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细鬼、伶俐虫，《西游记》中小妖“随意”取名法背后，有何深意
李教授锐评2020-05-14 14:14
吴承恩所写的《西游记》是我国古代文学的一座艺术宝库，吸引了后世无数人的研究与解读，被尊称为古代文学的“四大名著”之一。
由于研究者众多，越来越多的《西游记》隐秘也显露在了大众的眼前。关于这个艺术宝库中众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短短的一篇文章自然难以说清，因此，也只能选取一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来说一说、讲一讲。
《西游记》作为一本神魔类的小说，里面的故事主线是唐僧师徒四人，一路过关斩将，降妖除魔。如此一来，这妖怪自然是众多。
在这众多的妖怪中，命名自然是考验作者文笔的一大难题。除去牛魔王、蜘蛛精、黑熊怪这种直接的以本体成精来命名的大妖之外，自然还有许多诸如精细鬼、伶俐虫这样的小妖。作者命名这些小妖时自然不是胡编乱造而为，妖怪无数，而有名字的小妖却可以数的过来，有剧情的就更少了。
作者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对小妖的命名花费了一些心思，其中自然有一些作者下意识的命名原则，接下来我们将选取一些特殊的小妖名字，对其进行细细的探究。
（一）众多著名小妖来源何处？
能够在众多无名小妖中脱颖而出，被作者赋予名字的小妖自然有其独特之处，往往就起着一定的情结推动作用，或者对主要人物孙悟空的塑造有所帮助。
（1）信手拈来的精细鬼、伶俐虫
作为《西游记》中最广为人知的几对小妖之一，精细鬼、伶俐虫自然有着不少的字眼。在第三十三回，精细鬼、伶俐虫奉命带着紫金红葫芦和羊脂玉净瓶去装孙悟空，并被孙悟空所骗，反而带着一个以为可以装天的假葫芦回去。
在这段情节中，精细鬼被自己的精细所害（偷听孙悟空的咒语，恰好中了孙悟空的全套），伶俐虫被自己的伶俐所害（看到孙悟空的假葫芦这么厉害，便提议换葫芦，并搭上玉净瓶），对精细、伶俐进行适当的讽刺、调侃之余，也信手拈来的给两个小妖起了精细鬼、伶俐虫这两个通俗易懂的名字。
（2）略带艳情的兴烘掀、掀烘兴
粤语中的“掀烘”大意相当于《金瓶梅》中的“温必古之雅兴”中的“必古”，而在《蜃楼志》中又有一回曰“和尚尼姑睡一床，掀烘六十四干他娘”。
而吴承恩创作《西游记》的时间在晚明时期，同时期的其它小说都带有一种艳情风气，《西游记》自然也没有免俗。因此这里的兴烘掀、掀烘兴便是在这种风气下，作者给小妖命名的略带春色的名字。
（3）“有来有去”的佛教跟脚
“有来有去”这个小妖并非所有人都熟悉的，他出现在第七十回，去朱紫国下战书，后来被孙悟空打死。而关于“有来有去”这个妖名的来源，则和佛教的《金刚经》不无关系。
《金刚经》有云“无所从来，亦无所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作者对佛教教义的自然算作了解，从这知识背景的角度来说，“有来有去”来源于《金刚经》的可能性相当大。当然此处的来源推究，只能说是建立在某种最可能的基础上做出的判断，并不代表最后的结果一定正确，倘若是作者随笔而为，毫无根源，也并非不可能，时间已久，我们也无从判断。
有来有去
（二）《西游记》小妖命名真的是作者随意而为？
随意不随意，是作者的写作意图，我们很难从主观的思考上去判断。只能在《西游记》中，尝试着总结作者对小妖命名的原则，而事实证明，确实存在几条小妖的命名规则。
（1）只有与孙悟空有关的才会被命名
《西游记》中的小妖能否有一个脍炙人口的名字，这主要看和作品的主题孙悟空有没有建立直接的关系。倘若没有，即使是比较重要的小妖，也最多只落一个“虎先锋”这样的名字。虎先锋算是《西游记》众多小妖中智勇双全，足智多谋的一个了，黄凤岭一回中，他献计并成功抓捕唐僧。就这样有一定情节的小妖，也只有一个“先锋”这样的命名。
可见作者在对小妖命名时的原则。当然，这样的小妖不止虎先锋一个，比如从隐雾山上狮驼岭逃出来的小妖，整个西行过程几乎只有这一个小妖得以逃脱，但却依旧没有名字，只是一个“无名氏”。
（2）女小妖是不会有妖名的
为何女小妖不会被命名？这源自于作者似乎想让孙悟空和女色脱离关系，古话说“好男不跟女斗”，西行一途的小妖难免被打杀，若孙悟空一棒抡死了个女妖精，自然有碍于他的英雄气概。作者在这点的把握上相当到位，即使是女妖手底下的妖精统一也只称呼“小的们”，这个“小的们”自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称呼，只是对众多无名配角的统称罢了。
除此之外，还有在陷空山有一回和女小妖精有所牵连，这个时候却是猪八戒上前交流，这就非常明显的看出作者的意图了，刻意的避免孙悟空这个光辉英岸的影响去女性产生交际，尤其是与其相对抗更是想方设法的避免。
（3）几乎所有孙悟空变过的小妖才会起妖名
当然这个原则并不能一概而论之，比如精细鬼、伶俐虫与奔波尔灞、灞波儿奔便没有被孙悟空变过。还有两回孙悟空变成了眼睛但却没有和其他小妖产生交集，也就随意使了个“鹳头精”这样的名字。当然也可以看出来，给孙悟空变成的小妖起名字自然是为了情节的发展，这同样也符合第一条原则，既和孙悟空产生了交集。
（三）有特色的小妖本名
前文我们说的规则，是作者是否命名的原则，那麽如何命名自然也有着另外的一套方法，接下来我们从几个例子中探寻一二。
（1）信手拈来的名字
我们讲晕头晕脑表示迷迷糊糊，不知所云，古代则说“云里雾里并没个实际”，而这自然也牵扯到两个耳熟能详的妖名，云里雾和雾里云。
云里雾和雾里云的出场是被派去请牛魔王回来，却半路遇到了孙悟空变身的牛魔王，不假思索便请了回来，这自然是晕晕登登、迷迷糊糊。作者便随手而为，给了这两个小妖云里雾、雾里云的妖名。还有快如风和急如火，原文他们俩的出场就是急匆匆的“撞”进洞里的，而快如风和急如火本身就有这个含义，这自然可以看出来作者是有意为之，并且信手拈来即成了这两个小妖的名字。
（2）与性格相反的命名
《西游正道书》有对精细鬼、伶俐虫的书评云“二妖殊粗蠢，有愧其名”，这自然是与性格相反的命名的一种解释。但更深层次的自然是我们前文所说的精细鬼受精细所累，伶俐虫反因伶俐所害，也就如张书绅的评语“世人之骗人者无怪其假作神仙，但人之受骗者大抵每因精细伶俐”，这自然是在说其聪明反被聪明误。
除了精细鬼、伶俐虫之外，还有一对小妖，名为巴山虎、倚海龙，既有龙又有虎，只听名字，这两个小妖自然是相当厉害。但逐一较量，便被孙悟空“取出铁棒，走上前，着脚后一刮”，就被打成了肉饼，最后只赢得了孙悟空“可忒不经打”的评价。
（3）对仗派生的“一对妖”
《西游记》中很多妖精都是一对一对出现的，如精细鬼和伶俐虫、巴山虎和倚海龙、兴烘掀和掀烘兴、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云里雾和雾里云、快如风和急如火、刁钻古怪和古怪刁钻等等。
从读音和字形上面来看，我们可以看出来读音大多平仄押韵，一听便印象深刻难以忘记，字形也大多对仗派生，如精细与伶俐、虎与龙等等，甚至更有如刁钻古怪和古怪刁钻这样的前后颠倒的妖名，读起来自然是古怪有趣。
结语：
除了小妖之外，《西游记》中自然还有着其它众多的名字，如诸天神佛、唐王朝君臣、天界诸神、唐僧师徒四人、妖魔首领等等。不过除了妖魔首领之外其它命名均有来源地，诸天神佛自然是出自佛教经典，唐王朝君臣则是历史人物，天界主神则来源于民间信仰和道家经典。
至于唐僧师徒四人同样有前身，出自吴承恩以前对玄奘取经这一历史事实的神话改编中。
《西游记》是一部庞大的艺术宝库，里面有太多值得我们去发掘的东西，而西行一路上的小妖自然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部分，但即使如此，同样也蕴含着独特的价值与趣味。在我们已了解到的上述内容中，见识到了吴承恩的天才之笔，见识到了他笔下独特的文字魅力。
参考文献：
《西游真诠》
《大般若波罗蜜多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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