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遗珠：徐克动画版《小倩》
邵峋看电影2020-07-02 23:01
张国荣王祖贤版的《倩女幽魂》实在太耀眼了，以至于说起这个故事，大多数人眼前冒出来的都是这二位风华绝代的脸。
鲜为人知的是，1997年，由陈伟文导演，徐克编剧及监制，《倩女幽魂》三部曲还改编出过一部堪称「沧海遗珠」的动画电影。
当年金马奖最佳动画长片，豆瓣评分8.2，可见品质是可靠的。但豆瓣点评人数才17,000+，对比去年大火的《哪吒之魔童降世》1,440,000万+评价人数，《小倩》的战绩堪称惨烈。
将传统故事融入未来元素，一边是小桥流水的古典韵味，一边是光怪陆离的机械电波，动画世界里的《小倩》让徐老怪淋漓尽致地挥洒了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1. 故事：不求深刻，只求好看
「要来找我哦，我家就在北村，门口有棵好大好大的桃花树，记得一定要来找我！」
这是身处投胎门前，少年宁采臣和女鬼小倩之间的约定。
这个场景让人不禁想起宫崎骏，想起《千与千寻》里千寻问小白龙：「我们还会在哪里相遇吗？」
小白龙说：「嗯，一定。」
千寻：「一定喔。」
小白龙：「一定。」
其实《小倩》的故事除了融合《倩女幽魂》三部曲系列，由徐克担任编剧和监制之外，美术团队也请来了宫崎骏名篇《龙猫》和《风之谷》的团队成员藤彻哉、小松原一、中村孝等。
后来宫崎骏老爷子的《千与千寻》，细节上不乏借鉴《小倩》的地方。
《倩女幽魂》系列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而动画版《小倩》保留和融合了《倩女幽魂》的一系列人物：
宁采臣、小倩、燕赤霞、姥姥、黑山老妖、十方和师父白云，并给每个人物都设计了全新的个性元素，让人物逻辑更贴近于90年代的年轻观众思维。
主人公年龄也从《倩女幽魂》里的20来岁提前到了15、16岁——这显然更贴近动画片切入的相对低龄观众的观影体验。
八九十年代港产片让人觉得最爱不释手的地方，就是创作团队会力求把故事讲得「不求深刻，但求好看」——重视作品故事情节，增加戏谑鬼马的细节对白，避免喋喋不休讲大道理。
比如宁采臣初遇十方和师父白云大师，两位大师一顿华丽地降妖除魔之后，十方一边说着出家人低调，一边夸夸其谈地报出「五台山白云寺飞天遁地刀枪不入惊天动地少年金刚十方大法师」的超长绰号。
于是铁憨憨宁采臣不由得感慨：「这些法师果然都很低调，连名字都起的这么让人记不住。」
这种港式喜剧片里常见的无厘头幽默贯穿始终，让人时常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2. 脑洞：传统现代人间鬼蜮的交织
据说徐克从80年代起就憋着想做动画——毕竟电影很多时候很难完全脱离现实，尽情发挥徐老怪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但动画梦缺乏契机，才一直搁置下来。
动画版《小倩》里，徐老怪的脑洞开得那叫一个独树一帜。
宁采臣所在「人类」世界处在中国传统社会——女孩15及笄出嫁，画风是熟悉的小桥流水，庭院深深深几许，甚至也用了「桃花」来比喻爱情。
小倩身在「鬼蜮」却充满现代感——闪烁的霓虹灯、鬼城演唱会、灵牌电话、漂浮的红绿灯、投胎火车……灯红酒绿的盛况俨然是翻版的香港街区。
而穿行于两界之间的燕赤霞，一边用传统手法驱使灵符驱魔抓鬼，一边却驾驶着巨型机甲「道神道」，简直是翻版高达。
古代小城郭北县变成了五光十色的小都市，黑山老妖成了鬼蜮都市里的到处贴着他巨幅海报的天皇巨星，小倩成了一个为追星放弃投胎，爱情至上的少女——除了帮姥姥抓活人吸取阳气的设定，其他人设和原本的小倩基本没啥相似了。
可以看出来，徐克为《小倩》营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它完全不同于中国几十年前享誉世界的《大闹天宫》、《山水情》、《小蝌蚪找妈妈》这类纯粹传统国风的动画创作，而是引入了更多的现代元素和思考，让作品具备了更过瘾的观影体验和更深层的现代特征。
新瓶装旧酒，徐老怪是连旧酒都调成了鸡尾酒端上桌。
故事一开头，就是宁采臣的女友小兰嫁人，但新郎不是他。宁采臣感慨：
「以前干活忙是为了她，现在是为了忘记她而干活忙。」
到了郭北县，宁采臣找了个美食城吃饭，餐馆里客人也纷纷吐槽：
「最近换季，时间少了事情还是这么多，忙死了。」
这种对白设计，是不是也很现实？
3. 特殊时代下的冲突与融合
如果要作深度解读，我们也完全可以从97年香港回归，香港人在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科技文明夹缝中的求存，前殖民社会的隐喻角度来解读这个《小倩》的故事。
宁采臣是一个四处奔波，无以为家的收账人。
电影开头，宁采臣走上的那条道赫然写着「孤独的路」。
郭北县里中洋杂糅，过去与现代交织融合。
妖魔鬼怪满天飞舞，百年餐馆里花式吃人。
黑山老妖极端自恋，树精姥姥吸阳气美容。
燕赤霞和白云因理念不同大打出手，最后却一同投胎。
宁采臣的狗投胎做了猫，现女友差一点投胎成前女友的女儿……
这些细节都不能细想细说。只能说，一定程度上都是特殊时代下某种现实的映射。
然而，抛却所有这些涉嫌「过度解读」的内容，《小倩》的故事毫无疑问也是一部兼具艺术性和商业性，老少咸宜的经典佳作。
何况，除了徐克陈伟文坐阵，宫崎骏团队外援，《小倩》还聚集了一大票大佬级人物配音：洪金宝、罗大佑、李立群、刘若英、苏有朋、王馨平、吴奇隆、张艾嘉等配国语版；黄霑、杨采妮、陈小春、郑中基、陈慧琳、袁咏仪、林海峰等配粤语版。
徐老怪亲自上场，配那条「情比金坚」的狗。
绝对算是历史级巨制了。
近年来，隔三岔五都会有一两部国产动画电影号称自己是「国漫之光」。可惜的是，几乎每一部都会面临同样的问题：画风很美，制作精细，但缺个好故事。
如果有《小倩》这样优秀的故事剧本，或许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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