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秃黄油治不了的没胃口
文字原创 / 尽色
曾经有一份喷香的蟹黄蟹膏放在我的面前,我没有好好地珍惜,等到失去后,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老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对那份蟹黄蟹膏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加上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不要以为我是祥林嫂,我只是有秃黄油的癖好。
是的,曾经有人送了一大盒才剥出来的蟹黄蟹膏给我,我们家没有熬好,水分没有全部逼出,没几天就坏了。虽然我故作轻松地说:“扔了吧。”可是,我心痛得不能入眠。
太夸张吗?你不知道,秃黄油是最接近灵魂的美食,好吃到灵魂颤抖。
这样说你印象不深,我给你举个例子。在严歌苓那部红遍大江南北的小说《陆犯焉识》(也就是张艺谋拍的《归来》)里,方婉瑜每年都在重阳节后,要给远在青海服刑的陆焉识剥蟹取黄。孩子们都嫉妒得不行:“又在给死老头剥蟹了,这么贵的东西舍得给他吃!”
是的,这是用几个月的生活费买来的蟹,是剥秃了手指的蟹黄,然后熬成了一罐秃黄油。
可是,这秃黄油根本到不了陆焉识的嘴里,全被打碎了扔掉。陆焉识曾经不顾一切冲过去,吮上一手指头的秃黄油,这一刻他充满悔恨:“当初怎么没好好爱她!”读到这里,怎不泪眼婆娑?
吃蟹的人生是别样的人生。
比如李渔,人称“蟹仙”,他在《闲情偶寄》里说:予嗜此一生。每岁于蟹之未出时,即储钱以待,因家人笑予以蟹为命,即自呼其钱为“买命钱”。
即便秃黄油被称为“代表中华美食最高境界”,若不在前面冠以时间的限定,便不会有高下之分。没错,现剥现做的秃黄油,才是秃黄油中的爱马仕。
在螃蟹最美的时候遇上她,然后一口吞了她。
听说,镇江湾仔码头海鲜港推出了秃黄油拌面,我火急火燎地赶去尝。还好,还好,我成为最先新尝到的人,可谓头汤头水。我用我这张可爱的嘴,给镇江早市第一碗秃黄油拌面“开了光”……
为什么这么急又为什么这么庆幸?因为,以前要吃这道美食,必须跑到苏州或是上海,你看,一碗拌面要360元,还得屁颠屁颠送钱过去。
现在,在家门口拖一碗,简直太物超所值了:最低只要68元,那是有黄有膏有蟹肉的蟹油面,现场称重一两五;而118元的,是二两五的蟹油;如果还想过一把大瘾,还可以点二两的纯正秃黄油,只有蟹黄和蟹膏,只要188元。
螃蟹现场拆、店堂称,好吃看得见。而且,吃的时候颇有仪式感,每客赠送浓稠的鱼汤,118元以上,配四件套:支装镇江香醋、生姜细米、柠檬漱口水、浓香红茶……
唉,太挠心了,一两五的秃黄油,要拆蟹10只才能得到!
这里,我必须要用舌尖体来赞美一下了:秃黄油,无疑是人间最美的滋味,用妈妈的味道、被求爱的瞬间、孩子第一声哇哇啼哭这些句子来形容,都不为过。那细腻如布丁的口感,那让人梦寐以求的沙沙的质感,绽放出艳阳般响亮的鲜美,足以瞬间让灵魂出窍。
在那充满风韵的滋味里,你可以心有灵犀地发现葱姜爆香、黄酒焖制、高汤吊味的细节,而这一切,都在胡椒粉恰到好处的运作下,把寒凉驯化,寒性与热性在一碟秃黄油里和谐地存在。
而用秃黄油拌面,无疑是对镇江锅盖面的最大尊重,一碗秃黄油拌面,那是镇江人与上天和江河的约定……
说了半天,这现场剥蟹店堂称重的秃黄油和蟹黄油,到底是何方神圣?
秃(tēi)黄油,是苏州话的发音,我向保和堂印证,这个小苏州很得意地说:没错,这个“秃”,在苏州话里,有“仅有”或“独有”的意思,秃黄油里面只有蟹黄蟹膏。
最好的秃黄油的比例为4:6,蟹膏为4,蟹黄为6,这样熬出来的秃黄油才能口感绵密,充满韵味。膏多一分不行,显得绵软且沙感不足,黄多一分也不行,略显干涩,柔美有欠。
而用秃黄油拌面,就做成了被誉为“黄金万两”的蟹粉面。
在没有冰箱的时代,猪油是保存蟹黄蟹膏的唯一办法,是“存蟹防饥”的“救命法”。等而下之的是蟹黄油,也就是不秃,毛发茂盛,还有些丝丝缕缕的蟹肉掺杂其间。
很多人都是看《风味人间》才了解到秃黄油,有人说:“但凡是国家级别的美食类节目,都毫无例外地会展现这道菜的雍容、鲜美、难得与令人欲罢不能。”
吃美了,就要叫出来。
保和堂和我一起,用我们可爱的嘴,给秃黄油拌面开的光,吃完他难以自持,狂性大发,口占一首《江城子湾仔早茶》:
十月秋风渐微凉。从金陵,到镇江。百里奔忙,只为蟹黄香。一碗小面半碗汤,才入口,喜欲狂。中年尤作少年郎。激情荡,豪气放。食友相和,无处不举觞。人生一瞬须臾过,自难忘,情意长。
苏东坡吃了螃蟹之后,也曾一挥而就《老饕赋》:“尝项上之一脔,嚼霜前之两螯。盖聚众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这还算美味吗,东坡先生,你来吃碗秃黄油面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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