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万笑天 晋中报道
在儿子涉黑涉恶被抓一年后,乔家大院民俗博物馆原馆长王正前落马。
在乔家大院所在的山西省祁县,王正前可谓“家喻户晓”,人们佩服他出身贫苦人家,最终成为当地最有钱有势的人。祁县一位70岁的老人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王正前的家族被称为“王半城”,“好像祁县半座城都是他的”。
这一称谓或来自“渠半城”。始建于清乾隆年间的渠家大院,其主人在县城内建有40个院落,人称“渠半城”。王正前之子王伟,在当地拥有多家公司,业务主要集中于五金铸造、房产开发、担保业务、餐饮文化、古建工程等。
2019年4月8日,山西省寿阳县公安局发布了一则“扫黑除恶”悬赏通知称,晋中市寿阳县公安局一举打掉了王伟为首的“涉黑涉恶”犯罪团伙。现主要犯罪嫌疑人王伟已主动投案,寿阳县公安局一位办案民警透露,通知中的王伟即王正前之子,去年就已将其抓获。
作为祁县重要的文化品牌,2006年电视剧《乔家大院》播出后,其当年收入接近3000万元,而祁县当时财政收入仅2.9亿元。
彼时,王正前恰是乔家大院民俗博物馆馆长,其在任14年间,促成了电视剧《乔家大院》,并推动修复扩建、促成乔家大院文化园区入选国家5A级旅游景区。
然而,在取得5A级景区5年后,2019年7月31日,国家文化旅游部宣布,乔家大院5A级景区被摘牌。王正前也深陷舆论旋涡。10月12日,晋中市纪委监委通报,王正前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祁县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14年馆长生涯
1955年,王正前出生于祁县东观镇,家中并不富裕,父母都是农民。15岁时,王正前便进入祁县纺织配件厂。据知情者介绍,那时王正前是厂里领导的司机,之后提拔为厂长,恰逢20世纪90年代末国企改革,王正前正是在此时发家,获得了之后发展的资本。
2002年12月,王正前被选任乔家大院民俗博物馆馆长,完成了一次华丽的转型。有祁县市民对此表示,由其担任博物馆馆长,显得不合情理。
公开简历显示,王正前是大专学历,先后在祁县五金工具厂、祁县纺织配件厂工作,并担任了两厂的厂长。此前工厂里的工作,似乎与博物馆馆长并没有联系。但王正前还是开始了他为期14年的馆长生涯。
彼时,乔家大院被国家旅游局评定为4A级旅游景区。据祁县人民政府网站介绍,乔家大院又名在中堂,位于山西省祁县东观镇乔家堡村,始建于1756年,整个院落呈双“喜”字形,建筑面积4175平方米。
乔家大院四周是高达10余米的全封闭青砖墙,大门为城门式,是一座具有北方传统民居建筑风格的古宅,反映了以山西晋中一带为主的民情风俗。乔家大院体现了中国清代民居建筑的独特风格,素有“皇家有故宫,民宅看乔家”之说。
乔家大院为公众所知,与多部影视作品的推广密不可分。1991年,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全球公映,红灯笼的映照下,是这座古院落第一次出现在全球公众面前。当时地方主政官员,并未进一步发掘这座院落所代表的文化价值,以及晋商曾经的辉煌。
2006年,《乔家大院》在央视播出,真正让乔家大院“火”了起来。在乔家大院附近经营餐馆的村民表示,播出的那一年,是10多年来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年赚了10万元。乔家大院的工作人员说,在那时买票都要排很长的队。
王正前对《乔家大院》的拍摄起到了一定作用。一位在乔家大院工作多年的人士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当时王正前与时任山西省委宣传部长申维辰关系密切。
1994年至2000年,申维辰先后担任晋中地委副书记、地委书记,2000年升任山西省宣传部长,并担任此职6年。2014年4月,时任中国科协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的申维辰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是2014年落马的首位正部级官员。
在主政晋中期间,申维辰被这里的文化资源所吸引。1998年,申维辰担任晋中地委书记后,提出“一城、二寺、三山、四院”的总体规划,一城指的是平遥古城,四院则是乔家大院、王家大院、曹家大院和渠家大院,其中乔家大院和渠家大院均在祁县。
作为山西省委常委、宣传部长,申维辰提出山西应做文化大省的口号,抓住山西历史和晋商文化,亲自策划、推动了热播电视连续剧《乔家大院》等系列文化品牌产品。
据乔家大院网站介绍,2007年祁县人民政府开始在原乔家德兴堂、宁守堂、保元堂及花园等遗址上复建了“三堂一园”,总投资2500万元,并于2010年底竣工,乔家大院从此形成“四堂一园”格局,即在中堂、德兴堂、宁守堂、保元堂及花园。
乔家大院一份对王正前的介绍资料称,王正前推动了乔家大院“三堂一园”的整体修复工程,再现了乔家大院历史全貌,也解决了乔家大院多年来游客接待能力不足的问题。
2011年12月,祁县县委、县政府正式拉开乔家大院文化园区申报5A级景区的序幕。2014年11月28日,乔家大院园区成功被评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在申报5A级景区上,王正前亦发挥了作用。东观镇的居民表示,没有王正前,乔家大院发展不到今天的样子。
涉黑旋涡
2016年3月,王正前退休前一个月,祁县国资委决定对旗下公司所持山西乔家大院旅游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乔旅公司”)45%国有股权进行公开竞价转让。乔旅公司负责“三堂一园”(不包括在中堂)的运营。
山西景世恒华旅游开发公司以5220万元拍得此股权,从而乔旅公司的控股股东变更为该公司,由国有控股变成了国企参股。乔家堡的一位村民说,改制后,景区过分逐利,门票价格高,商铺交钱就能进入经营。
乔家大院门票价格,或是其快速发展的体现。10多年间,乔家大院景区的门票多次涨价。据媒体报道,10多年前,乔家大院票价是40元;2014年入选5A级景区时,票价为72元;2017年5月起,门票涨至138元。
“门票太贵,乔家大院与国道相邻,很多路过的游客看到价格,在门口转了一圈就走了。我们的生意也不好做。”上述餐馆老板表示,今年到10月份的收入只有4万元。
过度商业化、资源保护有缺陷、旅游产品类型单一等问题,最终让乔家大院失去了5A级景区这块招牌。不仅祁县、晋中市相继表态落实整改,山西省也异常重视。省委书记骆惠宁、省长楼阳生均对此作出重要批示,副省长张复明表示“影响恶劣,教训深刻”。
而这件事产生的影响,或许比其本身还要深远。2019年8月31日,在被取消5A级景区一个月后,祁县东观镇乔家堡社区党支部书记、主任乔俊川被查。乔家堡即乔家大院所在地。乔俊川曾被当地村民举报,涉嫌参与多起暴力拆迁事件。
10月12日,晋中市纪委监委网站发布消息,山西祁县乔家大院民俗博物馆原馆长王正前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祁县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王正前被查的消息,也在坊间不胫而走。“有钱有势”是祁县市民对王正前的普遍认识。有市民表示,县城中有多处房产项目均属于王家,银河壹号、银河公馆则是其中的代表。银河壹号位于县城中心,与昭馀古城相邻,二期项目还在施工建设。银河公馆的宣传标语则称是“全城唯一”“三十层超高公园美宅”。
银河壹号与银河公馆由祁县银河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银河公司”)开发建设。天眼查资料显示,银河公司2011年成立,注册资本1000万元,大股东王伟认缴金额840万元。
由王伟担任股东的有6家公司,其均为控股股东,公司业务涵盖五金铸造、房产开发、担保业务、餐饮文化、古建工程等。《中国经营报》记者走访了解到,王伟即是王正前的儿子。目前,王伟担任股东的多家公司,包括房产、古建筑公司等均正常营业。
2019年4月8日,山西省寿阳县公安局发布了一则“扫黑除恶”悬赏通知称,近日,晋中市寿阳县公安局一举打掉了王伟为首的“涉黑涉恶”犯罪团伙。现主要犯罪嫌疑人王伟已主动投案。目前,该案犯罪团伙主要骨干成员已全部落网。公安机关在侦查过程中发现,王伟犯罪团伙作案时间跨度长,犯罪情节恶劣,被侵害人员众多。寿阳县公安局一位办案民警透露,通知中的王伟即王正前之子,去年就已将其抓获。
2019年8月14日,在乔家大院景区整改提升工作新闻发布会上,祁县县委、县政府表示,将认真贯彻落实晋中市委“既整治硬环境,又整治软环境;既整治景区,又整治周边;既整治乱象,又开展扫黑除恶”要求。经过10天的整改,乔家大院景区的门票下调23元,变为115元每人。
(编辑:郝成 校对:颜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