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一次出门都是面临着生死,有很多人出了门回不来了。有的盲道拐弯很突然,绕着电线杆转个死角,脚还是直行的,盲杖在前头已一下子杵到电线杆上,震得手都疼,没人知道盲道何时才能真帮“盲”。
2020年1月9日,李鑫阳独自从北京坐飞机来到2000公里外的广州微信公开课,在上万人的会场里,他独自坐在角落,讲述着他一路的出行。
李鑫阳所说盲人遭遇,正常人实则很难代入体会。就像2020年的疫情下,我们失去的,可能是聚餐的口舌之欢,可能是郊游踏青的眼睛旅行。对于盲人来说,他们不仅要担忧下一顿的饭钱,道听途说、真假莫辨的疫情新闻,更像给他们的黑暗世界之外,筑上了一层厚障壁。
在黑暗的世界里,这些勇敢的人用各种方式自救,像堂吉诃德面对风车一样,挑战着世俗的偏见。
01
盲人程序员的新生
李鑫阳在北京经营一家盲人按摩店,做了一件令盲人们仰望的壮举。
他搞了一个微信小程序,功能齐全,有附近按摩店、中医诊所、招聘、转让、供求等信息,还可点击购买推拿、足疗等服务和美容彩妆商品,并且成为了互联网创业公司的联合创始人。
同样是失明,蔡勇斌选择攀登另外一座山峰——成为一名信息无障碍工程师。
蔡勇斌不是先天性失明,6岁时,淘气的他将石灰倒在头上,留给自己一个黑暗世界。13岁时,他被送到深圳的特殊教育学校,第一次接触电脑。
身边的非视障同学告诉他,通过专门供盲人上网使用的读屏软件,可以在电脑上看新闻、听歌、下载视频,甚至还可以在QQ上和陌生人聊天,认识各种女生。
这颠覆了他的认知。那个由一个显示屏、一个方盒子、一个密密麻麻按键板组成的物件,为这个失明少年打开一扇新生的窗户。
蔡勇斌迫不及待利用电脑的辅助功能打开网站,用键盘上面的Tab键去浏览网页时,听到的却是“图片,图片, 按钮,按钮,链接,链接……”
当头一盆冷水!
少年气盛的他气冲冲打电话去投诉,“还有一群眼睛看不见的盲人也是你的用户,你们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这个群体,让我们也能融入互联网!”客服反馈,“您的反馈我们收到了。会处理排期解决。”
之后,是遥遥无期的等待。
蔡永斌决定自学编程。在校读书的最后一两年和毕业后的几年,他从网上下载了大量编程电子书,通过听书的方式来学习。这段时间,他很少出门,几乎走火入魔,脑子里装满了数字和英文组成的代码。
蔡永斌16岁从特殊教育学校毕业时,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希望更多像我一样的人,能通过互联网‘看到’更远的地方,而不仅限于家庭和按摩院。”
“没有残疾的人,只有‘残疾’的环境。”2009年,在给女友“送礼物”牛刀小试后,蔡勇斌决定开发一款方便视障群体上网使用的软件,他称之为给它起了一个名字——“To Blind”,很有极客感。
这款最早叫To Blind的产品,后来定名“PC秘书”,是一款专门面向视障群体的应用。通过这个应用,视障群体不仅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玩QQ斗地主,而QQ、 微信、淘宝、支付宝、京东、酷狗音乐等日常应用,也都能顺利被使用。
经过不断的修复和迭代,“PC秘书”在盲人圈子里大火,目前用户数已有十几万。
2014年,蔡勇斌加入深圳信息无障碍研究会,成为了一名信息无障碍工程师,通过亲身体验,对各种网络软件进行无障碍优化开“处方”,反馈给软件开发者。
02
想"看见"全世界 也想让世界看见他
同样在2014年。
蔡勇斌受邀参加“点燃腾讯”的活动,并且上台演讲。由于他过于紧张,中途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索性直接停下来,对着台下说,给我一分钟时间思考。一分钟后,他顺利完成了演讲,并且赢得了台下潮水般的掌声。
其中就包括了汤道生,时任腾讯社交网络事业群(SNG)总裁,如今腾讯产业互联网的掌舵者。自从6年前认识汤道生后,蔡勇斌每年都会给汤道生发了一条贺年微信。
时间来到2020年,蔡勇斌给汤道生发了拜年微信之后,又写下了一段话:有个盲人朋友技术很好,但现在疫情影响,按摩行业全面冰封。他发现根本找不到按摩之外的工作。不只是这个朋友,其实在按摩行业以外,盲人们都是寸步难行。我们打算做一个盲人知识学习平台,让他们更多地走出按摩店,进入社会更多的行业。
蔡勇斌初步的打算,是做一个盲人知识学习平台。疫情期间,有知识的视障人士可以在上面讲课赚钱,赋闲的盲人可以免费学习保健按摩、编程等知识,疫情过后,这个模式也可以继续运营下去。
蔡勇斌的公司几乎没装修,白墙上写着这
这是一个有机会让盲人群体在互联网时代无障碍通行,“看见”全世界的伟大创想。
汤道生很快将这段聊天转给腾讯基金会的负责人。
在腾讯投入的15亿“战疫基金”里,包含了对战疫程序开发者的支持,也包括了孤寡老人、社会孤儿、重病重残等受疫情影响的特殊困难人员的帮扶。
蔡勇斌刚好都属于这两类人群——在残障人群里,具备程序开发能力,并且其开发的程序,又可以帮扶到盲人这个残障人群。
经过评估,腾讯基金会决定出资捐助蔡勇斌的线上有声培训APP项目。这笔钱可以帮他完成产品研发、上线、上云服务器,以及支付给讲师的第一批课酬。
蔡勇斌给这个产品取名天福FM,他准备先在自己的论坛上发帖,同时利用身边的资源,邀请专业的按摩师、程序员、音频后期、主播、周易预测师等录制课程,目标是100万注册用户。
中国有1731万视障者,每一百人中就有一位视障者。这些人虽然看不见,职业技能各不相同,但内心有着同样最渴望的需求,就是希望和正常人使用一样的东西,获得一样的体验。
如果有一天,都市的写字楼里有盲人白领,咖啡店里有盲人老板,电视里有盲人主持人……到那时,盲人们可以无障碍地与世界交流相处,并且有尊严地生活下去。
“如果所有的产品都无障碍化了,世界就不存在所谓的‘残疾’了,现在还有多互联网产品不重视我们的用户体验,头条至今没理会过我们的诉求,微信、淘宝、酷狗音乐其实都还有很多BUG,希望能跟工程师们有更多切磋。”
看不到世界的盲人,正执意于让这个世界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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