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的诗#
1956年,北京,一个书香世家,诞生了一个新的生命。13年后,这个新生命以一首简诗在中国诗歌界崭露头角,开启了中国朦胧派诗作的新篇章。
时至今日,“黑夜给了我黑的眼睛,我却用他来寻找光明”依然是中国文学史上被引用次数最多的一句话简诗。
这个人,即是与北岛、海子、舒婷等并称四大朦胧诗人的顾城,一个云间诗人,一个人间巨婴。
云间诗人
得益于父亲顾工的良好文学教育,家庭文学氛围熏陶,12岁顾城,开始了自己的文学创作。
13岁,一首《我的幻想》为顾城赢得了中国诗歌界的关注。
1969年到1982年,被认为是顾城文学生涯的童话时期。在此期间,他创作了大量风格明丽纯净,想象丰富奇崛的诗歌。
在《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中,顾城用诗人独有的想象力配以绚丽的文字构建了一个祥和欢乐的童话世界,为读者打开了一扇心灵自由的窗户。
在《北方的孤独之歌》中,凄美的辞藻,像是一个孩子在孤独之中控诉着现代文明对于自然的怠慢。
在《白夜》中,诗歌的主题从艺术升华到对纯粹爱情与美满婚姻的参悟。
……
简短的语句却描绘出了丰富明丽的意境,空灵纯净的语言,像一个大男孩在幽幽的表达,表达对美好的热爱,对陌生的恐惧,对幸福的向往。
1982年,锋芒毕露的顾城应邀加入北京市作协。其在中国文学诗坛的地位被明确。
1983年到1986年,三年时间,顾城创作出了与之前风格迥异的诗作。
在这些诗作,现实与理想的矛盾被诗人的语言立体化,隐隐中表达了一种失落的情绪。
这种风格上的转变或许与这一阶段,诗人多经历的生活有深刻的联系。
1985年,出众的才华为顾城赢得了加入中国作协的资格。
1987年以后,顾城的诗歌明显回归到了初始的童话时期。这与其在1988年选择定居激流岛不无关系。
1988年,顾城被聘为新西兰奥克兰大学亚语系研究员,同年,加入新西兰国籍,定居激流岛,或许,这一次是这个心里住着少年的诗人离自己的理想国最近的一次。
在激流岛上,顾城一家过起了自给自足的生活,这也是诗人一直所向往的田园生活,宁静的生活给了诗人无限创作的灵感,似乎找回了写诗的“初心”。
1992年,在德国,顾城说“我在岛上写得非常好,有时间便能写,总是有感觉的”。
在激流岛的定居生活赋予了诗人无限浪漫情怀,诗歌里满满都是童话乌托邦的美好。
1993年,一场意外终止了诗人关于理想国的全部向往。
文学新星轰然陨落,留给了中国文坛措手不及。
“风在摇它的叶,草在结它的籽,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据不完全统计,37载的春秋,25年的创作时间,顾城一共创作出了2100首诗。
顾城将诗人的无限浪漫情怀,寄托于笔下方正曲折的文字,用优美纯粹的词句堆砌了一个完美童真的理想国,留给了中国文学史瑰丽财富。
人间巨婴
翻看顾城现存所有照片,不难发现都有一个共通点,他一直戴着帽子。
顾城在某次国外演讲中解释道“帽子能带来安全感”。
有人说,“不幸的人,用一生来治愈童年” 。
母爱的缺位在童年时便戳破了少年心中的安全归宿。
不仅如此,据顾城的姐姐顾乡回忆—幼年时期的顾城似乎有些自闭,会一个人看树和蚂蚁,一个人对着墙壁念诗歌。
过早的成名,让这个天才疯子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名誉带来的欢欣,还有随之而来的现实困扰。
1979年7月,上海开往北京的列车上,23岁的顾城邂逅了一位同样对诗歌充满激情的少女—谢烨,一见倾心,下车时,顾城给谢烨留下地址,他不确定她会不会来找他,但他渴望他们的爱情。
少女没有爽约,依着写下的地址找到了顾城。
在她敲开他的门后,不难想象,诗人吗满脸满讶异与惊喜。
顾城回忆当初的重逢,“我看到四处全是金光,还带着彩虹,我不敢想象她能来。”
谢烨却笑说,“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个骗子,你给我留的地址是不是真的。”
但无论是怎样的说法,这场爱情如同诗人所祈祷的那样有了浪漫而美好的开始。
异地是一种物理阻隔,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但,好在,书信可以寄托全部的情思。
“太阳落山的时候,
你的眼睛充满了光明
像你的名字,
像辉煌的天穹
我将默默注视你
让一生都沐浴着光辉。”
从前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那时的顾城和谢烨应该都有这种想法吧。
几次接触,谢烨的母亲似乎看出了诗人万丈光芒下的残缺,对于女儿与诗人的恋爱,一直都是反对。
为了赢得美人心,顾城干脆搬了个箱子睡到了谢家门口。热衷浪漫的人认为是顾城的真挚感动了谢家,谢母同意了二人交往。
但,据后来记录材料,谢烨母亲谢文娥回忆,“每天像躺在棺材里一样横在我家门口,这谁受得了?这精神能正常吗?”或许她只是受不了这种极端的行为。
为了女儿的幸福,谢母同意他们交往的同时,要求顾城去做一份精神鉴定。
或许是顾城对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的理解震撼了医生,给顾城做鉴定的精神科医生,不仅认为顾城不是疯子,甚至是一个天才,毕竟,有时,疯子和天才只是概念区别。
1983年8月15日,27岁的顾城如愿的与他理想国的公主—25岁的谢烨结婚。浪漫的火车奇缘终换得有情人成眷属。
或许诗人更擅长于舞文弄墨,婚后的生活基本上都是谢烨在操持—照顾家务、为顾城联络出版方、陪同顾城参与文艺交流,从生活到创作,谢烨成为顾城生活里必须的存在。
心理学认为,童年缺爱的人都会把缺失的感情转移到婚恋对象上。
但,诗人不只是依恋这位深情的女子,甚至独断暴烈。
据谢烨母亲回忆,婚后,顾城要求当他创作时,谢烨必须在他抬头就能看得见的地方,而且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不仅如此,他甚至中断了谢烨电大的学业。这些在谢母看来无异于一个暴徒的行径,但奇怪的是,谢烨对此却没有太多的抱怨,深爱总是让人卑微,底线无限放下。
1986年,一次文艺界诗词评论活动,顾城遇到了一位极度仰慕其才华的大四女生—李英。
据顾城唯一一部小说《英儿》及李英自传体小说《爱情伊妹儿》,在这场爱恋中,李英似乎更主动积极。
而,彼时,顾城正陷入婚后的世俗生活不得解脱,李英的出现重燃了诗人对理想国生活的激情。
巧合的是,在那场交流会上,谢烨、李英、文昕被安排到了同一间宿舍,那时还没有“闺蜜”这种说法,但,很显然,三人的关系应该很不错。这从,1987年,顾城应邀赴德国参加明斯特“国际诗歌节”前,夫妻二人特意请李英、文昕吃饭可见一斑。
顾城夫妇离开后,李英对文昕袒露心声--我其实第一眼看见顾城,就知道这是我的命,我躲不开的。
此后,李英一直通过书信的方式与顾城保持着联络,书信里尽诉仰慕与相思。
1988年,顾城被聘为奥克兰大学研究员,同年,夫妻二人移民新西兰。
在新西兰,顾城看中了一个交通闭塞、人烟稀少的住处,谢烨出于各种考虑提出了更好的意见,想法得不到满足的顾城像个小孩子耍起了无赖。
无奈,深爱着顾城的谢烨又一次选择妥协,夫妻定居在新西兰激流岛。
岛上的生活颇为艰苦,顾城创作收益并不稳定,同样受过良好教育的谢烨担负起了赚钱养家的责任,她养鸡卖鸡蛋,把制作好的春卷拿到市场上去出售以换来家庭零用开销。
在激流岛定居期间,年过三十的谢烨再次怀孕,像往常一样,害怕谢烨的爱被孩子分享的顾城要求谢烨打掉孩子,考虑到年纪已长,后期生育风险较大,谢烨苦苦哀求,或许是对谢烨的愧疚,或许是烦恼谢烨的不停提及,顾城意外答应。
孩子的降生,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些许变化,母亲谢烨忙着照顾刚出生的儿子,也照顾着迷失在理想中的诗人儿子。
孩子降生以后,作为亲生父亲,顾城没有给予太多关心,常常偷吃妻子留给幼子的食物。
甚至,在情绪激动时,会毫无防备的将孩子从沙发上摔出去,施以拳脚。
一个是爱人,一个是孩子,无论选择谁,对于这个平凡的妇女而言都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痛苦。
为了独享谢烨的“母爱”,顾城要求将孩子送给当地土著毛利人收养,或许是为了孩子的安全考虑,谢烨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顾城对于谢烨的依赖已经超出了夫妻关系,这让谢烨开始苦闷,不得解脱,但,她毕竟还是爱着他的,她的爱让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诗人一边享受着爱人的照顾,一边却还和国内的仰慕者保持着通信。
让人讶异的是,顾城提出了让李英来新西兰一起居住的想法,也或许是李英主动提出了,顾城只是向彼时的合法配偶传达了这个信息。
但,更让人百思不解的是,谢烨,居然同意了。
有人认为,谢烨是受够了顾城的专制生活,希望李英的到来能够为她带来新的希望,即便这希望可能是摧毁一段爱情;也有人认为,谢烨选择妥协,不过是对顾城爱的卑微,再加上顾城惯用的小孩子耍赖招数,谢烨不得不退让,这场爱恋中,谢烨不只是爱人,还是“母亲”,她的丈夫不只是浪漫的诗人,还是个“巨婴”,但爱让她别无选择。
1990年,谢烨用省吃俭用的钱为李英购买了机票,办好相关证件手续。
诗人的理想国生活在激流岛从文字变成了现实——三人同居,过上了一段惊世骇俗的畸恋生活。
顾乡回忆说,谢烨对于性事寡淡,而谢烨在顾城心目中犹如圣母一般,所以他的心思也就淡了。他的欲望,就像一只温顺的老虎,被关在洞穴里吃着草。但是,行事大胆的李英扒开了洞穴,将被圈养的欲望放了出来。
1992年,顾城应DAAD学术交流基金会邀请赴德国从事文学工作,谢烨陪同前往,一起离开了激流岛。
夫妻离开没多久,李英就同教自己英语的50多岁的一个英国移民老约翰开始了新的恋情,并迅速结婚,一同离开新西兰,前往澳大利亚定居。
情人的离开,让这位理想国的国主情绪开始崩塌,为了重新激起诗人对创作的情怀,妻子谢烨再一次施展了自己博大的宽容,她鼓励顾城将与李英的故事写下来。
于是,顾城口述,谢烨为他逐字敲打。
当那些美好的爱恋从顾城口中蹦出时,那些文字彻底击垮了她对他们爱情仅存的幻想,原来,这么多年,他需要的只是在他的理想国有这么一位“母亲”,她不是他的唯一,他的爱不只属于她。
手指在键盘上敲出血,心里仅剩的爱情幻想轰然崩塌。
诗人的激情被唤起,为爱卑微的妻子却始终无法走出爱情废墟。
不久,一位来自中国国内的叫做“大鱼”的学者进入了谢烨的世界,他给予了她温存与关怀,让她感觉到作为女人被爱的幸福,她破碎的心在“大鱼”的温暖下开始粘合。
她不再宽容,不再忍让,向诗人提出了离婚。
诗人或许从来没有想过,这位一直默默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有一天会选择抽身离开他的理想国。诗人开始反思。
或许是为了挽回谢烨,顾城做了诸多改变,但,绝望从来不是一蹴而就,失望积累多了就失去了信仰。
当谢烨返回二人的房屋收拾自己的物品时,或许是特别的道别,二人发生了亲密关系,但诗人却错以为谢烨要回到自己的理想国。
当发现谢烨要离开时,诗人沮丧、失落、愤怒,他理想国里的所有美好化为虚无,他怒不可恕,举起了斧头,砍伤妻子后,彻底崩溃的诗人在家门口的大树上自缢身亡。
两颗美丽的生命,戛然而止。
关于顾城的悲剧向来争论不止,有为他呐喊的,也有唾弃他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位理想国的云间诗人,坠入凡尘后,摇身变成“巨婴”。“母爱”出场的谢烨无限的忍让,卑微的爱成为巨婴变本加厉的助推手。
失去了秩序与平衡,是这场人伦悲剧的重要原因,不对称,不对等的关系似枷锁扣住了谢烨的脖颈,也无限纵容了诗人的理想主义。
诗人忙着建造理想国,却忘了理想需要现实的土壤,理想国的生活离不开现实界的供养。
文字:粉面书生
图片: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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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鹤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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