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播出的《破冰行动》。引起我关注的,可能和别人不一样。那就是剧中的“房头”这个称谓。
“房头”,剧中的意思是一个宗族各自分支的话事人。而现实中的“房头”无论南方北方,都不是对人的称谓,而指的是一个宗族下的各分支或家庭。
一个房头(分支)如果人数太多,难免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于是选出一个代表,去参加宗族的议事。
而这个代表本房头的人,依照当地的习惯,有族长、族正、老大等等称谓。但在剧中,“房头”直接变成了人的称谓。如果这不算硬伤的话,那接下来对剧中三个房头的介绍,就更说不过去了。
《破冰行动》中的林耀东、林耀华、林宗辉,分别是塔寨村林姓宗族的三个“房头(剧中用语)”,意即一个大宗族下的三个分支的族长。可剧中介绍了,林耀东和林耀华是亲兄弟。林宗辉和他们是堂兄弟。
这里先把宗族、房头、家的范围弄清楚。一个宗族下面分成若干个房头,每个房头下面再分成若干个小房头。每个小房头下面又有若干个小家族。一个小家族,三代同堂。一个祖父下面几个叔伯,再下面是若干个堂兄弟。祖父死了,叔伯们再分家,形成夫妻及子女组成的现代意义上的一户家庭,便是户。
宗族→大房头→小房头→家族→户
这就奇怪了。三个房头老大,竟然出自同一家。
按说最初的几个大房头,繁衍到后来,血缘关系已经很远了。不仅出五服,甚至都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唯一相同的只有名字前面共同的姓氏。
之后的剧集里,虽然精彩不断,不过更大的追剧热情却来自于想要破解这个疑问,在剧中找答案。截止播出,并没有得到这个答案——一笔带过。
于是,只能自己试着在剧外寻找答案。
好在知道:
塔寨村的原型就是博社村;
林耀东的原型就是蔡东家;
破冰行动的原型就是雷霆扫毒行动……
南宋末年,福建人蔡登赢避祸到博社村。估计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选的这块风水宝地,在800年后会引来3000警力的包围。他的后代宗族成为了影响全世界冰毒产业的制毒第一村——“生意做不做,关键看博社”。
博社村滨海,地少人多。蔡氏宗族像大多数农家一样——耕读传家,以科举出仕为征途。蔡登瀛四个儿子,两个太学生、两个痒生。到蔡登瀛孙辈时候,就已经出了循州教育这样的官员(类似现在的惠州教育局长)。
作为宗族,愿意支持好学用功的本族子弟考取科举。而有了功名的宗族子弟,也把回乡修建祠堂作为人生目标。榜样就在身边,极大的刺激了同姓子弟,发奋读书,考取功名。如此,宗族→科举→祠堂,形成正循环。一个宗族以此不断壮大。
祠堂成为了宗族关系的横向纽带,也成为皇权与民权的纵向纽带。此间八百年,四十余座祠堂在博社村拔地而起。祠堂成为宗族的物化象征。
蔡登瀛的四个儿子,便是四个房头。但三房很早就迁走了。剩下三个房头:大房、二房、四房。但如果把这三个房头理解成剧中的三个房头,就错了。
当科举取消,仕途无望。乡土中的人们,将眼光放到了身边的利益上来。矛盾愈演愈烈,宗族反倒起了火上浇油的作用。
在一次大规模修建祠堂的过程中,原本三个山门的总祠堂,被改为单门。大房从此一家独大,人数上逐渐与二房、四房拉开了距离。
博社村一万四千人,大房人数将近一万,尽管大房中又分化出二十几个小房头,但其中最大的三个房头,也各自拥有两三千人。分化时间近,血缘关系就更亲,对外团结一致。四房人数少,逐渐失去了话语权。有三千人的二房,勉强可与之分庭抗礼。
这从蔡氏宗族理事会总理副总理的构成上也能看出。理事会总理一直由大房担任,而其下设的四个副总理来自其他四个房头。
在握有实权的村委会,村支书和主任则一直被大房中的荣、深两房人把持。二房中人能挤进一个副职就已不易。
所以,剧中所反应的三个房头,应该是现实中的荣祖、深祖、二房。林耀东、林耀华是亲兄弟,影射荣、深两个房头关系亲近,林宗辉与他们是堂兄弟,则说明二房与之关系远。
林耀东的原型蔡东家,正是出自大房的深祖一支。
而在直线的宗族之内,本村还有一种族内通婚的习俗。因为,嫁出去的女儿不能上族谱,只有嫁给本族人,才能入族谱。而入族谱背后的意义是,家族财产也不会流失。林耀东原型蔡东家的妻子也是本族。现实中的另一个制贩毒家族正是与其有姻亲关系,才迅速做大。
剧中,林耀东早年走私,案发跑路香港。之后以港商身份回乡,成功得到村支书的位置。
现实是,蔡东家早年在村中承包虾塘,又得到同族支书提拔成为治保主任,积累了人气。而在当上村主任之后,经常不去上班,被告发之后,主动辞职。几年之后,卷土重来,当选村支书。
自此之后,宗族之间为了田产、权利的争斗,反而停止了。蔡东家稳坐宗族老大和村支书之位。
蔡东家用金钱笼络住宗族,以宗族作为自己犯罪的基座,向上搭建关系网,向下成为保护伞。把单打独斗的制贩毒团伙平台化。内部的几十个制贩毒团伙,也以宗族关系为纽带,团结互助。如果一时没货,就可以去其他毒贩那里拿货。
毒品的暴利,替代了数百年科举仕途的榜样作用。别的房头看到了,心理失衡,竞相参与。只要想做,跟着宗族中亲近的人做一年就可以单干。没钱,给你提供启动资金,有宗族入股融资。
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即使是贵为精神领袖的蔡东家也控制不住局面了。在被抓前,蔡东家通知大家收手,但,无济于事。
在扫毒行动之后,如今的博社村,有人在网上抱怨荔枝卖不上价;经常停水停电;找工作,被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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