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心话 第92期
讲述:
桃姐,看你文章中曾提到你的母亲也已去世,请问你是怎么走出丧母之痛的?我和你有一样的经历,可是迟迟走不出来,太痛苦了。
桃姐的话:
借着清明节和你的提问,聊聊这个比较沉重的话题吧。
如何面于失亲之痛,其实理智上,我们都懂。
就像那些语重心长地劝慰:“人有生老病死,只能看开点啊……”
明白的是理性,真正难过的是感情。
知乎上有人写过一段话:
“至亲离去的那一刻通常并不是最悲伤的时刻。
真正让你感到悲痛的,是打开冰箱的那半盒牛奶、那窗上随风摇曳的绿萝、那安静折叠的绒被,还有深夜洗衣机的阵阵喧哗。”
中国式的葬礼,除了疫情这段特殊时期之外,普遍都是比较繁复的。
所以真正在与逝者告别的时候,我们很难真正地、全然地、彻底地去释放自己的悲痛。
因为要操持、要负责,要安排周详、要迎来送往。
很疲惫。
只有众人散去,亲戚拍拍你的肩,让你多保重,然后剩你一个人孤零零留在那里。
你意识到,一切如昨,只是那个人不在了。
这时才是最痛苦的时刻。
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是夏末。
脑出血,前后只有五天。
那五天,我的人生像一场坐了过山车的电影。
前脚办入院手续、预约各种检查,后脚就从殡仪馆捧出骨灰盒,回老家安葬。
我的理性脑最大化地启动,完全替代了情绪脑的工作。
我顾不上悲伤,顾不上哭泣,只想把这些仪式和过场赶紧走完。
然后匆匆回来上班,绝口不提,无事一般。
我第一次崩溃,是在入秋之后。
傍晚下班回家,过马路的时候,看到小区门口路边的长椅上空空如也。
此前一整个夏天,我妈每天傍晚都会带着儿子在这里等我。
看见我过马路,她会抱起儿子,让他举起小手向我挥舞。
那般瞬间,攸忽不见。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路边,泪如雨下。
后来,我在午夜梦回里哭,在创伤疗愈课上哭,在心理咨询师面前哭。
我用了几年的时间,各种方式,才把这份悲伤释放完。
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尽相同。
我无法给到你一个标准答案,让你快速愈合伤口,走出悲痛。
只能给你几个方面的建议:
1、悲伤的时候,让自己充分地、彻底地悲伤
成年人的世界,给自己的允许总是太少。
我们习惯了悲喜不惊,崩溃无声。沉默和不动声色成了最大的体面
可我们终究是血肉凡人。
如果你在失去至亲的当时,没能充分地释放这份悲痛,那后面的时间,你需要多给自己一些允许。
用你自己的方式,和这份悲伤在一起。
你可以在心里和她说说话,可以拿起笔给她写封信,可以让眼泪尽情流。
你会发现,你在允许自己去痛,去哭,去崩溃之后,心里反而会轻松。
如果你是和我一样理性脑太强的人,是不容易做到这一点的。
这需要你对自己有更多的接纳、宽容和慈悲。
接纳事实,接纳自己,接纳悲伤,接纳无常。
2、去看一部电影《寻梦环游记》
这部电影获得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豆瓣评分9.1。
它以一个独特、暖心的视角,展现了另一个亡灵世界。
当时我是为了陪儿子去看的,但看后给我的触动非常大。
中国的传统文化里,习惯将死亡描绘得阴森恐怖。
阴司,阎王,黄泉路,孟婆汤。
而在这部电影里,那个世界绚丽梦幻,五彩斑斓。
逝去的人,在这里,过着另一种丰富的生活。
只要世界上还有人记着他、想念他,他便没有真正死亡。
影片的最后,垂垂老矣的Coco老奶奶,在米格弹着吉他唱出《remember me 》时,她布满皱纹的脸,笑容绽放。
逝者已逝,爱,永存。
3、如果长期沉浸在悲痛中,需要注意这一点
我见过很多在失去至亲后,长达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无法从痛苦中走出来的人。
他们并不一定是没有能力走出来,而是他们需要这种痛苦。
从心理角度来说,这样的人,通常对逝者背负着巨大的内疚。
这份内疚,让他们产生强烈的追逝情结,潜意识里,他们要用这种痛苦来保持与逝者的链接。
如果你也是这样的,你需要探索一下自己,潜意识里是否有“我对不起妈妈,我不配过得好”这种声音。
内疚是一种极低的能量,如同背着一块石头爬山,注定辛苦,让人走得累,走不远。
长期陷在追逝情绪中的人,需要求助专业咨询师,帮助你释放情绪,释放内疚,然后才能卸下石头,轻装前行。
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能帮到你多少。
今天早上,我儿子打开电脑,问我说:“昨天的网页都黑白的,今天怎么又恢复了?”
我告诉他:“因为人不能总活在悲痛里啊。”
生命来来往往,尘缘明明灭灭。
对逝去的人,在心里说一句:为了你,我要保重我自己。
瀑布的水逆流而上,蒲公英种子从远处飘回,聚成伞的模样,太阳从西边升起,落向东方。子弹退回枪膛,运动员回到起跑线上,我交回录取通知书,忘了十年寒窗。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你把我的卷子签好名字,关掉电视,帮我把书包背上。你还在我身旁。
图源网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