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妖镇魔，霸气纵横——双林寺四大金刚彩塑 赏析
旃檀君2019-09-01 00:00
双林寺是我国古代中原地区非常具有影响力的佛教寺庙，其内部彩塑造像形态各异、气韵生动、惟妙惟肖，在明清时期的雕塑造像中，写下浓墨重彩、光辉璀璨的一笔。其力士造像在所有的彩塑造像当中更是十分突出，力士动态的处理大胆夸张、神情的刻画细致入微，衣饰的塑造厚重有力、整个气场的塑造张扬豪放，都具有十分鲜明的时代特色与创造性，充分体现着我国古代能工巧匠的智慧。
《大宝积经》卷八“密迹金刚力士会”中记载:“于是金刚力士，名曰密迹，住世尊右，手执金刚，前白佛言.....”; 又“当作金刚力士常亲近佛，在外威仪，省诸如来一切秘要， 常委托依，普闻一切诸佛秘要密迹之事。”(卷九)“佛言:是密迹金刚力士。已当供养贤劫诸如来众，将护正经，受而持之，道利开益无量众生，从是没已，生阿閦佛土。”(卷十二)隋代智者大师著《观音义疏?下》中记载:“执金刚，为八部末，因有大力故，若尔执金刚力大，何意为末？答:此在最后，为掩迹故也。”由此可见，金刚力土的职责是保卫佛，他是佛的翊卫，但他在保卫佛的八部之下，他的地位不能与八部相比。同时他护持正经，使无量众生受到利益。这里提到的金刚力士并没有指明有几尊，而通常是以单个形象出现的。像双林寺天王殿前檐下左右两组对称，共四尊的力士像的组合是不多见的。
天王殿门檐下四大力士像是双林寺彩塑最具代表性的组合圆雕作品。一进双林寺的山门， 四大力士手执武器，侧身倚坐，袒胸露臂，横眉怒目，一字排开。就整体来看，这四尊力士像坐落于天王殿门檐下，腿部姿势呈一致的单腿抬起，既拉开了架势，又打破了静坐的僵化格局。力士像每尊高约三米，由于庭院的格局有限，范围较小，造成人们看力士像时都是呈仰视状态，显示出了其顶天立地的非凡气概。在形象特征上，恰如其分地使用夸张、概括的手法，抓住“力量”特征，展现其魁梧刚健的体魄和气吞山河的气概。这些佛的护法力士形象突破以往凶恶可怖的造型形式，使用写实的造型手法，借用时代素材，塑造出具有亲切感的人间武士形象。这种“类人”的形象塑造，消除了令人可畏的恐怖，没有怪异的凶猛，反而显得坚强有力、神采飞扬，充分表现出他们护法镇魔的英勇，同时让人感悟到佛法的威慑和强大。
当然，每一尊力士像都在总体气势表现下有着不同的细节刻画：
力士一上身赤裸，系腰裙，头戴冠髻，面部方圆，浓眉圆目，宽胸挺腰，瞪目闭唇，右手执金刚杵，锋举向上，左手扶膝，右腿盘曲，左腿垂下前伸；
力士二上身赤裸，身披巾，头戴冠髻，面部呈梯形，浓眉圆目，鼻孔喷张，宽胸挺腰，瞪目张口，右手握拳向外伸张，左手执金刚杵，右腿盘曲，左腿垂下前伸；
力士三上身赤裸，系腰裙，头戴冠髻，面部方圆，神态自然，宽胸挺腰，闭嘴下视，右手扶金刚杵，锋举向下，左手置于左膝，左腿盘曲，右腿垂下前伸；
力士四上身赤裸，身披巾，头戴冠髻，面部较方，浓眉圆目，宽胸挺腰，睁目张口，右手执金刚杵，锋举向上，左手扶膝，左腿盘曲，右腿垂下前伸。
研究这组雕塑，我们可以从塑像本身的以静衬动和塑像眼神交错带来的影像动态效果两方面来理解。
第一，塑像本身的静态表现。
这四尊塑像就是同时运用了肌肉、眼神和气势来表现力士的形、神、势，突出了力士刚猛的人物性格。
首先，体现在外形上，是肌肉的伸张。敦实的身体体块，转折自然的肘部，坚挺有力的腰部，粗壮结实的腿部，甚至是微微凸起的腹部都显示出了力土的孔武有力。尤其是臂膀的肌肉曲线，线条紧实，劲健而隆起，像在发力中，随时准备护卫佛祖，使我们强烈地感受到其体内进发出的超人的巨大力量。由红、黄色两种颜色绘制的皮肤，更增添了肌肉的力量感，表现出性格的刚烈和雄伟孔武的气势。
其次，体现在神态上。雕塑脸部表情刻画精美，并运用了写实和夸张相结合的手法。四尊力士，眉眼之间或愁眉深锁，或怒目而视，或敛目下视，或瞠目张；嘴巴或微抿，或张嘴卷舌，或自然闭合，或微张；鼻孔有时扩张，分别刻画出四大力士愁、怒、沉、威的神态。而点睛的材料则使用了黑色琉璃珠，历经百年仍闪现光彩，在光影作用下，显得眼波流转，增添了一种灵动的感觉，造就一种静态的动感。
最后，在前两种方法的相互作用下，塑像整体上展现了威武的气势。肌肉表现出箭在弦上的强大张力，加之各种神态表现出的内在精神处于戒备的状态，在气势上，轻易地营造出威严而震摄人心的效果，有一种呼之欲出的动势。
第二，眼神的交错带来的影像动态效果。
这种表现动态的方法是双林寺彩塑艺术的特点之一。这种眼神的交错借助的是人的力量。通过人在庭院里的行走，人的视线与雕塑的视线交替碰撞，就人的感觉而言，每一步都在塑像的视线范围内，人的移动一直伴随着视线的跟随，造就了塑像的不动而动。
在人行进的过程中，力士的眼神或直视，或跟随，或交替,轮流看守，衍生出一种类似于动画的动态效果，黑琉璃镶嵌的眼睛炯炯有神,每尊力土都守卫着一片净土，恪尽职守。
静态造型借外部事物来表现动态，除了本身形体优秀的表现力之外，还要凭借人的行走等外部行为，从另一个角度来凸显其运动感，这种特殊的表现方式在双林寺天王殿门檐下的四大力士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双林寺中的四大力士彩塑以其独特的组合样式，具有时代特征的造型风格，以及其特有的动态表现方式为明代雕塑增添了亮丽的一笔。四大力士的塑像，借由塑像与人的眼神的互动，既让人有神圣之感，却又带有人间武士威武的气质。最为突出的是，双林寺的力士彩塑突破性地借助观众的活动、视角的转变来呈现塑像丰富的表现力，应该说，这是明代雕塑的一次创举性的突破，也成为了明代雕塑中可圈可点的代表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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