此物即统一称为三珠果了。
琅一般衔于凤鸟口中,数圆球状物连缀成串,有的还弯折分杈。《山海经·西山经》云:“槐江之山,其中多赢母,其上多青雄黄,多藏琅、黄金、玉。”郭璞注:“琅,石似珠者。”可知应是一种像珠子的矿产。《庄子》亦云:“老子叹曰:‘吾闻南方有鸟,其名为凤,所居积石千里,天为生食,其树名琼枝,高百仞,以璆琳琅为实。’” 这里的文字说明琅应是凤凰的食物。
对比汉画像石与《山海经》中的西王母形象,有几点不同:(1)增加了兔、蟾蜍、三足乌、九尾狐等侍从以及三珠果、琅等附属物;(2)都为人形坐姿;(3)出现带翼西王母;(4)出现配偶东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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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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