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天道左旋，地道右旋”的猜想
传统文化发微2020-08-08 21:57
关于“天道左旋，地道右旋”这八个字，众说纷纭。有的以八卦阴阳来解释，有的以先天八卦图和后天八卦图来解说，有的从河图、洛书的数字来解说，但多是断章取义，无法圆满地解释“左旋”“右旋”两种截然相反的运动。
其中有一种说法很值得注意，它明确提出天道就是太阳、月亮，他们的旋转方向是正转，就是顺时针旋转，地道就是地球，它的旋转方向是反转，就是逆时针旋转。可是为什么是这样转呢？并没有说明。
笔者查阅了许多资料，关于“天道左旋，地道右旋”并没有一种令人信服的说法。不过结合众说，再加上个人的思考，笔者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猜想，提出来与读者“疑义相与析”。
据说“天道左旋，地道右旋”这八个字出自《易经》，原文是“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风雷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天道左旋，地道右旋，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这段话在《易经·说卦传》中确实出现过，但是现行版本的《说卦传》中并没有“天道左旋，地道右旋”这八个字。
不过《说卦传》中确实提到了“天道”“地道”，原文是“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这里是以天道、地道、人道都二分阴阳，变三为六，以此解释别卦六爻的原因，并没有提到天道、地道的运动。
倒是《逸周书·武顺篇》有这样一段话：“天道尚左，日月西移；地道尚右，水道东流；人道尚中，耳目役心。”按照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方位，左为西，日月向西移动，就是日月向西旋转，也可以看作是“天道左旋”的运动形式。但是需要说明的是，这是站在地球上看日月的运行，是一种天体视运动，并不是日月真正的运行方向。右为东，河流都是向东流，可以看作河流向东流转，也可以看作是“地道右旋”的运动形式。需要注意的是，河水的流向与地形有关，正是我国西高东地的地形特点造就了大河向东流的自然现象，虽然地球自转也是自西向东，但并不影响水流的方向。
以此看来，“尚右”自然向右旋转，“尚左”自然向左旋转，《逸周书》的这个说法与“天道左旋，地道右旋”比较相符。
但是在这里，天道、地道的概念发生了变化。这里的天道并不是指日、月，地道并不是指地球，天上的日月顺天道而行，地上的水流顺地道而流，天道、地道由具体的事物变成了抽象的法则，天道代表了天以及与天有关的事物的运行法则，地道表示地以及与地有关的事物的运行法则。如此“人道尚中”就可以解释为“中”是人以及为人处世的法则，由此而演绎出“中”“中庸”的思想。
尤为重要的是《逸周书》所讲的天道、地道，是天体的视运动现象，而若将“天道左旋，地道右旋”解释为日、月、地球的运行方式，说明地球也是运动的，而不是静止不动的。这又涉及到上古的宇宙学说。
我们所熟知的盖天说盛行于战国时期，它的理论核心就是天圆地方，日月围绕地球转动，而地球是不动的。如果将“地道左旋”解释为地球逆时针旋转，明显与盖天说矛盾。这说明“地道右旋”这个观点的产生不会早于战国时期。
而到了汉朝张衡创立浑天说，提出地球浮在气中，可以回旋浮动的“地有四游”的朴素地动说，这时人们才有了地球是运动的观念。在地动说的基础上，才能形成“地道右旋”的观念。由此可知“天道左旋，地道右旋”观念的形成，不会早于汉朝。既然如此这句话就不应该出现在《易经》以及“十翼”的著作中。
在盖天说的背景下，《逸周书》的说法无疑是最合适的，但是在浑天说的背景下，“天道左旋，地道右旋”又与日月、地球实际运行构成矛盾。
以地球自转为例，站在北极看地球旋转，是逆时针旋转，即右旋，站在南极看地球旋转，是顺时针旋转，就是左旋。那么地球究竟是顺时针旋转还是逆时针旋转呢？是左旋还是右旋呢？抛开左旋、右旋的说法，以方位描述地球的自转方向就是自西向东转，实际上地球的公转和自转都是自西向东。
其实我们对“天道左旋，地道右旋”的解释有一个大前提，就是默认“天道左旋，地道右旋”的这个观点是正确的。因此我们努力运用各种方式、各种学说来证明它是正确的，如不能证明，则是我们运用的方法不对，而不是观点错了。
那么我们分析“天道左旋，地道右旋”就要采用一分为二的方法，分别假设。
假设一：“天道左旋，地道右旋”是错误的。
以现在的天文知识来说，太阳、月球、地球的自转方向一致，都是自西向东；太阳、月球、地球的公转方向一致，也是自西向东。如果把“天道左旋，地道右旋”解释为日、月、地球的运行，实际上它们的旋转方向是一致的，而不是相反的，也就是说天道和地道要么都是左旋，要么都是右旋，而不会出现两种不同的运行方向。
假设二：“天道左旋，地道右旋”是正确的。
要证明其是正确的，一种就是以《逸周书》中视运动的方式来解释，另一种就是以阴阳相对的方式来解释。
从阴阳相对的角度来说，“天道左旋，地道右旋”的核心并不是说明什么是天道、地道，什么是左旋、右旋，而是重在说明天道、地道是相对的，左旋、右旋也是相对的。为什么相对？因为阴阳有别，天道、地道也有别，既然有别就有不同的表现方式。比如两个人南北相对而立，他们同时向左转后，却变成了一个面朝东，一个面朝西，这就是相对的概念。相对就是立场不同所见也就不同，在《易经》中，这就是综卦的道理。
关于“天道左旋，地道右旋”，笔者的观点也只是个假设而已，定论。但是在分析的过程中，笔者发现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对于事物的认知，很容易受主观上预设立场的影响，主观上认为是错的，就想方设法证明其错误，主观上认为是对的，就想方设法证明其正确，却不是在客观分析后再判断对错，这就导致批判精神和独立思考的缺失，简单来说就是缺乏主见。
不知道当年孔子所说的“三十而立”的“立”是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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