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兄弟姊妹都把伯父称呼“大大”,伯父他已经仙游三年有余。伯父在世的时候,我曾经写过一些关于伯父的一些事情。伯父去世后,我时不时有想为伯父写些东西的想法,由于条件限制,水平有限,始终没有动笔。今天想起来,伯父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点点滴滴还如在昨天。
我的伯父曾经是一名社用教师,也是一名中共党员。他品格高尚,乐于助人,关心和爱护他教过的每一个孩子。应该说 伯父是我们村子山川大多数读过书的人的启蒙老师。
伯父是个残疾人。听说是在他十多岁时,上树打核桃,掉下来摔坏了腿。
在解放前,人们普遍缺医少药,观念也落后。不管人得什么病,几乎就是行一下迷信,搽搽冲气,烧几张纸钱,实在不行,许个愿行一下迷信安慰了事。
我伯父的腿摔伤后,当时附近较远一点的地方也有接骨看病的大夫。但是那时人们确实穷困,一般的病不会花钱去远处看。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伯父的腿摔伤后,虽然疼的厉害,但没有去治疗,硬是缓着,慢慢就成了瘸子。以后才知道那只是脱臼,还回去,就能完全好起来的。但是明白这个道理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已经没法治疗了。伯父最终成了一个残疾人。
农业合作化后,各尽所能,各显其能,没有谁因为没法劳动而特别穷,或者不会因为没有劳动能力而受穷受困。最没有劳动能力的人也可以看看仓库,看看牲口等等,即使没有劳动能力的“五保户”也会尽其所能,也能得到队上的照顾 。
我的伯父也算没有劳动能力的人,但是他上过高小,校址就是现在的通渭县一中。那个时候上过学的人不是很多,识得几个字的人更不多。因此,大队和公社干部选他当教师。那个时候大都是社会办学,教师也就叫社用教师,教师教学得到的报酬给生产队上交几块,生产队给教师记公分。自己本人留几块补贴家用。我记得伯父他后来最高工资也就是15块钱,大概10块钱缴给队里了,队里给记个全公分。
我们那个时候生活确确实实很清苦,农活也不少,家务活是格外的多。大人们忙完队里的,还要做许多家里的活。伯父,虽说是残疾人,但他什么活都能干,只是稍微比常人不方便点而已。他可以肩挑手提各种用体力的农活都可以做。他忙完家里的才去学校。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伯父去学校玩。
也许伯父带我们去学校玩,一则帮忙带孩子,二则是想通过学校熏陶我们,早点度过学龄前,进入学习阶段吧。
说起我的伯父,他给我们山村的教育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可以说撑起了我们山村孩子的一片天。
曾记得,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正是我国社会主义建设蓬勃发展的大好时期,各类人才奇缺,只要懂一点知识和技能的人都会配上用场,有的后来成为国家建设的栋梁之才。
就在那个年代,教育事业同样缺少师资,尤其在中国农村的偏远地区,认识几个字的人尤其缺乏。这样,只要有一点知识的人,都被用作大小队的会计出纳或学校老师,有的层层提拔,最终成为国家的重要人才。当然,由于种种原因,有的人最后退出老师岗位。
伯父就是这样一个退下来的人。他也曾是一位人民教师,一位社用教师。但由于社会变迁和机遇弄人,虽然到古稀后,仍然靠残疾的四肢不停的劳作养活自己。和他一样的社用教师,甚至比他晚很多年的社用教师,都转正为国家正式教师,或着已经拿着较高工资退休赋闲在家了。
许多认识他的人或庄间人都曾为他鸣不平,对他说:“你应该去上边找找,像你这样的人,上边应该管管的,否则,这太不公平了!”他一直置之不理。后来,他也曾想过,是的,应该找找上边,找找老同事、老上级,让国家解决自己的问题,但终因种种原因没能成行。
伯父也是我的启蒙老师,他是我们山区少有,也是我们那里最早的社用教师。在他从教的18年中,他但负起上级下达的各项任务,先后经历过三次办学的艰辛。
起初,我们村没有学校,上级指示要在我们村办一所小学,他便走马上任,成为我们村唯一的老师。他先借用别人家的闲庄办学好几年。校址搬迁数次,其中的滋味难以想象。自我记事起,我就跟着伯父去学校玩,那时的学校,课桌是土台加木板,椅子就是泥墩墩。冬天,泥几个土炉子,捡些材禾当煤烧。
到了1973年,在他的辛劳奔波下,属于我们村的正真意义上的五年制小学——四新小学(四新小学后来改名为黎庄小学)终于建成了,但条件依然艰苦。俩个年级和起来用一个教室,桌椅比原先好不了多少,老师的数量才从他一人增加为4人,他成了老校长。当然这些教师大多是他的学生,也是和他一样的社用教师。我在那里上了一年级和二年级。他残疾的身躯每天要在离家四五离路的崎岖山路上来回奔波,还要照顾沿途的小学生,生怕出意外。尤其在刮风下雨的日子里,他真是操碎了心。曾几次或因学生或因本人的错误,他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
有一次下雪天,几个学生玩的正开心,忘了上课铃已响过。他们边玩边说:“跟坐棉毡一样,……跟坐海绵一样,……”正好被我伯父看见了。他怕学生弄湿衣服会冷,也为了惩戒太贪玩的学生,他就说:“跟坐海绵一样,就叫你坐够呢……”这件事让大队革委会知道后,便以“坐棉毡”为由,小题大做,使他受到了很大的委屈和批判。
到了1976年又在我们庄里办了一年村学,先后借用别人的闲庄、磨坊、窑洞,到后来村学建成,前前后后两三年。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后来又撤并倒四新小学,他又成四新小学的老校长。
不瞒你说,撤并时,我们村学的学生在统考中个个都是好学生。在四新小学的十数年中,在他的带动和辛勤耕耘下,四新小学的教学质量大幅上升,每年小学毕业会考进入黑石头中学时,每年我们小学毕业的二十多个学生,大多都排名在前三十几名。其中的前三名几乎都是我们四新小学稳拿。这样的教学成果一直是我们四新小学的骄傲。就是到了今天,我们小学的教学质量在全学区还是排在前几名。
到了1980年,分产到户后,忘记了,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年,上边要精减人员,四新小学的五位老师要减下来一员,经过上边决定,王老师要被减下来。
王老师耳朵有点儿背,因而就凑合着和一个双腿残疾,得用双手走路的妻子,艰苦维持生计。老校长不忍,他不顾自己也是残疾之躯,他心中在想,自己总比王老师要强些。于是决定自己退下来,把位置留给王乐老师。这样,他主动放弃了从事近20年的教育事业。从此,他便与教育事业无缘了。
没过几年,国家出台转正社用教师大政策。大批社用教师转正了。和他奋战过的同事,经过不同方式,都成为了国家正式教师。就是后来也陆陆续续转正了许多人,但他却永远失去了机会。七十多岁的他拖着残疾的身体,为了养活自己,不得不仍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度过余生。
近些年来,国家的惠农政策逐渐增多,政府对曾经为国家多多少少做过贡献的人员进行了普查登记,但对像我伯父一样的老社用教师不在之列。
因而,曾经我也产生了疑问:国家是否记得,还有这样一些人,有的可能已经离逝,有的还在艰难的度日,有的还在默默无闻地奋战在教育战线上。曾今是他们给偏远山区的孩子们撑起了一片蓝天,是他们给山区的孩子们带来了希望,是他们培育和浇灌了祖国的花朵。就是在他们的辛勤培养和教育下,才有了国家建设后盾的生生力量和发展的不竭源泉,才有了祖国今天如此的繁荣和发展。就是在今天国家的重要领域里,也有他们曾今培育和教育过的人才担负着重要职责。
后来我回老家,见到老人身体大不如前,曾今平静下来的心又不能平静了。为此我曾经有了为他和他们做点什么的想法,但由于能力和条件等多种因素,没有行动,只是写了一点文章给聊以自慰,做一些纪念。后来我还给县委写信反应过他的实际情况,县委也打发残联的人去核实情况,慰问了一下。
由于政策的照顾,后来国家根据政策,按工龄解决了一点点报酬,算是少许安慰了一下,可惜他领了不到三年就去世了。
伯父是一个十分慈祥和蔼的长辈,对待我们侄子和亲戚娃就和对待他自己的子女一样的宽容,一样的疼爱。虽然那个年景,生活比较贫困,什么都十分的紧缺。我们还是十三口人的大家庭。除了奶奶、爸爸妈妈、伯父伯母外,我们孩子就是七个娃(其中前前后后有我姑姑的孩子红旗和小霞也来到我们家度过难关)。那个时候,就是吃一口馍馍,也要平均分给孩子们吃。这是多年来生活困难逼迫出来的家庭分配方式。农村人通过这种方式,许多家庭才度过了五八到六零年的三年困难时期。那个年景,没有按这样的分配方式管理分配食物的家庭,大多出现了饿死人的情况。
大概就是六七十年代。,记得那个时候,生活紧张。家庭在分配食物时,一般先分给干苦力的大人们,再分给孩子们。如果有客人在,也是先分点给客人吃。孩子们在大人吃过后,如果有,就吃一点,没有了,也就没吃的了。当然,灶上做饭的妈妈伯母和奶奶们,基本没有这个待遇。这个时候,伯父看见我们孩子们在客房门口绕来绕去时,总会撕一块馍馍给我们吃的。他自己和客人自然就要少吃一口了。他一个人喝茶时,遇到我们几个孩子都在时,总是每人一块馍,最后他自己也就所剩无几了。
在我们很小的时候,伯父十分关心我们的学习和教育。我的记忆中,我算是跟着伯父长大的。记得伯父时不时的给我们孩子们讲一些有教育意义的故事,《苦哥哥和苦弟弟》中太阳山背金子最后晒死了贪财的苦哥哥,苦弟弟拾到了金子改变了命运,故事内容我还记忆犹新。他时常教育我们如何做个好人,做个勤劳的人,有时候会给我们讲解一些学习方面的问题。记得我是四年级,我学习也很一般,我对数学是并不怎么感兴趣,经常许多习题不会做。有一天晚上,伯父他出了几道应用型的数学题,经过他的启发,我都做出来了,我得到伯父极大的鼓励。通过这一次鼓励和启发,我的数学算是开了窍。我从此各门功课都变得优秀了,人也是自信多了,成了我们小学“堂堂有名的牛学生”了。“牛”是由于我小名中有“牛”字,同学和老师都开玩笑叫我“堂堂有名的牛学生”。
我的伯父也关心着他的姊妹兄弟,依稀记得那是1976年的秋季,雨水非常多。因此,远在陕西的姑姑住的窑洞垮塌了,当时就打死了姑姑和两个孩子,侥幸留住了最大的一个和最小的一个孩子。最小的小霞妹妹也就不到半岁,姑父当时不在家,也就躲过了一劫。半岁的小霞,姑父一个男人家没法养活,就准备送人。当时我的母亲正奶我们的妹妹,还有奶水未停,伯父就给我姑父写了信。这样小霞才被姑父背着,长途跋涉来到了我家,总算才把她抓养成人,给红旗留住了一个妹妹。
伯父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包产到户分给我们家的一匹骡子什么都好 好使唤,但是就有一个缺点,每到疲乏的时候,有偷着逃跑的情况,它因此而“马失前蹄”摔下埂子,摔死了。伯父偷偷流了几次泪。那时候,我家有一只十分听话的看家大黑狗,这只狗算是寿终正寝最后死了,伯父也为此流了泪。
我的伯父有一个长久无法治愈的疾病,慢性支气管炎。这个病在他步入老年,尤其在七十多岁后,非常的严重了,后来发展到肺心病阶段,但他还是尽自己的能力,总是忙个不停。由于我在外地,偶尔才能回家一趟,见到伯父的日子不多。
每当我回一趟家,看见他的侄子我回来了,都十分高兴,经常来与我们坐坐,说说话。后来伯父的身体慢慢的不行了,走不动路,但却又想到外边转游。那儿人多,他就往那儿凑。俗话说“人多处好过年”他也就是凑凑热闹,度一度寂寞,他这是病痛的一种反应。但是他总是体力不支,睁不开眼睛,只是座那儿。起初我们不理解,以为他瞌睡了,叫他回去睡觉,他却说不瞌睡。他的病每到严重时,虽然中途治疗过几次,我也给我伯父取过几次药,但是无能为力,最后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倒下了,伯父是2014年10月16日去世的,享年某80岁整。
伯父走了,他静静的,轻轻的走了。他平凡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他没有带走世上的任何东西,曾经牵挂的一切还是留给了世间。他曾牵挂的几个孙子,重孙都在自由自在的成长着。他所心疼过的侄子们也是无能为力,他还是走了。他走了,却留给的我们无尽的思念。
伯父,您走好,你在天上过的还好吗?但愿在天国再没有病痛的折磨,没有牵挂。
来源:陇上芳草地、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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