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茶归来：一个大巴山区贫困村的“茶故事”
新华社客户端2020-03-17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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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每日电讯记者张典标、张博令、赵宇飞
红旗村的采茶季有意推迟了一个月。
三月本该忙着采春茶，李中顺却成天在茶园里盯着，防的就是村民采茶。
李中顺是重庆开州区大进镇红旗村集农茶叶合作社的理事。三年来，合作社带动村民陆续种下近2000亩茶园。如今最早的一批迎来了第一次采茶季。
地里的茶叶嫩芽抽得又急又壮，一些村民忍不住想采了卖。可现在，茶树个头才六七十厘米高，距离理想的90厘米还差了不少，身子也细。李中顺说，现在红旗村驻村工作队副队长姚朝富就是茶叶专家，他和村干部一合计，决定等4月份再采。
李中顺其实比谁都盼茶叶早点见效益。前一阵新冠肺炎疫情闹得正凶的时候，因为担心茶园修剪、施肥被耽误了，他整夜辗转。最后好不容易想到了“分片分区，网格化施肥劳作”的办法，既把活干了，又不聚集。他心里才踏实下来。
别看现在李中顺对茶叶这么上心，最初唱反调嗓门最大的也是他。
▲1月中旬，大进镇在红旗村举行院坝会。图片均为新华每日电讯记者张典标摄
差点被淘汰的“扶贫茶”
在2017年年底的一场院坝会上，红旗村驻村第一书记王栋动员村民以土地入股，种茶、搞旅游。辈分高的李中顺直接撂下狠话：不看好，不同意！
2017年9月，重庆市团委派王栋到重庆市开州区大进镇红旗村扶贫。毕竟是市里来的干部，其他村民即使心里不同意，也不愿意在院坝会上直接表态。只是私下里说，“种茶是乱搞，不能当饭吃。市里派个啥也不懂的年轻人来”。
就连本村的干部开院坝会时也不赞成。一些人私下向记者解释，“种茶打乱了土地，以后搞不成，驻村干部走了，老百姓找我怎么办”？
李中顺敢当面怼王栋，不完全是因为他辈分高，而是因为他种过茶。
红旗村地处大巴山南麓，土壤肥沃，得天独厚的气候环境的确适合种茶。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红旗村种的茶曾经出口创汇。王栋进村的时候，茶园踪迹难觅，只留下成片荒坡。
“以前大家听号召，漫山遍野都种上了茶。结果力出了不少，茶叶却卖不出去。”李中顺告诉新华每日电讯记者，村里种茶的都吃过亏。最后只能外出谋生，荒了茶园。
▲1月中旬，大进镇在红旗村举行院坝会。这是村民李中顺在会上发言。
因为推广种茶，王栋到红旗村的第一个春节，没一户村民喊他吃“刨猪汤”。王栋说，那意味着人家还不认可你。
李中顺的“刺头”回头是因为外出走了一趟。
动员没效果之后，大进镇拉着村民代表、村干部代表和反对种茶的“刺头”，到贵州湄潭等茶旅结合搞得好的地方长见识，讨经验。
“乖乖，人家搞得确实安逸。一盘洋芋丝就卖十几块钱，咱们这里只能卖几毛钱。”李中顺触动很大。回来之后，他带头把自己的六七亩土地平整了种茶。
再遇到唱反调的村民，李中顺就和村干部一起“灭火”：“你没出去看过，你懂啥子。”他说话，其他村民也不敢言语。
近2000亩的茶园就是这样一点一点铺开的。渐渐地，原来反对种茶的、甚至骂过王栋的村民，也悄悄找到王栋道了歉。今年春节前，王栋收到了不少吃“刨猪汤”的邀请。
▲1月中旬，大进镇在红旗村举行院坝会。这是重庆市委组织部驻大进镇扶贫工作队副队长薛奉军（左二）在会上发言。
一片茶叶带来的改变
薛奉军还记得第一次来红旗村，山路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那天下大雨，泥水顺着土路往下冲，薛奉军带着驻村干部逆行进村入户。
薛奉军是重庆市委组织部驻大进镇扶贫工作队副队长。在1月中旬的一场征求群众对脱贫攻坚工作意见和建议的院坝会上，他谈起对红旗村的第一印象就是“山大、沟深、坡陡”。
薛奉军的这番话，打开了村民的话匣子。有人说，“以前一年走破的橡胶鞋就好几双，汽车都爬不上来。现在骑个电动自行车，载个人都轻松”。
“以前觉得旅游就是去外面耍，现在这边的茶园修好以后，比外面更好耍。我一直在外面打工，现在想回来工作。”
“现在国家对贫困户帮扶的钱不少，我们不能乱用，要把日子过得一年比一年好。俗话说‘捡钱也得勾腰杆’，我们不能等靠要，个人也要争口气。”
▲1月中旬，大进镇在红旗村举行院坝会。这是驻村干部曹翀在记录村民反映的意见。
还有村民在院坝会上偷偷告诉记者，村干部也变了样。原来难觅人影，现在村干部下雨还在查看茶园，生怕被淹了冲了。
李中顺在院坝会上提了建议，“炒茶厂也要赶快修起来。如果都运到镇上加工厂，光路程就得半小时，会影响茶的品质。”
如今，村里占地20多亩的茶叶加工厂马上要开工。李中顺看着茶园里长势正好的茶叶，反复对村民说，“再等一个月，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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