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场音乐会的时候,
其实是能感觉到大家的呼吸的,
大家的呼吸和乐曲在一起的时候,
是很美妙的一件事。 ”
陈萨的随拍
《名人面对面》
专访 | 陈萨
聆听自己心里的声音
陈萨,这位早在刚出道便斩获英国利兹、波兰肖邦和美国克莱本三大国际钢琴比赛重要奖项的中国钢琴家,在海外名头甚响。在陈萨长长的履历当中,有一段经历经常被国人提起,在名动欧洲乐坛之前,她从小跟随四川音乐学院但昭义教授学钢琴。
陈萨与李云迪师出同门,他们的老师但昭义被称为钢琴界的“金牌教练”,在中国的钢琴教育界,是个传奇,门下李云迪、陈萨、左章、张昊辰等相继在国际、国内多项知名钢琴比赛中获奖。
陈萨、李云迪与老师但昭义
陈萨:我始终特别感谢我的老师,哪怕是很小的时候,有一些东西,有一些作品,你要去聆听自己心里的声音,我觉得这个是你永远可以有把握的事情。
陈萨经常会被问到,但老师是靠什么秘诀取得成功的——他的弟子们竟相崭露头角绝非偶然?陈萨专门为此写了一篇文章,里面写到:记得刚刚考进四川音乐学院附中时,周围的同学个个都是技术出众,而我的演奏风格似乎从小就不属于炫技类型的,有时也会因为看见同学们辉煌的技术展示而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每当这个时候,但老师就会耐心和平静地启发我认识自己和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用音乐来“裹着”技术说自己的话。
田川:在没有拿到奖项之前,你怎样让自己在国际的古典音乐平台上有一个立足之地?
陈萨:获奖之前我其实挺小的,才十几岁,算是比较幸运,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国际杯赛上去练习,去闯,还得到比较好的成绩,但是在那之前,我其实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有一席之地,我不知道我的音乐到底会被多少人喜欢。
陈萨的老师但昭义教授门下有29人,在国际钢琴赛事中获得63项奖,也有人问及,难道学音乐是为了考级为了比赛吗?但昭义引用一位外国评委的评价深有戚戚焉,“比赛是魔鬼,但是你又离不了”。
陈萨:我觉得你喜欢的话,辛苦自己就认了,弹不好你也愿意去弹好,可是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能每一分钟都是挫折,同样的事情我觉得在其他的行业也是这样。你看欧洲的街头有一些流浪者,他们就牵着一到两条狗,都是自己收养的,他们的生活就是专门靠社会救济金和乞讨过的,这个是他们的选择,这一群流浪者并不是家里没有钱,或者没有就业机会,而是他们选择去过流浪汉的生活,我觉得是无可厚非的,每一个人应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且你选了以后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有一束光环在那里
2015年,陈萨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她说,如今正处在一种“较之更为舒服的状态”。她不需要再像初出茅庐的孩子一样费尽全力去博得视听大众的认可,也不需要背负年迈须弥的老者一样的形象,在现在这个阶段,她愿意用时间和空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翻看陈萨的微博,发现舞台上的那个女神,离开音乐时,也是个有趣的普通人,陈萨出生于一个艺术之家,陈萨的母亲是一位舞蹈演员,父亲是一位圆号演奏员。小时候住的院子里,有一群同样喜欢音乐的小伙伴。
陈萨:父母都是很爱音乐的,周围一圈的人都比我大不太多,大家也都很喜欢唱歌、跳舞、弹吉他,我经常从幼儿园被接回来以后,看到院子里围着一大群人,他们说萨萨你上来给大家唱一个或者跳一个,然后我也不怯场,很喜欢融入到那种很有生命力的环境氛围里。所以当时觉得,要学一些什么乐器,或者唱歌跳舞,其实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
陈萨经常被问到,对于学音乐的孩子,她有什么样的建议,她说,学习演奏,难免会有机械化的训练,但是在那之前,孩子应该知道,音乐是否让他快乐。
陈萨:我觉得学音乐或者学艺术,应该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情,而不是一个强行的东西,你先得让他知道什么是音乐。
其实,陈萨第一次触摸到的琴并不是钢琴,而是小提琴。不过,小提琴在启蒙阶段的练习过于枯燥,这对当时只有六岁的陈萨来说,感觉太没有乐趣了。
陈萨:因为一开始你听不到一个完整的旋律,没办法跟着那个旋律载歌载舞,所以相比之下,钢琴这个乐器就在那,而且还可以坐着弹,我觉得对小孩来讲这是向往的原因。我幼年时期对很多的钢琴乐曲形成一种印象,记得一些黑白的画面,可能是俄罗斯的那些大师们的历史录像带,在当时总觉得有一束光环在那里。所以当时我在那造反了说不要学小提琴了,我父母反而会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就没有打我,没有罚我,就让我继续我所感兴趣的,就是钢琴。
陈萨与妈妈
我不喜欢标签式的东西
现在陈萨每年在世界各地大约有五十多场演出,无论去到哪里,她每天都会保持至少五个小时的练琴时间,或许是她更加习惯用琴声来表达自己,谈话间,她总觉得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过于具象了。
田川:在音乐表达上,你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陈萨:我有一点抗拒给自己用一种固定式的词汇归纳出来,就是类似贴标签,标签是商品化的东西。我是什么样的音乐家,你们听了之后,心就会替我告诉你答案的。
一次,陈萨弹李斯特的《奏鸣曲》,大约35分钟那么长的一首曲子,写的是天堂和地狱,弹下来陈萨觉得自己「快虚空了」,「“到最后我是流眼泪的,我现在居然记得,可是并不是伤心的眼泪”说罢,陈萨问道:你懂吗?
田川:它最触动或最接近你内心的哪一部分?
陈萨:很难这样说,真的。
田川:比如说有什么事情是令到你突然一下子有这样的一种转变和觉醒?
陈萨:说来可能会有一点多,但是一定是会有一些打击和挫折吧,这个很正常,每个人都会遇到的,生活上好像是一个低潮期,在这样的一个状态下,去演奏那样的一个作品。那个作品是有关于生死,有关于天堂和地狱的,挣扎、冲突,还有你的反抗,然后你的诗意,你的表达,你的享受,所有美好的那一些时刻等等。
新专辑《德彪西24首前奏曲》,陈萨工作室独立出品
被救赎了
那一次弹李斯特之前,陈萨刚刚经历了人生中几桩大事,或称变故,个人情感的几大转折,她被裹在那冲击里,默默思度要怎么去存在,怎么去经历自己该经历的这一切。
陈萨:通常你自己也会被这个作品的光辉所笼罩,到最后精疲力尽,而它的确是需要生理上的精疲力尽,你的身体到最后已经付出得一点都不剩了,到这个时候,你能感受到一种信息从远处,好像显现到你的面前来。
田川: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一条信息?
陈萨:被救赎,就是一切都不是最绝望的一点。
田川:这么大的力量。
陈萨:我觉得有的。你知道有一些非常激烈的片段,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就是需要进入到一种完全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在所有的这些状态之后,它突然变得像一束光从天堂射下来,你也不知道这个光从哪里来的,它到底要把你带到哪里去。但是你知道,就是这一束光给了你巨大的安慰和一种希冀的感觉。所以在这个时候,你就是会觉得,在一个深渊里,你被救赎了,就是那样的一种感觉。
田川:好美。
陈萨:是很美的,是很震撼的。
山顶十字架 陈萨摄于法国
被称为“钢琴公主”多年,但她却并不喜欢这个称号,觉得“公主”这个词听上去易碎如花瓶,且有一个被囚禁的大脑。钢琴前的陈萨,确实太有吸引力了,让人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甚至难以抗拒的被她的琴声带到了一个我们从未去过的世界,那个世界,可以与现实中的生活有关或者无关,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里,很自由。
陈萨:有一次在法国的一个音乐节,结束之后大家都在喝酒聊天,有一个人问,如果有一天你要死去,你会愿意用一个什么样的调来结束你的一生,我说是C大调。因为我觉得C大调的纯洁,就是初始的一种状态,和你最后回归到的那一个状态,其实是一样的。你是一口气被吹出来的,然后最后回到土里,既超脱又自由,但是又带着一种类似于轮回一样的感慨,在最简单的一个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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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导:李异
编辑:刘梦琪、晓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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