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入四月的门坎,便是一个名叫清明的节气。阳光灿烂也好,细雨蒙蒙也罢,总有丝丝莫名的伤感,似凋零的春红,残英满地,更有缕缕的哀思,像绵长的雨雾缠绵不断,唯一想做的,便是联系兄弟姐妹,为父母扫墓去。
屈指算来,父亲带着遗憾离开我们已三十三年。之所以遗憾,是因为父亲娶了继母后,陷入了无尽的家庭矛盾中不能自拔,身心疲惫的他心里很苦却又无处倾诉,抑郁寡欢中肝病日益加重,终元气消磨殆尽悄然离世。
父亲晚年的无奈,与青年的豪情,中年的自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令人扼腕叹息。1925年夏,父亲出生在太行山脚下一个不知名的村庄。在父亲出生之前,祖父母已先后生育有四男一女工共五个子女,由于是家中的“老疙瘩”,祖父母对父亲就多了几分溺爱。然而现实的生活,却不以祖父的意志为转移。在父亲刚刚二十岁的时候,不幸被迫离开家,九年杳无音信。失去最钟爱儿子的祖父母,经受不住思儿之苦的煎熬,分别在1949年前后带着无限的遗憾离开人世。就在大多数亲友以为父亲永远也回不来的时候,却意外地收到了父亲从廊坊寄来的信。原来,父亲离开家后,参加了革命的队伍。他随部打淮海、渡长江之后急调东北,参加了著名的抗美援朝作战。父亲命运悄然改变,由一个不识字的农民,成为解放军队伍中光荣的一员。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父亲从部队转业,先是在我们家所在的公社分管财贸、教育等方面的工作,后长期担任农行乡镇营业部主要领导,直到八十年代初光荣离休。凡与父亲共事过的人都称赞他,工作有魄力有水平,无论放到什么位置,都能干出一流的业绩。
前些年我曾写了《父亲的传奇人生》一文,来纪念他老人家。在那篇文章中我这样写道:“父亲短暂的一生,忆起来令人心痛,但我始终觉得父亲保持了革命军人应有的本色,无愧于共产党员称谓。因为无论在革命战争的年代,还是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他都将个人的命运,与祖国和人民的命运连在一起,积极进取,努力工作。他虽然没有留给我们过多的物质财富,但其追求真理、实事求是、顽强拼搏优秀品德,永远是我们用之不竭的精神财富。”
怀念父亲的文章写出后,有朋友问我,你怎么不写写母亲呢?听后我一时无语,眼角已难抑泪痕。母亲患肺病去世的时候,才四十六岁。那时,哥哥十七岁,我十四岁,弟弟十岁,妹妹刚刚六岁。你可以想象,母亲是带着怎样的牵挂,撒手而去的。
对母亲的记忆,尽管大都遥远、模糊,但她走的那一天的点点滴滴,却像刀刻一样留在了我的记忆里。那是1973年春的一天,我正在邻村中学读书,上午10点多,弟弟急匆匆地跑来说:“妈妈病了,快点回去。”当我和弟弟气喘吁吁地跑到家,母亲已被几位本家亲友抬到平板车上,正要往县里的医院送。我飞快地跑到车的一旁,但见母亲被一位堂嫂抱着坐在车的中间上,面色苍白,一脸痛苦状。我心里多少有些慌乱,一把紧紧攥住母亲的手,并大声地呼喊:“妈妈,妈妈!”然而,任凭我和弟弟跟着车子怎样地呼叫,离开村子不远母亲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有妈的日子太短了,在中学阶段我刻意回避着妈妈、母亲等字眼,甚至老师布置的作文《我的母亲》都近乎交了白卷。
母亲走时四十六岁,父亲走时也不过六十二岁,想起来真让人痛彻心扉。多少令人欣慰的是,父母过早离世,我们姊妹五个经历了痛苦磨难之后,大都较早的具备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并伴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如今都过上了丰衣足食的小康生活。
面对着太平盛世,我们兄妹聚到一块时曾发出过这样的感慨:要是父母亲能活到现在,该有多么好呀!但人生没有假设,过去的都已成了无可改变的历史。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此种状况,真乃人间最大憾事。
愿天下所有儿女,趁父母健在时多尽孝心,切莫像我们兄妹一样,等到与父母阴阳两隔之时,空怀悲伤之情。
(王长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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