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们在文章《图解涿鹿之战:对上古文明的一种合理猜想》中曾就炎帝、黄帝与蚩尤三大部落的恩怨纠葛做过解释。在那场争夺天下的战争中,来自陕北高原的西部族群取得了对抗东部族群的阶段性胜利,但很显然在当时那个年代里即使是胜利的一方也很难将对手完全消化。因此在随后的数百年里东西两大族群最大的可能是在冲突之后走向融合,并且逐渐演变成双方轮流坐庄的“共主”模式,这一时期便是“尧舜禹”时代。不难想象,此时的所谓“天下”远没有发展成为后来“国家”的形态,最多应该属于“部落联盟”的性质。而以“尧舜禹”为代表的“联盟盟主”究竟出自东部族群还是西部族群已经很难考证,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两边都有。
东西族群融合
不过接下来夏朝的建立却终结了这种被双方认可并且已经延续数百年的形态,因为的儿子以“世袭制”取代“轮换制”,从制度层面确立了西部族群对“联盟共主”的垄断。由此我们得出一个新问题:能够这样做的本钱是什么?有人说是打下的基础,我个人赞同这种观点,但究竟是通过何种途径为自己儿子的成功上位做好铺垫的呢?联想到这位“上古贤王”最大的政治成绩就是“治水”,我们没有理由不从黄河的地缘利害上寻找答案。从下面的黄河故道分布图上不难看出,当汹涌的黄河水走出陕北高原与吕梁山的夹道,进入华北平原之后便不再有山脉能够左右其流向,因此下游常常会以洛阳平原为支点做扇形摆动。
黄河变道
在这样平坦的区域内,黄河走北线可以“夺海入渤”,也就是汇入海河流向渤海;走南线可以“夺淮入黄”,也就是汇入淮河流向黄海;至于今天我们看到的黄河走的则是中线。时至今日我们已经很难确定4000多年前那场大洪水究竟发生在哪条线路,但可以肯定的是大禹最终驯服黄河并使其成功汇入大海的是北线,也就是后人常说的“禹河故道”。彼时从关中平原走出的西部族群主要集中在洛阳盆地,东部族群则大多分布在黄淮、江淮和环太湖平原等处。而据史书记载,水患平息之后黄河下游之“四夷”纷纷臣服,如果这点没错的话,洪水肆虐之时黄河必是南线无疑。大禹治水的基本思路正是将黄河改道向北,避开南方水网密布的区域,经人口稀少的北线流入渤海。
沟通南北水系
讲到这里,可能很多读者会怀疑我们的逻辑链条,难道就因为大禹做了一件好事,就能够让四方部落“感恩戴德”直至其子子孙孙吗?要知道人类的情感在权力面前是最靠不住的,更不要说妄想凭此建立起来一个新王朝了。因此在夏启垄断“联盟共主”的进程中,除了“施恩”更重要的是“立威”,但不论“恩”还是“威”都无一例外来自于黄河。接下来我们把目光重新聚焦回大禹治水的手段上,黄河由南线改为北线确实是一件浩大的工程,但绝不是在几千公里的平原上凭空开凿新河道。从上图华北平原的河流分布图上不难看出,大禹在历时13年的治水工程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沟通原有的自然水系。而南北水系的连接处刚好位于夏族的核心区,换言之,西部族群从此发现自己掌握着东部族群的命脉。
太康失国
从古至今,华夏土地上的人们始终对洛阳附近的“中原地区”有种别具一格的情愫,可如果从自然环境的角度来讲,这片土地并不比其他地方有更大的优势。事实上,在大禹成功治水之前,我甚至不大相信人们有“中原”的概念,然而当夏族将这片地区的潜在价值公诸于世之后,它便逐渐成为每一股立志问鼎天下的势力必须要夺取的目标。禹启父子垄断“联盟共主”的行为与后世诸多社会变革引发的效应如出一辙,夏族在成功晋级为“中心族群”的同时也将不得不面对旧势力的疯狂反扑,而首先发起挑战的就是昔日的伙伴,如今却被降格为“夷”的东部族群。如果你对历史略有研究的话,应该会对“太康失国”有些印象。太康是谁?正是启的儿子。夏王朝建立仅仅几十年后,来自山东半岛的“有穷部”攻入中原,造成此后四十余年的“太康失国”。
从地理位置上说,有穷部位于泰山附近的山东丘陵,其首领被称为“后羿”。抛开荒诞不羁的神话故事不谈,这支部落确实以擅长射箭著称,这也是确保其能够打败夏人的军力基础。尽管属于东部族群,但丘陵地带的山势保证了有穷部可以免受洪水侵袭,因而也就不必感激大禹治水带来的恩惠。不过四十年后夏人再度崛起,有穷部被赶出中原,史称“少康复国”。关于夏人的成功翻盘,我想更多的原因还在于江淮、黄淮和环太湖平原的多数东部族群仍旧笼罩在“大禹治水”的余威之下。即使他们在夏人与有穷部的战争中保持中立,于夏族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优势,毕竟前者可以从西部族群中源源不断地寻找帮助,而后者虽一时取胜却孤立无援。尽管“少康复国”使夏朝得以继续存活将近400年,不过来自四方的挑战显然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永远终止,接下来夏族将面临此前从未有过的强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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